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马克思主义和资产阶级思想

资产阶级中的一些批评马克思主义的人时常提到,马克思没有写出什么有分量的足以使他跻于哲学的行家之列的哲学著作,可是,如果说马克思不是一位学究们所说的哲学家,那么,谁又能否认这位天才是个极其伟大的思想家,他之所以能实现科学中的变革,正是因为他看不起学究式烦琐哲学的机智,毫不掩饰他对科学的官方奴役的鄙视,从来没有一个思想家像马克思那样对真正人民群众的生活产生过如此巨大的影响,他创立了唯一科学的世界观,这种世界观里充满了生活,即真正意义上的实践。这种世界观和人生观逐渐地深入到千百万人的心中。这种世界观是从生活和生活的各种条件中生长出来的;它是现实的概括和对实在的各种关系的天才综合,而并非从纯粹理性中抽取出来的——像一切唯心主义者所做的那样。马克思的创造性的思想给我们的时代打上了它的印痕,因为他的思想是生活本身的具体体现。对于每一个善于思考的人来说,今后的历史显然将证实马克思关于人类历史命运的预言的正确性。

我们也可以看看,现代的一些持有专利证书和毕业文凭的哲学家(特别是在战败国里),由于受到世界大战和日益临近的无产阶级革命危机的影响,开始采纳马克思主义的一些个别原理,当然,同时也给这些原理罩上了一件相应的形而上学的外衣。这些哲学家是无法掌握马克思主义的,因为他们是属于资产阶级的,他们对无产阶级是敌视的。不过,他们的动摇有着重大的表征性的意义:这证明了旧世界观的崩溃和瓦解。现代社会的统治阶级的世界观是羸弱无力的,它不能创造生活。而从统一的观点来考察自然界和社会的所有各种各样现象的马克思主义和唯物主义,同时也是摧毁旧世界和建立新世界的理论。

列宁是现时代最伟大的思想家,因为,在我们看来,一个思想家就是这样的人:他在自己的历史时代能表达出时代的本质特征、时代的运动、时代的需要,他能把人们的意识提高到极高的水平,他能引导群众走向更美好的未来,他能发动业已成熟的革命力量,他能实现业已存在、但还有待于从笼罩和束缚它的外壳中摆脱出来的现实。为了进行这样的活动——而马克思主义也是一种行动的学说——也需要有相应的理论。列宁说:“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可能有被压迫阶级的即历史上最革命的阶级的世界上最伟大的解放运动。革命理论是不能臆造出来的,它是从世界各国的革命经验和革命思想的总和中生长出来的。”[57]因此,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整个马克思主义哲学,不外就是对整个社会关系的总和的革命的批判。如果那些持有毕业文凭的哲学家们由于这种对“上帝的睿智”的“亵渎”而感到惊恐不安的话,我们可以向他们列举出伟大的黑格尔来看一看。黑格尔是无论如何不会有被认为是唯物主义信徒的嫌疑的,而他把法国革命看作是世界史上的极其伟大的事件,看作是绚丽宏伟的旭日东升,他赞扬18世纪的唯物主义和无神论哲学,因为它对当时的社会制度和相应的意识形态作了毁灭性的无情批判。

哲学(也就是说,一般的理论)究竟是什么呢?黑格尔对这个问题也作了有意思的回答:哲学(理论)作为现实的科学,就其实质而言是对现存事物的批判。由于世界精神(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进步、发展)从不停止,而是一直向前胜利行进,所以作为客观现实在意识中的反映的哲学就要同现实本身发生矛盾,哲学应当从新的原则的观点,或者用黑格尔的话来说,从“新的精神生活形式”的观点出发,对现实作全面的批判。因此,黑格尔在进一步确切说明自己对哲学的发展和哲学家的作用的观点时声称,哲学家参与了世界历史的一切进展,他们曾经而且也应当生动而直接地参与摧毁旧秩序和旧意识形态。黑格尔说:“最危险、最彻底而坚决的革命者是哲学家。”应当说,黑格尔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确的,但仅仅是在一定程度上。

