有些人注定要活在欢乐的童年里,而有些人注定与秋天的伤感童话相伴。孤村微烟,水田幼秧,这是和谐喜悦、清丽如画的童年时光;辛酸眼泪,痛楚失亲,甚至成年之后也常受那“莫名奇妙的恐惧”之侵扰,这也是童年的回忆。
时光荏苒,当童年的记忆成为一种怀念,是否还在为那些事而扑哧一乐,或是含恨咬牙,其实这都是尘埃落定的时光而已。有人说,童年是一曲痛苦但意味深长的歌,一首感伤且意蕴缅邈的诗,一场悠远而浸透了苦水的梦。实在对极了。
这让成年后的苏曼殊爱恨交织的童年时光,从这艘驶往他家乡广东沥溪的轮船上,便真正地开始了。
故乡沥溪
东海滔滔,水天一色。
十九世纪后半期,中日之间的交流已经十分兴盛,往来于东海的轮船亦络绎不绝。
这艘客轮还搭载着他的嫡母黄氏、舅父黄玉章及庶母大陈氏的女儿苏慧玲,此时年幼的苏曼殊早已从和父母分别的离愁别绪中脱离出来,不曾出过远门的他对眼前的一切充满好奇。看着来往的汽船,他开始在画纸上描摹起来。不久,画作完成,栩栩如生的画面让旅客们啧啧称奇,纷纷询问这是哪家的小公子。黄氏自豪地说:“这是广东苏家的小少爷。”心地善良的黄氏感到苏曼殊将来必成大器,此后颇为善待他,而大陈氏之女苏慧玲却满脸不悦,认为这个日本的“野种”可能会抢了她在苏家的风头。而对六岁的苏曼殊来说,老家的一切都是未知数,等待着他的将是什么,他不知道。
苏曼殊的故乡是广东香山县的白鹤港,即现在的珠海市前山镇南溪乡沥溪村。白鹤港的得名源于,每每夕阳西下,白鹤云集于此,因而童谣中有“流水淙淙白鹤港”之句,然而这样的美景即便是在苏曼殊返乡时也见不到了。
此地南距澳门不过三四公里,离孙中山故居不过二十余里,这或许是之后他与孙中山交往颇多的原因之一。苏家巷,是一条十分狭窄的小巷子,仅两米宽,最窄处两人须侧身而过,这似乎是岭南小巷的特色。苏曼殊的故居是一栋普通的旧式农房,灰墙青瓦,合扇木门中挂着一把沉重而生锈的铜锁,不知这是否是苏曼殊居住在此时就存在的。进大门穿过走廊,有一方小天井,再进去就是正堂,整个故居不过四十平方米左右,可见苏家当时虽富甲乡里,却十分注意收敛。
当苏曼殊随嫡母黄氏返乡时,沥溪居民尚不足百户,多以农桑为务。乡民们穿着薯莨纱黑纱裤和枫杨木屐,“踢踢踏踏”地在海岸上修补渔网,支锅煮饭。伴着这海潮的鱼腥流传的,还有那些美丽的神话,沥溪人的安土重迁和因循守旧。
当时的沥溪主要有简、苏、容三姓,与简、容两家的守旧相比,苏家显然更愿意做敢闯敢拼的香山人。明清之际,广东福建两地下南洋的商贾甚至奴隶贸易逐渐增加,到了近代,广东香山人中最有进取心的不仅移居东亚和东南亚一些国家,而且还到更远的美洲去冒险。在苏曼殊出生前几年,同样身为香山人的孙中山就离开家乡到夏威夷去寻求新的生活。
曼殊的祖父苏瑞文就是这样一个有四海之志的沥溪人。他最早去国外营业经商,在日本打下一片江山,就是他倡导和推动了清朝东南沿海和日本之间的进出口贸易。他退休之后和许多儿孙住在家乡,长子苏杰生在横滨经营茶叶生意。
当苏曼殊返乡时,苏瑞文早已是耄耋之年,但是一想到苏家唯一的血脉即将从日本归来,苏瑞文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带着一家老小早早地等候在码头前。客轮靠岸,众人欢天喜地地相互寒暄,黄氏带着苏曼殊径直朝这个家族的精神领袖苏瑞文走去。年幼的苏曼殊见到一位孱弱中不乏刚硬之色的老人神情激动地朝着他们走来,不知如何应对之时,身体早已被苏瑞文搂在怀里。在苏瑞文心里,这个孩子虽流着东洋人的血,却是苏家唯一的血脉。
接下来就如林黛玉进贾府般拜见各位叔叔婶子,和林黛玉的“处处小心,时时在意”不同,刚刚离开母亲的苏曼殊,面对村里随处可遇的新奇甚至怪异的目光,往往显得不知所措。他时常所能做的就是翻看母亲留给自己的物件,然后暗自垂泪。他本可以如其他孩子一样在委屈时躲入母亲的怀里获得精神和心理的宽慰,然而十余日的行程让他知道母亲远在千里之外,母亲河合仙温暖的怀抱对孤枕独眠的苏曼殊来说永远只能在梦中出现了。
