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命垂一线
广州进入七月,气候更加炎热,绿荫道两旁的法国梧桐树叶在风中潇洒飘落。校庆刚过石屋大学就恢复了往日平静,古老的大笨钟准时于六点敲响,操场上的白鸽在余辉的指引下向天边飞去。
这天秦敦新送赵懿回家,车子里很静只有古典钢琴旋律,车子刚好到十字路口碰到红灯,赵懿扭头问:“你知道Kris拒绝StephenDanny的事吗?”
秦敦新点头,他之前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很震惊,所以私下调查过缘由。
赵懿来了精神,追问:“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拒绝咯?”
秦敦新透过玻璃望着前方斑马线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语。
赵懿见他这般光景,难以置信的问:“难道真是为了陶夭夭?那他的病……”
绿灯亮了,秦敦新开大音量。
车子快速在路面行驶,赵懿不再说话,两人心知肚明。
而学校里,朴韵刚出课室门便问陶夭夭为什么这段时间不见Kris和秦敦新来找她。
陶夭夭只能说,他们之前只是校庆排练的关系,校庆一过更加没关系。
朴韵一边刷新微博,一边感叹讲:“你知不知道简羽卉她爸因为走私被判刑了,死缓。”
陶夭夭的心咯噔一下,她怎会不知道,有些证据还是她匿名检举的。
两人分手后,陶夭夭直接回家,因为今天过节。
由于陶父是家中排行最小的,所以理应向其他亲友们打电话祝福,可中午吃饭时大伙的电话十有八九都占线,所以便决定迟些再打。
晚上,陶夭夭一家正看晚会时电话响了,父亲连忙拿起接听,原来是大姨。她责怪陶父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父亲急忙解释原由,可大姨似乎不信,父亲无奈,接着又是陶母去解释,赔了好多次的‘不是’,大姨才肯挂电话。接着父亲又逐个给亲戚打电话,通完所有电话后便一声不吭走进书房,独自打开电脑上网。
陶夭夭和陶母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出声只能将电视声调小,却立起耳朵听书房里的动静。
说实话,陶夭夭最讨厌给父亲这边的亲戚打电话,每次通话除了重复那几句或是客套一下,相反对方的声音还会流露出不耐烦的语调,这样双方便尴尬的无话可说,最后匆匆挂掉电话。久而久之以后打电话时陶夭夭就装着上厕所或躲进房间里不出来,事后父母说她不懂礼数,就算再没什么说可说也该应声,这是小辈对长辈的尊重。
可陶夭夭一听这‘尊重’便来气。人都需要尊重,那他们对父亲的尊重又去哪了?母亲之前不能怀孕,父亲那边的亲戚就叫其离婚,后来把陶夭夭带回家,因为她有肺炎,将本来经济最好的父母拖累,不仅用光所有积蓄,还倒欠了一屁股的债。当初本想问几位兄弟借点钱帮帮忙买药应急,可他们却推三阻四,要不是在世的爷爷看不过去带头拿出一点自己的养老钱,那些所谓的‘亲血缘’的关系一分钱都不想出。
所以,好好的节日被搞成这样,叫人郁闷。
翌日,浅蓝色的天空挂着几朵白云一动也不动,就像影楼照相时身后的风景图。
陶夭夭躺在课桌上,可以隐隐约约听见对面课室里传来其他老师通过扩音器放大的声音。
她似乎每天都在期待和郑斯舸的意外相遇,可是她却再也没遇见过他。
朴韵用手肘拽她,示意手机响。
陶夭夭趁着老师不留意,触碰屏幕解锁,察看收信键:
【晚上七点半,我在‘****的小山坡’等你。——郑斯舸】
陶夭夭愕然,猜疑郑斯舸怎会知道她的电话号码,未果只能收好手机。下课铃声一响,她就抓起包迫不及待地冲出教室跑回画室。进了画室,她确定里面没人后立马将其锁上,走到柜子前快速打开,紫色盒子瞬间出现眼前,捧出盒子打开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礼服拿在手中。
十分钟后,校庆时被弄坏的裙子再次穿于陶夭夭身上。
这可是她熬了一周的通宵才弄好的,虽然没有以前好看,但她已经尽力了。陶夭夭对着镜子满意地笑笑,关上门转身离去。
陶夭夭出了艺术学院才发现已乌云密布,看来要下大雨了,她低头看手表已六点半,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钟,她趁着时间还早又跑回宿舍拿雨伞,因为如果把礼服弄湿了就前功尽弃了。陶夭夭为了节省时间,打算从旧礼堂直穿到教学楼后就可以到宿舍那边,这条小路虽已荒废,但却是捷径又能躲雨。因为石屋大学的旧礼堂正在翻新,所以平时去这边的人很少,现在又正值放学时间更不会有人,过道走廊只有雨滴声,水珠掉在水泥地上瞬间像墨汁一般向四周化开,潮湿斑斑。
她急着赶路,因而未注意此时礼堂门悄然掩开,突然一只手从背后将她拉了进,随后礼堂门快速关闭,同时陶夭夭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粉尘铺面痛得不能弹动,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脸颊又被重重抽了一巴掌,她惊得不敢吱声。
礼堂里又黑又静,光线只有从四方墙上的小窗射进来照得地板发亮。室外的雨很大,发出剧烈击打声,陶夭夭的心霎时间紧缩试图爬起却又被人大力踢倒,腹中的肠子都快蹦出来,直觉告诉她,对方不只一个人,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因为被尘土遮了眼睛只能慌张叫喊:“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我们是谁?”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很熟悉。突然靠近托着陶夭夭的下腭,一股烟草味扑向她:“不记得了吗?”