当新的社会阶级出现在历史舞台上的时候,它就要产生自己的思想家、自己的理论家,这些人在否定旧的意识形态和过时的社会关系这一层意义上说,起着革命的作用。他们提出新的原则即新的世界观,并从这个高度来批判现存的世界。这种批判通常不仅触及社会关系和社会,而且触及各种现象的全部总和。批判的时代直接关系到对一切价值的重新估价,伟大的思想家之所以伟大,正在于他提出了社会生活发展所要求的新的原则、新的认识方法。这些方法和原则适用于整个自然,因为每一个社会阶级都有按照自己的原则建立完整世界观的意向。从这个意义上说,哲学家在历史上常常是革命者。另外,任何一次革命的进行,都不可能没有一定的理论或思想体系,在这种理论或思想体系中以观念的方式反映和表述着现实中的各种关系。但是,如果断言哲学家全部永远是最彻底最坚决的革命者,那当然是不正确的。因为垂死的阶级也会产生自己的哲学家,即一些死抓住旧东西不放并千方百计为之辩护和论证的思想家、理论家。由此可见,必须区分两类思想家:垂死的世界的思想家和新生的新世界的思想家,后者永远是引导人类前进的先进领袖,而且就这一点而言就是革命者。他们的理论,尽可能都充满了科学的内容,因为这些理论反映着一定时代生产力发展的要求,并且符合社会已达到的技术知识和理论知识的水平。

如果说,哲学家有时候是“危险的革命者”,那么毫无疑问,伟大的革命者乃是改造世界但并未创造这种或那种体系的哲学家。创造活动即改造世界和哲学即包罗万象的理论,这二者是彼此紧密联系着的。列宁说得对,没有革命的理论,没有革命的哲学,也就不可能有工人阶级的伟大的解放运动。就这个意义而言,一切新阶级的哲学本质上都是革命的。

黑格尔说,米涅瓦的枭鸟在黄昏才开始飞翔。[58]当现存的世界出现了裂痕的时候,当历史的天际清楚地现出旧世界没落的征象的时候,当现实相当肯定地显示出自己的内在矛盾的时候,这时智慧的枭鸟就飞了起来,开始自己的破坏性工作。存在先于意识,对意识的摧毁性的批判,是在现实本身已经在相当程度上经历了“自我批判”即自身瓦解的时候才开始的。如果从拯救现存世界的角度来说,“哲学家”是来得过晚了。但是,如果他们的到来肩负着批判和摧毁现存世界的任务,那么他们的到来却恰是时候,即在黄昏之际。马克思主义的出现标志着资本主义世界没落的开始和资本主义世界灭亡的开始。马克思所代表的智慧的枭鸟预言了建立在奴隶劳动制,建立在人剥削人基础上的现代社会的死亡。从这时起,真正的革命者只是在世界历史的伟大进展中确实“在场”的无产阶级思想家。

马克思解决了理论与实践的相互关系问题。在我们的时代即垄断资本主义或帝国主义的时代,列宁在已经接近自己的没落的资本主义世界的高级发展阶段上继续了马克思主义的传统,就仿佛是跟无产阶级一起宣布:理论原则的荣誉——如黑格尔所说——要求在实践中得到实现,因为在理论原则自身中已经包含着实践的关系。理论应当用取得实践上的胜利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统治世界的意向,理论应当在实践中显示出自己的真理性,自己“统治”的“权利”。做不到这一点,理论就跟不结果实的无花果树一样。

在世界灾难的烈火中,资产阶级的哲学及其全部理论都遭到了完全的覆灭。资产阶级的一些最有头脑的思想家们开始懂得,只有马克思主义经受住了伟大的考验,每一天都提供新的证据证明马克思在75年前所作的科学预言的正确性。但是,由于阶级盲目性使他们不能承认和接受马克思主义,他们就施展一切可能的符咒来驱赶它。

巨大的历史事变出其不意地攫住了资产阶级和它的理论家,不能预见人类未来的命运和人类发展趋势的理论,一文钱也不值。资产阶级思想就其本质来说是注定要破产的,因为,首先,它藐视历史,其次,它在这个世界上,在实践上从而在理论上都使自己仿佛有着永恒的生命一般。它把自己的各种哲学体系、自己的世界观也建立在超历史的、永恒的基础之上。它坚持各种社会形式的不变性,探求永恒的标准和真理,这种标准和真理不得受永远流动的生命的呼吸、时间的呼吸的影响。

