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如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吗?按老理,这话似乎成立。例如,为要求人们多读书,我们常说开卷有益或称道人博览群书。又如,为鼓励人们反复读,而云“书读百遍,其义自现”。诚然,如果有时间、有精力,同时又有效果,读书多、多读书当然是好事,应当肯定。但事实上,人的读书的时间和精力,以及读书的目的与效果,与“多读”并不成正比,反而经常是矛盾冲突的,这就需要做些分析。
从选择视角看,读书一多,难免不精
叔本华说:“读书多的人,他的脑海往往就像一块密密麻麻、重重叠叠、涂抹再涂抹的画布一样,一塌糊涂,糊涂一塌。”所以我们可以说,读书多的人往往是读了许多不该读的书的人。世界上的书浩如烟海、汗牛充栋,当然有你该读的,适合你的好书,但问题是视野的局限、见闻的寡乏或条件的限制等,你并不知晓它的存在,没有机运碰上这些好书。也就是说,我们每个人都存在一个发现自己应该读的书的“死角”或“盲区”,只好不得已而求其次,读那些能够碰到的、自以为尚可一读的“不该读”的书。这样“错位”地读书,即便读了很多,又能有多少价值呢?
从时间和精力看,人的时间、精力是一个恒定值
人的吃、喝、拉、撒、睡都要从时间这个恒定值中分配和占有一定的常量。就是说,人能够用来读书的时间在其一生中是有限的,并没有充分的时间读很多书。英国的罗斯金说过:“生命如此短暂,而闲暇时间又如此之少,我们就不该把一刻空余时间,耗费在价值不大的书籍上。”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读书绝非越多越好。好比一个人吃得很多,但消化、吸收不良,还不如少而精一点,消化、吸收得多一点。读书并不是为着和别人比谁读得多、谁读得少,单纯地追求阅读数量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博览群书不是没边没际地读。杨绛说钱锺书读书像馋嘴佬吃美食:食肠很大,不择精粗,甜咸杂进。好像给人不加选择的印象,其实这是不可能的。钱锺书在参观美国国会图书馆时,同行的人都为其藏书丰富而惊叹。钱锺书则说,“我也充满了惊奇,惊奇世界上有那么多我所不要看的书。”世界上的书是不可能读完的,即便是世界顶级学者都生此感叹,所以,人应该为自己设立一个不滥读的原则,把自己有限的精力和时间用于读有价值的好书上。德国哲学家叔本华曾激愤地说,有无数的坏书,像蓬勃滋生的野草伤害五谷那样,使读者浪费时间、金钱和精神。这是从反面给予我们的警示和忠告。
从实效和辩证的角度看,有时候精读胜过博览
读书宜“以少少许胜多多许”“最少即最多”,透彻地理解一部经典,即可触类旁通,以一当十,以一当百。北宋宰相赵普就认为,“半部《论语》治天下”。倘若悟性缺席,多读不仅无益,反而有害,就如河床淤积之后,流量将大为减弱。何况有时读书太多,脑袋就不是自己的了,成了别人思想的“跑马场”,那还真不如省点心思,省点力气,干脆废书不观。
从读书的目的看,读书全在于运用
有的人读书并不是为了运用,而是为了武装嘴巴,炫耀才学。这样的人确实读了不少书,但目的的走偏,决定了其阅读的肤浅,浅到只以搜罗、获取信息和谈资为目的,掠得一些表象性的奇闻八卦。这样的读书,正如英国作家弥尔顿指出的:“即使他埋进书堆里,也仅仅是在它的表面滑行。”书的深刻的思想、精警的内涵、真正的营养,一点都没有入脑、入心,长此以往,最多只能是武装了嘴巴,荒废了思想,成为有知识、没文化、没思想的人。这种人夸夸其谈,没有一点自己的东西,不过是兜售一些别人的逸闻趣事的二道贩子。法国思想家蒙田说过:“初学者的无知是获得知识以前的无知,而博学者的无知是获得知识以后的无知。”第一种是不会阅读、不去阅读的无知,第二种是胡乱读了许多书的无知。英国诗人蒲柏把第二种人称为读书很多的傻瓜。现实中确实有那么一些人,自以为博学(因为读了很多书),实际上却挺浅薄的。
所以,我们的观点是:读书不在多,而在精;不在错位滥读,而在适合自己;不在数量多寡,而在质量实效;不在博览群书,而在善于应用。这应当是我们遵循的读书原则和行为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