陶夭夭眼睛不舒服,眼泪憋不住留下来,视线因祸得福变得清晰,她定眼一看,吓出冷汗。
“啊……”
陶夭夭疼痛的身体瞬间一震,对方正是以往简羽卉身旁的那个女生,只见她将手中点燃的烟头随意地按在陶夭夭**的肌肤上,陶夭夭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响彻整个礼堂。
“放开我……放开我……”她发疯挣扎,畏恐呼叫:“救命……救命……”
女生藐视看着惊慌失措的陶夭夭,狠从心生揪起她的头发,嫌恶骂道:“你也会叫救命呀?省省吧,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这。”
屋外的雨不间断的下着,偶尔夹杂几声震天动地的雷鸣。
女生甩开陶夭夭的头,其他人立刻围上来按住挣扎不停地陶夭夭。她的下巴顶在地面来回摩擦导致破气开始流血,她却不甘心的将眼珠朝上看见那个女生跑到不远处另一个人影身边俯身低语,照情形看来那个人影才是主谋。
突然的雷嗔电怒倒让陶夭夭看到了主谋的脸。
她惊恐失声吼叫:“简羽卉……”
而简羽卉若无其事将脸扯过来望着地上的陶夭夭,嘴角上翘小声说:“把她的裙子给我扒下来。”
其他人听了她的命令,丝毫没给陶夭夭反抗机会,更加大力一边拉扯试图将她身上的礼服扯下来,一边用脚狠狠踢打她全身,嘴里不时暴出龌龊低俗的脏话。而简羽卉依然站在原地抽着烟,淡漠的眼神像一把利剑冰冷地插入陶夭夭的胸膛,而陶夭夭死护礼服缩成一团哭泣哀求:“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逃不出去了,为了保住礼服,什么都不顾了。
“啪……”
响亮干脆的巴掌声在漆黑的礼堂里划过,隐约能听见回声。
陶夭夭发抖望着面部冰冷狰狞的简羽卉,她的眼珠似乎快蹦出来。
“你配穿吗?给我脱下来……脱下来……”
简羽卉每说一句话,就会狠狠地闪陶夭夭一个耳光。
“我爸的事是不是你举报的?”简羽卉双手抓住陶夭夭的肩膀,一抬脚便冲她腹部一阵猛踢,大概是累了,简羽卉又拽起她的头,冷言说:“你以为你匿名检举,我就查不出吗?”