过去的某个时候,资产阶级曾经把理性的女神扶上王位,这位女神至今仍然控制着他们的头脑。这位女神是唯一的立法者,对她来说,时间范畴仿佛是影响不了的。从那时起几乎全部资产阶级哲学都建立在抽象理性的本性之上。意识及其永恒不变的本性,成了思想家们关心的主要对象。存在本身即全部现实,都被关闭在意识的界限之内,就仿佛处于牢狱里一样,这里没有通向蓬勃生活的自由空气的出路。资产阶级在思维方面坚持不越过现实的门槛,但它又禁不住拼命跃向生活的澎湃浪头中去。这种理论上的唯心主义并未妨碍资产阶级实际地建立生活,并用自己的活动来为自身的灭亡准备条件。这就是资产阶级文化的内部矛盾。

哲学成了知识的知识,它主要从事于研究意识的本性和理性的逻辑结构。这种哲学派别主要是面向数学科学和逻辑科学的。这种思潮贯穿着一种幼稚信念,以为一切问题都可以通过先期的思想来解决,因为意识包含着存在。绝对真理就是这种不受时间控制的意识的表现,在意识中蕴含着道德、国家生活、艺术等的不可动摇的法则。无形体的逻各斯君临着大地。据说,真正的“论断”能够提供对世界的真正认识。人们是通过概念,通过纯粹的思想来认识世界的。异于思想或观念的东西即物质世界,是一个谎言。按照这种观点,一切科学、一切知识,都来自于逻辑。先天的逻辑被抬高到暂时的、经验的现象之上。它的原则乃是永恒的、牢固的基础,整个现代科学大厦乃至生活的各种现实形式都在它上面构造起来;他们声称,只有思维能够产生出理当具有意义的东西,如存在。他们在思维中寻找并且找到了不仅是关于对象的知识,而且还有知识的对象。哲学中的马堡学派、巴登学派和哥廷根学派都不约而同地在这一点上会合在一起。

跟逻辑主义者和绝对主义者相反,所谓的相对主义者是立足于心理学主义之上的。这个派别可以称作哲学中的小资产阶级流派,列宁已经对它作了正确的评价。相对主义和现象主义认为,现实是我们所接触不到的。我们只能像影子一样从现实的表面上掠过,而不可能深入到它的客观本性中去。关于我们的表象和观念是否真实的问题,不是像逻辑主义者那样由逻辑概念的质量来解决,而是由主体的体验的质量来解决。世界本身就是某种原始的混沌状态,只有人才能把自然界组织起来。相对主义依靠的是心理学和生物学。以维伊亨格尔为代表的现代相对主义者得出结论说:我们的全部认识都没有客观内容,只是一些虚构的总和。用维伊亨格尔的话来说,真理仅仅是一种“合理的谬误”。可见,虚构或谎言,已被有意识地奉为真理。物质、外部世界、残酷的阶级斗争、革命的风暴——所有这些统统都是虚构。然而,一定的虚构也有一定的实践价值——它们的真正含义也不大于此——因为它们对人即对一定的阶级有用。

上面简短说明的两种哲学思潮都站在否认物质现实的基础之上,站在克服物质(唯物主义)和把精神从客观世界的“重压”下解放出来(这是有位作家在另一个问题上所说的俏皮话)的必要性的基础之上。客体以自己的全部重量压迫人们,迫使人们对它加以考虑,而唯心主义却不顾这一点,唯心主义宣布它不同意承认客体有任何实在性,否认任何客观的自然规律和历史规律的存在。

自然科学特别是物理学的成就,以及社会的革命动**,应当使每一个还没有被烦琐哲学完全蒙住眼睛的人认识到,关于自然界和社会的不变性的说法是荒诞无稽之谈;来自客观世界的感性的推动力,本应当能够把那些最冥顽不化的主观主义者从唯心主义的梦游状态中唤醒过来。可是事实上,这些现象却把他们更进一步地推到了现象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怀抱中去,原因很简单:资产阶级思想是由现实的特殊条件决定的,这些条件使得他们不可能掌握即使是最简单的真理。

二、马克思主义和历史

辩证唯物主义或马克思主义,是唯一的科学的理论,它找到了通向现实的道路。跟逻辑主义和心理学主义不同,马克思主义的特点在于它主要是面向历史的。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书中提出,从本质上说,我们只知道一门唯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它分为自然史和人类史。历史主义是马克思主义的独特的特征,而社会生活则是它的中心问题。在马克思主义中,正是人们的实践生活第一次成为理论的基本内容;世界观的最后根源和根据,寓于实践活动之中、文化创造之中、社会历史生活之中。

