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达土林让我感到了语言的贫乏(1 / 1)

流浪生死书 卢一萍 804 字 1个月前

“多么奢华而又排场的绝美呀!”我忍不住大声说道。

土林让我无法描述。一进入阿里,我就感到了语言的贫乏。但此时我几乎是哑口无言,成了语言的白痴。我只能发出如上面那句无一点力量的赞叹。

札达县面积22500多平方千米,绝大多数面积被土林占据。与土林壮阔而宏大的美相比,以狰狞险峻著称的美国西部大峡谷可能也会黯然失色。古格王国遗址是阿里文化和历史的象征,但如果没有气势磅礴的土林的环护和衬托,不知会逊色多少倍。

那天下午,我们决定去看土林。

离开县城没多久,景象慢慢神异起来。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座古城池,用黄土筑成,呈富丽庄严的金色,巍峨高耸,拔地而起。其上有垛口、射孔、城楼和站立的武士等一切辉煌的城堡所具有的东西。

“那是座什么城啊?”我吃惊地问,这可是我所见到的最辉煌的城了。

同行的人笑了,说:“那就是土林。”

土林太像一座城了。我像走进了一个辉煌的梦,又像走进了某个传说。即使我离那“城”很近了,仍不相信它是自然形成的。我一次次眺望,一次次惊讶。待到了土林的下面,才明白人类难以创造这样的奇迹。

愈是前往,愈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不就是神留下的宫殿吗?但它却比宫殿更美——这是神和人类集所有对美和宏大事物的想象而创造的产物。

“多么奢华而又排场的绝美呀!”我忍不住大声说道。

土林让我无法描述。一进入阿里,我就感到了语言的贫乏。但此时我几乎是哑口无言,成了语言的白痴。我只能发出如上面那句无一点力量的赞叹。其实,此时最适宜的方式是缄口不言。但我又不能不描述它,哪怕我的描述苍白得没有一点力量。谁能用笔还原神的想象和梦境呢?这种绝望让我顿时变得无比忧郁。

土林是金色的基调,有的像驻守城池披坚执锐的勇士,可闻号鸣箫咽之声;有的形如万马狂奔,可感觉它们疾如飓风掠过;有的则如千驼相聚,可望见流沙飞扬;而如神佛者更多,相貌或慈或善,或怒或恶,或坐于莲花,或行于天际,无不形神兼具,栩栩如生;还有静坐修身的喇嘛,虔诚无比的朝佛者,婀娜妖艳的空行母……每一种景象,若稍微变换角度,则又是不同的奇景,似人非人,似物非物,似神非神,似幻非幻,巧夺天工,变幻莫测。

在这里,你可以尽情地想象,并能够将世俗的一切忘却。屏息之下,你似乎可以感觉这一切都在复活,可以听见佛语悠远,仙乐飘飘,鹿鸣呦呦,铃声阵阵;还可看到神灵和云彩一起飘过,可以听到鹰隼展翅的声音;还能听到女子的喁喁细语,裙裾索索;也可以听见江河的奔涌,清溪的流淌;可以听见乡间的犬吠鸣啼,山野的泉声鸟鸣,以及大海的涛声,天上的惊雷……峰峦叠聚,大柱兀立,雄伟奇拔,奇异多姿,环绕回旋,神秘莫测。由于傍晚初至,夕辉瑰丽,使整个景象明暗有致,层次分明,浩浩然超凡脱俗,****然鬼惊神叹……

但土林不是传说中神的赐予,而是大自然的造化。《西藏地貌》说这种地形是“由于水平岩层中垂直节理比较发育,而粉砂岩又具有良好的直立性,所以沟谷深邃,谷坡陡立,即使一条小沟,也可深达100至200米。较大的支沟谷底,两壁陡峭呈箱形谷。又由于不同岩石的差异侵蚀,水平岩层常常成为粉细砂岩和黏土岩的保护层,或平铺于岩壁的顶部,或突出于岩壁之上,与软岩层交互,组成雄伟挺拔,奇异多姿的古城墙和古城堡形态”。

任何景象一旦落实到科学的解释上,就会索然无味。

天色越来越暗,大地上已有了水样的月色,这泥土的林莽也变得暧昧,显得更加幽静深远。天边的晚霞尚未褪尽,还有最瑰丽的一抹,映照着最高处的风景,使其以沉醉的状态呈现着。随着夜色渐渐飞升到最高处,终于没了依托,显得遥远,成了天空的一部分。

由于专注于土林的美,我显得如此疲惫。当我在暮色里回望土林时,我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勇气进入那美境之中。

缓缓流淌的象泉河已看不分明,只隐隐可见波光的闪动,隐隐可闻流水声从浓浓的暮色中传出来,像在倾诉,又像是在哼唱一首古格王国的古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