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教育意义(1 / 1)

自有教育以来,各国都非常重视其在国家与个人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尽管对其功用到底是促进个人发展为重,还是促进国家发展为重,各学者见解不同。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教育自身所存在的特殊功效以及其对个人与社会中的政治、经济、文化,甚至整个民族的重要意义,而雅斯贝尔斯所总结的下面几点,也是特别具有启发性的。

1.促进人的自由生成

雅斯贝尔斯欣赏教育,也重视教育,他的哲学可以被称做关于人的哲学。他并没有推崇唯我独尊的个人主义,而是更加强调处于一个联络网络中的多数个体。雅斯贝尔斯虽然由于疾病而不能经常处于社会的群体生活中,但正是他自己的这些经历,分明验证了人与人之间各种网络联系的重要性。人离开社会,离开可以交往的有限或者无限的群体世界,只能是行走在社会上的一个无意义的个体而已。在个人世界中,没有“整体”这个词汇的充分认识,只是骨骼的单纯排列。个人有自我的独立精神,非常可贵,也非常必要,然而,有与世界相融的整体精神,才能构成其作为人的全部意义。

人与世界融合的方式有很多种,甚至可以简单到只居住在一个集体宿舍之中,然而,真正的融合应该体现在与世界精神的统一上。个人的思维空间是极其有限的,视野范围也是极其狭小的,然而,与世界相通,可以避免这些缺陷。这在他的“交往”思想中也有着更为丰富真正的教育绝不容许死记硬背,也从不奢望每个人都成为有真知灼见、深谋远虑的思想家。教育的过程是让受教育者在实践中自我练习、自我学习和成长,而实践的特性是自由游戏和不断尝试。

每一个单个体首先必然是独立存在的,这种独立既是生理上的独立,也是心理上的独立。个体的心智成长,情感世界的不断丰富,思维的不断延伸与扩展,除了依靠其生理基础,后天环境中教育因素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关于个体所接触范围内关乎世界的一切显性与隐性的知识,都可以通过教育这种活动得以传承。正如雅斯贝尔斯自己所说,“人的教育重复出现在每一个人身上,在个人赖以生长的世界里,通过父母和学校的有计划教育,自由利用的学习机构,最后将其一生的所见所闻与个人内心活动相结合。”①

通过教育,如果个体接受的只是单纯知识,并不算真正地接受了教育,充其量只能说是成功地接过了知识传授者所传递过来的接力棒。如果正如雅斯贝尔斯说的那样,教育已经成为个体的第二天性,已经融合在个体发展的方方面面,那么,教育必然会触及个体的精神领域。教育的形式多样,所涉及内容广泛,所以它并不枯燥,也不乏味。个体需要通过教育来明晰自身的存在环境,也需要通过教育来明晰自我在社会中的正确定位,更需要通过教育明了与世界融合的途径。个体是教育显示意义的基础,而教育是个体实现自我发展(包括实际知识与潜在精神两个方面)的重要方式。“教育正是借助于个人的存在将个体带入全体之中。个人进入世界而不是固守自己的一隅之地,因此他狭小的存在被万物注入了新的生气。如果人与一个更明朗,更充实的世界合为一体的话,人就能够真正成为他自己。”①

2.传扬民族精神

基于德国的政治制度,政治家们更大的兴趣点在于与下次选举有关的事务,而对教育的态度,无非有两种,一是控制,二是任其在控制下的自由发展。因此,对于教育到底可以产生何种意义并不十分关注。另外,教育所产生的实际意义并不是立竿见影的,是需要时间来加以证明的,因此,对于其隐性的作用,并不能激起政治家对它的极大兴趣。然而,忽视教育在维系民族精神方面的意义,也许会是一种重大的失误。所以说,教育对于未来的影响是深远的,教育失败所遗留的阴影会在多年之后降临,让人追悔莫及。

民族精神是维系整个民族发展的内在动力。一种好的民族精神需要依靠每一代人的传递才能得以维系和传扬,而教育就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手段。在雅斯贝尔斯的理解范围内,教育是我们今天所讲的广泛的教育,不只是限于学校之内。一个民族的文明准则、行为指标、精神内涵,比如友爱、慈善、宽容、祥静,都可以通过教育来传扬。每一个时代,每一特定阶段所传扬的关于民族精神的东西只能说是扩充了民族精神的内涵,并不代表这个国家完整的民族精神。而正是教育,可以通过历史进行梳理,可以不断地在现有基础上进行发展,充当催化剂,也可以对未来发展的方向给予指导。对一个人,一代人,一个民族进行教育的过程中,这种意义是渐渐显现出来的。

3.国家政治安全

即便就国家的安全而言,雅斯贝尔斯提出教育要比国防力量重要千百倍。他认为,尽管当今世界国家的安全掌握在强国的手中,但是,一个国家的道德、政治和精神的未来,以及历史上作为民族存在的价值,则依然掌握在一个国家自己手中。所以,他急切地呼吁,国家所能做的一切,以及将来仍然最具有政治意义的事,还是教育。

正规的学校教育自产生以来,其政治属性都是毋庸置疑的,甚至可以说是不言而喻的,这也是政府办学的实质所在。然而,真正将教育提升到国家政治安全的角度来认识问题的,这恐怕很少有雅斯贝尔斯这样的理解,这种观点的影响性也堪与“冷战”年代美国的《国防教育法》(National Defence Education Act)相比。雅斯贝尔斯提出,从民主的观点看,一方面,政治本身就是教育,这种教育不同于过去只局限在特权阶层的政治与教育(柏拉图心目中的伟大理想),它是全民族的教育;另一方面,教育也是政治的基础,或者反过来说,政治铸造了教育以超政治的理性特征,其结果可以从每一个人身上看出来,政治以公开的形式进入个人的私生活中。

每一国家之内都有一种政治形态在起着支撑作用。不论是哪一种政治形态,都需要得到某一群体的支持,否则它赖以生存的根基就会倒塌。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政治都具有自由性,不论它的限度到了什么程度。那么维护自由政治,就要接受真正的政治教育,当然这不等同于某些特权机构而鼓吹的属于少数人的政治宣扬。雅斯贝尔斯指出,“政治教育所要训练的思维方式是,处于政治的动**之中,体验它并且和运动的趋势一同前进,心里不否认暴力和现实,但尽力为真正的政治,即自由的政治服务。”①简单说来,就是政治观念的明了化。雅斯贝尔斯之所以能够提出这样的主张,是因为他经历了“二战”时期的政治混乱状态,也看到了政治在变质教育的演示下,达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状态。表面的假象蒙蔽了很多人的双眼,失去了对于政治的本质判断。

当然,有些政治家会对此持有不同的看法,他们也许会认为政治并非教育,而是少数人的专职,老百姓的生活与政治也毫无关系。他们或许认为,政治是公开的,个人隐私生活中的伦理道德并不能帮助政治。政治也不是沉默的民众所造成的,因此,政治如要依赖于每个人的理想,纯属空想。

然而,这在雅斯贝尔斯看来并不实际,所谓这种现实主义是多么不实际啊!所有的政治只要它不是一时的统治手段,而是对基础的巩固和延续的话,那它必然是全民的教育。政治的存在是靠民心的向背而决定的,即便是在选举中,这种民心也会显现出来。沉默的民众是道德精神的承担者,而所有的政治又与此紧密相关。通过教育,首先是家庭教育,然后是学校教育,沉默的民众拥有了自己的存在。如若缺少了道德因素,那么所有的人都会被实用政治带进黑暗的深渊。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