马克思主义不会对人的认识能力产生长时期的怀疑;肩负着建设生活、组织生活任务的阶级,当然不会像资产阶级哲学家那样宣布科学是无力的。无产阶级本质上就带有健康的创造的乐观主义色彩。它不满足于对生活的直观,它破坏旧生活并建立新生活。无产阶级不容许理论和实践脱节,不容许放弃占领世界和深入探索世界奥秘的活动。世界是可以被彻底认识的。旧世界的代表人物宣称“历史是巨大的不幸”,而无产阶级的思想家却认为:一种社会历史形态的灭亡意味着新的社会历史形态的诞生,历史过程是从低级阶段向高级阶段的不断上升,人类将占有这个世界,文化能改造自然界本身并给它打上自己的印记。在破坏性活动之后,继之而来的是建设性活动,因为否定之中包含着肯定。在作为整体的自然界的生动的辩证过程中,人类的历史生活是宇宙的普遍过程的一部分。

历史过程本身包含着通向未来的趋向。历史的对象不仅有过去,而且还有未来。现在不仅要消逝为一去不复返的过去,而且还要面向未来;现在孕育着未来。现在是“过去的结果和未来的保证”。时间是历史乃至整个生命的基本范畴。正因为一切都在变化,整个历史才得以存在。当马克思说历史是唯一的科学的时候,也正是应当从上述意义上来理解。然而人类的历史是大自然历史的一部分。一切存在物都服从于吞噬一切而同时又衍生一切的时间之流,服从于变化的过程。没有无时间的辩证法,因为时间是一切变化的抽象的形式。

历史就其自身的实质而言是革命的,因为历史既与过去相联系,又与过去相分离。反动的和保守的世界观是跟过去相联系的,它们否认未来;革命的世界观永远与未来相联系,是向未来的突破和与过去的“脱离”。哲学理论中的理性主义和绝对主义所确定的真理都是不依赖于时间的,这样它们也就取得了绝对的也是抽象的性质。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一切设置和存在物都只有相对的价值。任何东西都不能脱离历史的即具体的条件,一切都只有暂时的存在。辩证唯物主义的基础是:世界不是由一成不变的事物构成的,而是许多过程的总和,在这一总和中,各个看似不变的事物,以及头脑中所摄取的它们的思想模象——概念,都处在不断的变化之中:时而产生,时而消亡。马克思主义就其本身的实质而言是历史的,而列宁是一位历史的思想家(就这个词的最深刻的意义而言),他的全部活动都始终贯彻着历史的“精神”。

人在自己的历史活动中创造某种独立的世界。宗教、法权、艺术、哲学、科学、经济等,即作为所谓“精神科学”的对象的东西,是人集体创作的成果,这一点使它们区别于自然对象或自然界本身。这些由人的活动创造的产品,异化于人而与人相对立,成为客观的实在,成为某种独立的世界。马克思主义产生以前,人们认为,所有这些都是由某种超乎人类、超乎社会的高级力量创造的。马克思主义使宗教、形而上学、法权——全部精神世界——从高高在上的超凡境界下降到世间,并对它们作了唯物主义的解释。马克思说,人们在进行物质生产的同时,也发展和改变着自己的思维和自己思维的生产。人们的历史生活和活动的全部内容可以归结为改变自然,不断改造自然,以及相应地改变“精神”即整个意识形态。可见,整个意识形态是历史的产物,而在每一具体阶段上则是人对自然的一定关系和人们彼此间一定关系的结果。在这样的条件下,历史就成了一切科学世界观的中心问题。一切设置和各种意识形态——科学,都是历史的产物(包括逻辑学、数学、心理学、生物学)。人类的生活是历史的生活,这是人胜过其他各种自然界创造物的一大优点。时间是一个独特的范畴,时间是永远转动的宇宙之轮;它是不能倒转的,发展的“保证”也正在于此。