周围的家人,有的亲近,有的疏远,年迈的祖父虽然极爱这个孙儿,隔三差五地问寒问暖,但谁又能知道年幼的苏曼殊此时心中对母亲的思念和那没来由的恐惧呢?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在自家的大人面前撒娇,备受疼爱,苏曼殊一阵阵地感到想哭,想妈妈。他一天天地由初来时的新奇活泼变得沉默寡言,即使有人逗他说话,他也往往很少回答。家人只道他性格内向,并不在意。
然而,沉默并不能成为年幼的苏曼殊在这个颇大的家族里的情感挡箭牌。广东人极重宗法,因为苏曼殊的混血身份,家族人对这个没有靠山的孩童并不友好,常有人背地里说他是“杂种”,而苏杰生的侍妾因为膝下无子,自然也对苏曼殊好不到哪儿去。苏曼殊生来身体羸弱,自幼多病,再加上返乡后饱受孤独寂寞之苦,年幼而病弱之躯如何经得住众人给予这样的精神压力和口舌暗剑?因此,自返乡不久,苏曼殊即常年处在病中,时好时坏,这些状况后来一直伴随着苏曼殊,直至他离世。
私塾启蒙
1889年仲春,对苏曼殊来说是一段难忘的岁月。就是在这年的春天,他进入了简氏大宗祠私塾,开始人生的启蒙教育。在生活里孤独寂寞的苏曼殊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在文学的海洋中,他找到了清洗心灵伤口的棉纱。
不过令我们奇怪的是,苏家在沥溪既是望族,为何不将私塾设在自己的宗祠内呢?难道说苏家没有自己的宗祠吗?事实显然不是这样。苏家有自己的宗祠,不过却没有自己的私塾。原来苏家世代以经商为生,对读书做官往往嗤之以鼻,他们相信,只要有银子,什么官买不到,什么事办不成?
然而,经商发迹后的苏家发现情况并不如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官场尔虞我诈,远不是商人用几个钱就能摆平的。苏家几代人捐银买官,所得的都不过是有名无实的虚职。这在苏家家谱上也是有所记载的。
不仅如此,捐官所需的银两越来越多,这已经使苏家感到了经济压力。苏家意识到,要想真正成为有权有钱的名门望族,必须有自己的人在朝为官。于是,培养自己的子孙考科举走仕途便成了苏瑞文这一辈人的期望。只不过,他们对捐官似乎还是抱着希望,不然也不至于将教授学业的地方安置在别家的宗祠之内。苏瑞文在此种下的苦果就应在后来在日本经商失败的儿子苏杰生身上。
私塾所聘老师是一位本家,名苏若泉,据说是举人出身,在当地也算是学识渊博。与苏曼殊同时在私塾就读的本家中另有五人:苏炳章,苏瑞文与容氏所生之子,苏曼殊称三叔;苏达章,苏炳章之弟,苏曼殊称四叔;苏煦亭,苏杰生与黄氏之子,苏曼殊称大哥;苏墨斋,苏德生之子,苏曼殊称二哥;苏慧玲,苏杰生与大陈氏所生第一女,苏曼殊称二姐。兄妹五人中,苏曼殊与二哥墨斋关系最为密切。据苏曼殊九妹苏慧珊后来回忆,苏曼殊刚入学时,性格十分孤僻,很少与人说话,但是听到别人谈论和自己的意见不合时,辄放声滔滔汩汩,必定说到让人哑口无言为止。
私塾所教授的主要是四书五经,也有一些传统的小学和经史、诗词句读、联句作对。苏曼殊表现出极强的求知欲,最令苏若泉惊讶的就是苏曼殊的文学基础和记忆力。我们已经知道,在此之前,苏曼殊已经在河合仙的指导下熟读唐诗,并对佛家典籍有所涉猎。
而苏若泉显然也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儒生,在教授必须的八股作文之外,他也教老庄之学、诗词联句,而苏曼殊对此表现出很高的天赋,论事言谈让苏若泉难以相信出自一个七岁孩童。因此,苏若泉对苏曼殊十分赏识,常将自己珍藏的书籍借与苏曼殊,时时勉励,答疑解惑。无奈苏曼殊因身体衰弱,一年大半为病魔所困,所读之书十分有限,但每读一本则穷情究理,为此苏若泉也不十分苛责。
从苏曼殊后来的文学趣味来看,这时的文学积累对他日后的诗文风格起到了很大的影响。可见,这时的苏曼殊没少看诗词曲赋和小说笔记类的书籍。据苏慧珊回忆,“三兄曼殊素爱文学”,并且小楷极为工整。我们知道,诸种书法中以小楷最难,往往须苦练数载方有小成,可见苏曼殊的课余时间很多都是在练字中度过。
