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商学院本身的策略与日本大学大不相同,世界各国的学生之所以聚集到这里,究其原因有两个。
第一个原因是,提升学校的知名度。
美国商学院希望通过汇集来自全世界的智慧,来确立大学本身的地位,提高其评价。众所周知,美国是个移民国家,许多移民都成为诺贝尔奖得主和大企业的创始人,也因此,每所大学都希望获得未来能在各行各业领先的人才—不论他们来自哪个国度。另外,这些留学生将来若能成为各界领袖人物,那么母校自然就会被视为是“人才辈出的学校”,并以此为荣耀。正因为如此,学校才会致力于招揽世界各国的优秀学生来学校学习。
第二个原因是,为了“让美国学生认识世界”。
美国学生并非一开始就是“全球化人才”。英语是世界语言,美国人走到哪里都能吃到他们爱吃的汉堡,美国国内市场就很大,他们也就没必要非要学习其他国家的文化知识,也没有非要到海外去工作不可的理由,就连出国旅游的人也不是特别多—反正在美国要什么有什么。
在这种环境下,美国仍旧能诞生世界上最多的跨国公司,就是因为在美国拥有教导商业人才“放眼全球”的环境和价值观。而实施这种教育的重要场所,就是美国的商学院。
只要与来自全球几十个国家的同学一起在商学院同窗学习几年,美国的学生就能从来自不同国度的同学身上学到关于全世界各国的各种知识和文化。即使“就连基本价值观相同的欧洲,都和美国有诸多不同”,“原本以为亚洲是同一个文化圈,原来亚洲各国之间有如此大的差异”“直到今天,中东仍然保有这样的风俗习惯”,等等。
对美国商学院的学生来说,来自世界各国的留学生就是“外国人样本”。在商学院里,他们只要和日本的学生一起进行分组作业讨论问题,就会知道“日文的‘是’和英语的‘yes’意思是不同的”,或者是“跟日本人讨论时必须注意这些重点,否则他们不会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掌握了这些技巧和重点,等到将来和日本人谈生意时就能派上用场。
近年来,美国各大商学院的日本留学生逐年减少,这不仅是因为日本报考的学生减少,或者是日本学生的英文水平不好的缘故,而是美国的商学院考虑到“他们有必要好好教导美国的学生了解印度的文化和知识,学会如何与印度人打交道做生意,或者学会与中国人共事的诀窍”,所以他们会把一定名额留给这些新兴的国家,这样一来,日本留美学生的名额自然就减少了。
“为了让美国商业人士能够得心应手地与全世界各国人做生意,在学生时代就要多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与来自全世界的学生一起学习与合作”,这就是美国商学院为什么要招收留学生的原因之一。也就是说,美国的商学院是一个培养全球性商业人才的教育机构,商学院承担着让美国学生打开眼界的教学任务(因为他们往往只关心国内的事)。正因为有这样的教学定位,他们才会招收来自世界各国的留学生。
我们回头来看看日本大学和研究所又是如何做的呢。在日本,他们即使积极招收外国留学生,但往往只以某些特定国家的学生为主。我们很明显地看出,日本学校的招生政策,与其说“将校园打造成迷你联合国”,还不如说是“以外国留学生来弥补因为少子化而减少的学生人数”。
最近日本有些大学也开始用英语授课,却只有授课老师是外国人,而学生大部分都是日本人(只有少数学校例外)。这种做法与美国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美国大学招收世界各国留学生来校学习,“借由和不同国籍的学生共同学习,营造出与世界接轨的校园环境”。
美国其实是个非常封闭的国家。他们认为美式价值观和民主就是世界正义,而其他国家的人只要会说英语、穿上牛仔裤、一边喝可乐一边吃汉堡,就算是“富裕的社会”了。但另一方面,这个国家所培养出的多数企业家,从创业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考虑把其事业版图扩展到全世界了。
美国人原本就具有强烈本土意识,他们对自己的价值观和文化抱持着无可撼动的自信与自豪。但另一方面,他们也总是放眼全球,着力培养能活跃于世界大舞台上的国际人才。美国的这种做法,不正是当今日本所应该学习的吗?
在日本,只要一提到“全球化的必要性”,就一定会有人反驳:“日本有其独特的文化和价值观,不能把国外那一套直接搬过来照用。”然而,我们认为提倡全球化,并不是说要贬低日本本国的价值观或文化,相反,一旦与世界接轨,才能重新发现它们的价值。
说得更深入一点,正是因为我们对自己国家独特的文化有坚定的信心,才更要胸怀世界、放眼全球,学习和吸取他国文化和知识的精华。美国企业广纳世界各国优秀人才,即使将版图扩展至世界各国,却仍然是那么“美国”,我相信日本也做得到这一点。
“日本为什么不积极利用教育机构,来培养能活跃于世界舞台的人才呢?”在美留学期间,我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
我个人认为,美国顶尖商学院所教授的课堂内容,的确让人觉得收取高额学费物有所值。
近年来美国商学院学费虽然不断上涨,让就读商学院呈现出“全球性学位买卖”的状态。尽管如此,这些学校的招生与入学审核、教学方针、课程设计、学校管理方式以及在正规授课外的教学内容……所体现的是“我们要培养什么样的人才”的概念,其中的确有许多值得日本教育机构学习的地方。
我在美国两年MBA留学生活中所学到的,也并非最先进的金融理论或行销技巧,但却是一套无懈可击的人才培育系统。美国在培养世界性人才的同时,赚取了高额的外汇,又能聚集来自世界各国的聪明大脑,让学校所在的小镇充满生气,并且让大部分外国留学生成为理解与喜爱美国的人。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当我带着“原来美国商学院的人才是这样培养出来”的感叹从学校毕业,来到麦肯锡日本分公司后,我看到的却是一套更加炉火纯青的人才培训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