黑格尔把哲学的重心从自然科学转向了社会历史生活。对于黑格尔来说,广义的文化成为基本的问题。与自然界相比,历史活动是存在的高级形式,一切存在都在生成中显现自己真正的本性、自己内在的实质。但是,文化是人通过集体劳动对自然的改造。如果说,只有当具备了适于人类生活的条件之后自然界才能从自己的内部产生出人类这一点是正确的话,那么,文化就标示着通过技术对自然界的改造,使自然界适应人类的需求和需要。

主体对客体的关系问题,不是通过直观,而是通过在实践中掌握客体这个途径来解决的。只有通过劳动,通过活动,人们才能揭示事物的本质,领会存在的奥秘。主体对客体的胜利,是通过技术、劳动而得到的。过去的哲学家们认为,人类跟世界的关系止于思维,现在我们知道,人类跟世界的真正关系在于活动。人类不是为思维而生活,而是为劳动、为活动而生活。世界的存在,不仅是思考的对象,而且也是劳动的对象。思维本身是从事活动的手段,也是活动的产物。历史的现实是整个存在的一部分,因为存在包含自然界和历史双重含义。正像存在通过意识被认识,而意识通过存在被认识一样,自然界作为人们活动的客体,通过历史揭示自己的秘密。从马克思的时代起,历史世界成为生活和哲学思考的中心问题,因为在历史活动中,集中着我们对自然界以及对精神世界的全部关系,即集中着全部生活。

资产阶级阵营的某些哲学家想望着向“历史主义”方面转变。他们谈论着必须在历史的基础上建立世界观,因为,正如有一位哲学家所说,历史的问题“已成了我们的全部生存的致命问题”。他们在技术中感到了“哲学和音乐的呼吸”。实际上,资产阶级世界的思想家们宣称世界是永恒的和理性的关系的不变体系,这就仿佛已经给这个世界上了保险,保证不会受到必然到来的革命的影响。可是当资产阶级世界的基础开始动摇,社会灾难开始降临的时候,旧世界的思想家们就想起了他们查看过历史。可是历史却是反对他们的,历史是在进步一边,在革命一边,在工人阶级一边的。历史面向着无产阶级,无产阶级的使命是借助历史使人类精神振作,恢复青春。因此,历史确实带有危及资产阶级生存的性质,承认历史就意味着放弃那种把我们的经验世界称之为靠不住的假象或谎言,而把永恒不变的概念或观念说成是真正的现实的观点。

小资产阶级相对主义的出现,除了像列宁所说的正在发生的物理学的危机以外,还有它的社会原因。在发达的资本主义时代,小资产阶级脱离了现实的基础,也就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任何逻辑、任何规律性,客观的历史过程因而被代替和偷换为心理的体验之流。

马克思主义克服了唯理论和无根基的相对主义,是历史的世界观。存在的本性、一切现存事物的本性,都在它的产生过程中即它的历史发展中被揭示出来,因为世界是永远变化的,而不是什么僵死的、一成不变的东西。世界的历史是世界演进的特殊形式。所以,我们可以说,历史是整个宇宙的存在形式。既然如此,历史就必将成为一门基础学科。

人的历史的内容就是人们的活动,因为人们的活动首先表现在物质生活的生产中。黑格尔认为经济是观念发展的必要阶段,也因此把经济纳入到了理性的体系。但是黑格尔没有能够深入到经济的本质中去,在这个领域里,辩证法对他来说是不再起作用的。黑格尔没有看到经济的内在活动和发展,虽然他比同时代的其他人对整个经济的了解都深刻得多。辩证法在其他领域中都能够察觉到现实内部的失调现象,一切都发生着辩证的变化,即并非一成不变的——可是历史和社会现实的经济、技术基础在黑格尔看来是完备的,无须有进一步的根本改造。但无论如何,对于黑格尔来说,经济已经成为一个哲学问题。然而真正的社会界的哲学家、劳动的哲学家乃是马克思。他把劳动提升为世界历史性的原则、世界观的原则。在一定意义上说,劳动是一个辩证法的原则,因为辩证法是以事物的内在的“工作”为前提的。马克思认为,经济发展的水平、生产力的发展程度决定着文化的因素,历史的内容是经济形式发展的结果,科学、哲学、艺术构成这一受历史制约并在历史中发展起来的物质文化的分支或部分。经济的意义不仅在于满足我们的物质需要,它还是人类社会借以占有自然界、成为自然界主人的手段。经济是组织起来、联合起来的人类的伟大而客观的创造物。而整个人类的认识,全部科学,其最后的根据也就在于这种创造性活动。与此同时,马克思把具体的社会实践提到了哲学理论的高度,人的实践生活、实践活动第一次成为理论思考的对象——极其重要的对象。在这里,客体不再作为某种异在的东西与主体相对立,也就是说,随着外界客体——自然界——的变化,人也在发生变化。物质生活的生产成为客体与主体之间、自然界与社会之间联系的纽带。