苏曼殊对所读之书也十分爱惜,他看过的书从不褶皱,一圈一点,无不注重。他的弟弟妹妹受到感染,也喜欢选读苏曼殊读过的书。而苏曼殊平时所作的文、所作的对以及诗词,都整理成箱,整齐放在书室内,所画的画作,也卷卷堆叠在书柜中。这些是目前我们所能见到的关于苏曼殊就读私塾时不多的材料之一。就传统的科举仕途而言,苏曼殊还算不上是正规学生,因为他读的是私塾,所学也多偏于诗画。但是,我们发现,在他日后的文学业绩中,这些传统文学积累与西方文学理论、佛家哲理的碰撞,依然是掷地有声的。
童年之乐
也是在和苏若泉及众兄妹的接触中,苏曼殊获得了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这让他想起了他在日本和外祖父在一起时的情景。
苏若泉好老庄,所以也好山林之乐,常和学生们郊游、出联作对,而苏曼殊表现出的急智也让众兄妹印象深刻。据说一日,秋阳灿灿,山鸟啁啾。苏若泉终受不住山间野趣之诱,带着学生到山间野游。刚到了一条叫龙头江的河边,苏若泉看见江里有渔民正在摸蚬,并把摸到的蚬放在江堤上。蚬亦称“扁螺”,岭南十分常见,栖淡水软泥中。肉可食,壳可入药。苏曼殊平时很少见过蚬,就跑上前去仔细打量。
苏若泉立时来了兴致,便出句考他:“水打龙头蚬。”
苏曼殊立即答道:“风敲鹤嘴鱼。”
“妙!妙!”老先生当即赞扬起来,又见江边渔船遍岸,桅桨众多,随后兴奋地说:“我再出一联。木锯板,板装船,木桅、木桨、木榫榫。”
苏曼殊见远处修竹阵阵,苍翠逼人,思索了一下,便说:“竹修篾,篾扎椅,竹柱、竹撑、竹钉钉。”
“好!好!苏戬真是天才。”老先生由此更加深爱其才。
读书余暇,苏曼殊也和长兄苏煦亭、三堂兄苏维翰等到野地游玩,南国风光绚丽,这对天真性灵的苏曼殊来说是格外的恩赐。兄弟之间因为年纪相当,不会因为他的混血身份而对他有所歧视,这使苏曼殊十分愿意和他们一起纵情嬉戏,暂时忘记身世带来的耻辱。
一次,私塾放假,苏曼殊和长兄苏煦亭一起钓虾。苏煦亭性情纯良,近于木讷,苏曼殊和三兄想乘机戏弄他,说:“我与三兄筑堤,大哥睡在河中不用筑堤,钓到虾大家平分。”苏煦亭依允,睡在河中以身体挡水。苏曼殊与三兄为此大乐不已。
这些事成为他苦涩童年中难得的些许美好回忆。直到年长时,苏曼殊还时时与朋友提起。
折磨到来
1892年,已经九岁的苏曼殊听到父亲将从日本归来的消息。兴奋的苏曼殊当晚失眠了。细细算来,他离开横滨,离开妈妈河合仙已经三年了。
归来的苏杰生一脸沮丧,因为他在日本的生意失败,这次回来的,还有他的两个妾大小陈氏及几个女儿。除了河合仙,苏杰生妻妾都已归中土,而此后,苏杰生再也没有重返日本。
苏杰生在日本的失败震动了整个苏家家族,这也标志着显赫一时的苏家开始败落,而其中的原因,与前面我们说到的苏杰生、苏德生兄弟不断捐银获官有极大关系。
与苏家人因为经济失败而沮丧不同,苏曼殊的沮丧是因为他并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河合仙。当苏曼殊悄悄地来到苏杰生身旁低声问妈妈为什么没有回来时,脸色暗淡的苏杰生只一句“小孩家,不要问不该问的事”,便让满怀期望的苏曼殊如坠冰窟。苏曼殊怎么也不会想到,妈妈为什么不能回来,多年未见的父亲第一次重逢竟对自己如此冷淡。
按理,河合仙应随苏杰生一同返回广东,可是,由于大陈氏的唆使,她与苏杰生的关系彻底破裂,也就没有再来中国的可能了。
这对在沥溪孤苦无依的苏曼殊来说可谓是致命一击。从此,他只能在父亲的闲谈和在梦中重温母爱的些许温暖。
苏家在日本的生意虽然惨败,但家里妻妾成群、仆役甚多,开销仍然很大,现在蜗居乡里,日子日见其窘。贫穷多闲话,家里的矛盾自然而然地多了起来。拥有日本血统的苏曼殊则最不受大陈氏待见,由于大陈氏不断造谣,苏曼殊的母亲河合仙的声誉遭到污蔑,而苏曼殊也被骂为“番鬼仔”或“杂种”,遭人冷眼,生活待遇也一日不如一日。对此,苏杰生也无可奈何。