说完又是一脚,陶夭夭作呕,鲜血瞬间喷出洒在简羽卉身上各处,闪电划过,所有人看后不免寒噤。
“陶夭夭,我曾经说过,人在做天在看,你迟早会遭报应的,自作孽不可活,我要让你记住今天,感受一下我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痛。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与Kris同台演出并接受众人羡慕的是我,简羽卉;如果不是你,这条裙子应该穿在我简羽卉的身上;如果不是你,Kris已近跟我去英国了;如果不是你,我们这些人都不会过得那么痛苦;如果不是你,我爸爸也不会被判死缓;如果不是你,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都是你,都是你……”
陶夭夭起先还使劲挣扎,后来身体的麻木已代替了疼痛,眼泪不停地流着正如礼堂外的暴雨来势汹汹,血液顺着嘴角缝流出与泪水交织在一起。她张开嘴巴,牙缝间沾满血丝,忍着胸腔撕裂的痛凄惨绝望地朝简羽卉凝噎说:“对,我是会遭报应,那又怎样?都是我的错。打吧……打吧……将所有的痛苦发泄在我身上吧!一切都是我的错,我陶夭夭就是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人……”
说着便想举起自己的手,可已经没有力气,好不容易举起来想捶打自己的胸口,却又瘫倒地上,奄奄一息任凭简羽卉再一次的踢打发泄。之前那个女生站在一旁围观,看着陶夭夭此时此刻触目惊心的惨状,她们甚至将视线转向另处。很长时间,简羽卉大慨是打累了散架瘫坐地上,屁股沾满陶夭夭的血,而陶夭夭趁这个时候将紧缩的身躯慢慢舒展开,透过松乱的发隙恍惚看到简羽卉身体在抽搐。陶夭夭知道她在哭,简羽卉娇小的身躯紧缩,双手死死环抱膝盖,头埋得很深,月光透过窗外泻入笼罩在身上,影子被拉得长,四周只有雨滴声,陶夭夭可以清楚地听见她哭锥心泣痛的哭声。
屋外的雨依然下着,天地一片浑暗,礼堂里只有巴掌声和急促地呼吸声。
陶夭夭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偶尔听见礼堂外有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可已无力大声求救,只能软如泥贴在冰凉肮脏的地面承受着全身上下剥肤之痛,透过地表聆听自己似有似无的心跳声。
“隆……”
雷声响彻,她瑟瑟缩缩抽搐一下,倏然想起郑斯舸还在‘****的小山坡’等她,嘴角不由自主开始唸道:“他在等我,他……在……等……我,我不能……在这里……”
此时陶夭夭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站起,只能凭借着记忆艰难地向门口爬去。脸颊滚烫无比,轻轻挪动一下,全身将会有炊臼疼痛,泪水无法控制地从眼眶内流出滴落到地板上,尽管浑身很痛,口也很渴,眼皮还死命地塌下来,可望着简羽卉痛不欲生的惨状,她自己的眼泪又开始不停地流出来,努力地张开嘴巴犹如一条快要死的鱼发不出声音,而简羽卉冷不防又快速站起用右手猛然拭干脸上的泪水。
手机铃声突然在包里响起,深蓝色的银屏光在黑暗的礼堂里变得幽暗恐怖。
每个人都停住了动作将目光聚到地板的手机上,陶夭夭移了移身子又准备向包爬去,她能预感是郑斯舸打来的。她想拿包,所以心一横死咬下唇,喉咙里又涌出一口鲜血,却依然忍着痛伸直手臂,额上青筋绷涨。
“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再次让在场所有人惶恐不安,简羽卉的高跟鞋正大力地睬在陶夭夭手背上,她痛得缩卷一团,气息微薄的呻呤像命垂一线的小猫无力地挣扎着。
“把手机……给我……”
“给你?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自己拿呀!”这一刻简羽卉将全身的力气转移到脚跟上,鞋跟不断地在陶夭夭手背上转动,随后的动作更让陶夭夭失声痛叫。
简羽卉见她已无还手之力,便放下脚来到陶夭夭包前,掏出里面的手机,看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顿时又藏怒宿怨。
“不……”陶夭夭看着手机在黑暗空中做了一个漂亮的抛物运动,紧接着不远处便响起金属破裂的声音。她泣不可仰,鹰瞵鹗视眼前的简羽卉,心中充满了憎恨和杀机。而简羽卉并未说话,只是又走回去轻而易举将如同死尸般的陶夭夭拽起朝墙壁做了一个寺院撞钟的动作。
砰……
撞击巨响又在礼堂里回响,简羽卉一松手,陶夭夭便像皮球一样墙面被反弹,沿着墙角滑下去。她感觉自己的脑部已经爆裂,耳朵里不断地发出嗡嗡响。浑身都是血,也不知从哪流出来的,试图睁开眼,视线早已模糊,嘴巴还微张,只有她才能听见自己在说什么。
“郑……”
而这时她闭着眼瘫在墙角却感觉到一些**倒在自己脸上,有点痛却又感觉不到很痛。周围倒是响起刺耳的尖叫声,她并没有去理会他们为什么尖叫,依然拼着最后一旦气,睁开肿胀的眼皮,可只坚持眨了几下便闭上眼再也没睁开,但也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昏暗的天空。
她太累了,耳边却依然能听见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此刻泪水的冰凉,全身的疼痛都在陶夭夭彻底失去知觉的一瞬间完全消失。
郑斯舸……
对不起,不要再等我了,我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