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著名教育家乌申斯基指出:“书籍不仅对那些不会读书的人毫无用处,就是对那些机械地读完了书还不会从死的文字中引出活的思想的人,也是无用的。”我喜欢乌氏的这段话,并从中截取富有启迪的部分,作为本文的标题,絮叨一番。
先在的书籍所记载的东西都是死的文字。它们以文本的形式,静静地栖息在印刷的纸媒上,静止成思想排列的符码、意义贮存的文字,等待着阅读者的青睐和眷顾,等待着他们手指的摩挲与翻阅,等待着知音者的赏识与相晤。虽然这些文字是有生命的,因为它是写作者生命、情感、思想、智慧倾注的产物,是他们用生命哺育的成果,但倘若没有阅读者的光临、关注,没有后学们的认同与激活,让思想与思想碰撞、智慧与智慧交融、生命与生命相拥、情感与情感共生,它们就是百无一用的死的文字而已,是封闭在纸媒中的冰冷的符码。
尽管死的文字是活的人读的,但活的人并非都能将这些死的文字读活,可以说大部分人还是将死的文字读成了死的,并没有引出和激活。“引出”是一种触发、感应。死的文字是触媒和引子,读着它的时候,如果我们能被其中的文字触动,产生心灵感应,就为引出做好了选择性铺垫。“引出”是一种找到和发现。阅读是一种寻找的过程,即寻找对读者有用的思想精华、创意亮点的过程。当这样的东西跳入读者眼帘,为读者慧眼所识、灵眼所见,就是一种发现。它是引出的实现和完型。
读书要想引得出来,起码有两个前提条件。一要读好书。因为只有好的书中才有使人眼前一亮、心中一喜,值得“引”的东西,而那些垃圾的书、平庸的书,充斥的是凡俗乏味、拾人牙慧,甚至抄袭重复的东西,根本不值得问津。二要用心读。倘不用心读,走马观花、一目十行,眼睛如放大的、稀疏的筛眼,即便再多精华的东西也从你眼底漏掉溜走了,更别说好的东西都是稀缺如金的,这种大大咧咧的读法根本不可能发现和引出。
只有满足了读好书和用心读这两个前提条件,读者才可能有所发现,引出“活的思想”来。
活的思想是物我交融的思想
“物”是读物,“我”即读者,读书是读物和读者相互作用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我们概括的物我交融。读物是死的,读者是活的,要想把死的文字变成活的思想,就必须把死的文字楔入活人心中,才能变死为活,使它获得生命力。反之,活的人读书如果不能向内心转化,还是格格不入的“两张皮”,两不相涉的“油水分”,那就是变活为死,就是把书读死了。读书若想引出活的思想,一定要倡导有“根”的阅读,“根”就是人的心灵。读书的内容如果能在人的心灵扎住根,岂不就活了?所以朱熹强调读书有“三到”,而“三到之中,心到最急”。活的思想是书与人相互作用而产生的精神的“受精卵”,是二者相互交融而碰撞出的思想的火花、精神的种子。
活的思想是具有张力的思想
活的思想不仅应具有“根”的性状,还应具有“种子”属性。种子内在地具有生长的基因和胚芽,是具有爆发力和强大张力的生长点。张力是矛盾着的事物相互作用而形成的一种关系、状态和机制,是对立的事物之间的相互依存、作用、转化、互促、生成而保有的内在动力和发展驱力。具体到读书来看,“死”与“活”是一对矛盾。为“读”而读,引不出“活”的、“新”的东西,是死读和读死;为“创”而读,是活读与读活,它能从阅读中引出“活”的思想来,并创生为自己的新的思想。读书引出或获得的活的思想,一般不会是系统、完整、全面的思想。它可能就是书中的一个词、一句话,微不足道,引子而已,其功能重在启迪、触发、激活。它给予我们的更多的是凭借、唤醒、意向,需要自己依此引出或获得这些“活”的思想去生发、去创构、去铺衍、去展开,创生出自己的东西来。
活的思想是富有创意的思想
富有创意的思想才是活的思想,它是我们读书时想从死的文字中捕捉和引出的。陈腐的思想,是已经僵死的思想;平庸的思想,是遭人唾弃的思想;因袭的思想,是拾人牙慧的思想。这些思想远离创新的品质,都不是“活”的思想。唯有创意的思想,才是活的、生机勃勃的思想,富有生命力的思想。富有创意的思想并非书中现成的思想。现成的思想即便是真知灼见,也是别人的思想。它可以是活的、被引出的思想,但仅是借鉴、参考而已,只是为你变造、超越,形成自己创意的思想提供一个阶梯而已。如果认为它好而照搬沿用,那绝不是我们希望的引出的“活”的思想、富有创意的思想,而是死于言下的因袭的思想、反刍的思想。真正富有创意的“活”的思想,是在书的启迪、触发下,在产生的意念、感悟、灵思的基础上,自己所感、所悟、所思、所写的东西。这些东西也许并没有超过大家或经典的高度和境界,但它是你独见、独思、独到、独创的东西,是你心灵温暖和生长出来的东西。这样的东西才是活的、有创意的和富有生命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