一日寒冬,苏曼殊患病,那病可能类似于今天的一些有传染性的小病,害怕被传染的大陈氏判定他将不治身亡,于是将急需照料的苏曼殊放进柴房等死。非人的待遇,给苏曼殊的心灵留下了终生难愈的创伤。不管是否是出于全家的安全原因而不救治苏曼殊,一家数十口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遭家人摒弃后,传记作家们编排过他的各种经历:有人说他不得不外出留学,有记载说他曾赴香港,有传记说他在十二岁时曾入广州长寿寺削发为僧,法名博经,号曼殊,随后坐关三月,受戒于海云寺,并任知藏于南楼古刹。章太炎也深信苏曼殊十二岁因“贫困入沙门,号曰曼殊”,陈去病则认为他出家于慧龙寺。
不过,综合各方面的资料,苏曼殊于《断鸿零雁记》等小说中所言幼时出家的说法应是子虚乌有之说。因为苏曼殊的病后来好了,当时并没有出家。我们或许可以这样理解,当年苏曼殊幼弱无助,可能幻想过出家为僧,因为苏曼殊成年后确实有过多次的出家经历,把自己出家的年龄往前推是有利无害的。只不过,经历病痛之后苏曼殊更加沉默,也更加孤独了,因为害怕被传染,没有人敢接近他。
面对这种变故,苏曼殊只能自己独自面对。
苏曼殊的孤独
苏曼殊离世后,很多文人都读不懂苏曼殊的一生,其实我觉得,这是因为他们没有真正观察童年经历对苏曼殊的影响。如果说,苏曼殊的童年给了他何种馈赠的话,我认为是这样一句话:正面孤独而惨淡的人生。
自古的文人们,宁愿欺骗自己,却很少能真正地面对孤独。
所以,即便是经历过“五四”洗礼的一代人,也很难理解苏曼殊的孤独,这正如甚少有人为鲁迅小说《孤独者》、《影的告别》叫好一样。苏曼殊和鲁迅的相似之处在于,两人都敢于正视孤独与虚无。这正如鲁迅在1925年3月18日给许广平的信中曾说:我的作品,太黑暗了,因为我常觉得惟“黑暗与虚无”乃是“实有”,却偏要向这些作绝望的抗战,所以很多着偏激的声音。其实这或者是年龄和经历的关系,也许未必一定的确的,因为我终于不能证实:惟黑暗与虚无乃是实有。(《两地书·四》)
这种对孤独乃为实有的观念一直要到海德格尔及二战后后现代主义思潮兴起之后才得到重视。然而,现代或后现代哲学所忽略的是:在二十世纪初的东方,有两位后现代思潮的先驱已经产生——一个是苏曼殊,一个是鲁迅。在后面,我会着重阐述苏曼殊的这种孤独感和精神突围。
去上海
1895年,苏杰生携大陈氏及其所生诸女前往上海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而苏曼殊自被弃置柴**件后一直疾病不断,甚至险些送命。
于是,在苏杰生赴沪的第二年,忧心忡忡的姑母苏彩屏将苏曼殊带到上海医治。这是苏曼殊首次离别故乡沥溪,也是他与故乡沥溪的永别。从此,他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无论贫富贵贱都从未返回带给他无限痛苦与快乐的故乡。
上海,苏曼殊一生最重要的驿站。可以说,上海是苏曼殊一生最留恋也是发生故事最多的地方。
苏曼殊于1896年到上海后,随苏杰生、大陈氏一起生活。苏杰生在上海并没有扭转事业的大滑坡局面。苏曼殊亦在这种气氛中继续被大陈氏无端地虐待。
一年后,苏瑞文因病去世,苏杰生提前返乡,随后大陈氏母女也返粤奔丧,刻薄的大陈氏歹毒之心日趋发展,唯恐苏曼殊不死。在返乡之际,数九寒天,她竟然将苏曼殊的棉裤带走,只留给他一条棉胎当被子用。苏曼殊由姑母苏彩屏暂时照顾,不过苏曼殊在姑母家似乎生活也不如意,在离开她家后几乎不再提及,更未见有任何交往的记载。
苏曼殊在上海待了近三年,并被苏杰生送往英文学校学习,力图让他子承父业,出洋经商。不过事与愿违,苏曼殊一生从未经商,至于所学之英语,则多用于介绍西方浪漫派的诗歌,成为中西比较文学交流的先驱。
困居上海的苏曼殊寄人篱下,已近青年的苏曼殊时时想着自己出去闯一番世界,但是,囊中羞涩的他又能向何处去呢?苏曼殊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