(李光谟 等译)

[1] 选自《哲学与政治》下,北京,三联书店,1965。原文刊载于《在马克思主义旗帜下》1924年第1期、第2期(即小册子《思想家列宁》的第一篇,有删改。——译注)。

[2] 《列宁全集》第1卷,372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3] 《列宁全集》第31卷,4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4] 《列宁全集》第18卷,144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5] 同上书,144~145页。

[6] 说到这里,可以指出列宁对费尔巴哈所作的高度而公正的评价。我们注意到,普列汉诺夫在其1908年出版的《马克思主义的基本问题》一书中还有这样的观点,似乎费尔巴哈并不了解“实践批判的活动”,而列宁在其《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一书(1909年出版)中,却明确地持有相反的观点。列宁说道:“费尔巴哈和马克思、恩格斯一样,在认识论的基本问题上也向实践作了在舒尔采、费希特和马赫看来是不能容许的‘跳跃’。……费尔巴哈把人类实践的总和当作认识论的基础。”(《列宁选集》第2卷,102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在1915年发表的《从唯心主义到唯物主义》那篇文章中,普列汉诺夫毫无疑问是在列宁的影响之下改变了他对费尔巴哈的看法。更加值得注意的是,普列汉诺夫证明“关于哲学理论脱离实践活动对哲学理论有致命影响的思想是与费尔巴哈哲学的整个精神完全符合的”时,所依据的引文正是列宁所引证的那一句。

[7] 《列宁全集》第18卷,141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8] 《列宁选集》第2卷,82~8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9] 《列宁全集》第18卷,12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10] 《列宁全集》第18卷,12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11] 《列宁全集》第18卷,129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12] 恩格斯:《反杜林论》,22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0。

[13] 《列宁全集》第18卷,137~138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14] 《列宁全集》第18卷,137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15] 恩格斯:《反杜林论》,2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0。

[16] 《列宁全集》第18卷,327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17] 《列宁全集》第18卷,359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18] 同上书,130页。

[19] 《列宁全集》第18卷,274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20] 恩格斯:《反杜林论》,48~49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0。

[21] 《列宁全集》第18卷,13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22] 《列宁全集》第18卷,274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23] 《列宁全集》第18卷,27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24] 同上书,295页。

[25] 《列宁全集》第18卷,294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26] 同上书,295页。

[27] 《列宁全集》第18卷,39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28] 同上书,148页。

[29] 《列宁全集》第18卷,7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30] 《列宁全集》第18卷,72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31] 《列宁全集》第18卷,7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32] 《列宁全集》第18卷,15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33] 同上书,180页。

[34] 《列宁全集》第18卷,182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35] 同上书,183页。

[36] 同上书,186~187页。

[37] 《列宁全集》第18卷,19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38] 同上书,192页。

[39] 《列宁选集》第2卷,121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0] 《列宁全集》第18卷,19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41] 《列宁全集》第18卷,195~19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42] 《列宁全集》第18卷,100~101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43] 同上书,245页。

[44] 《列宁全集》第18卷,24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45] 同上书,113页。

[46] 同上书,114页。

[47] 《列宁全集》第18卷,15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48] 同上书,257页。

[49] 《列宁全集》第18卷,374~37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50] 同上书,317页。

[51] 转引自《列宁全集》第18卷,321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52] 同上书,351页。

[53] 《列宁全集》第18卷,37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54] 选自《哲学与政治》下,北京,三联书店,1965。本文是作者在俄罗斯科学院社会科学研究所庆祝伟大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十周年纪念会上的讲话摘要。

[55] 《列宁全集》第24卷,27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

[56] 选自《哲学与政治》下,北京,三联书店,1965。

[57] 《列宁全集》第27卷,1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

[58] 米涅瓦是古罗马神话中的智慧女神,亦即古希腊的雅典娜女神;枭鸟是雅典娜的标志,即智慧的化身。——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