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金瓶梅》是明朝富豪家常大鱼大肉的吃法全展示,《西游记》里的吃食则体现出了明朝素斋的发达。那是又一派清幽气象,透着另一种气质:咱们不比排场,比格调。
《西游记》里有许多“神仙吃法”,什么龙肝凤髓、蟠桃、人参果,那是虚构的,不去说了。妙在唐僧师徒西行,总得吃斋吃素。蔬菜说来不如肉食珍贵,但想吃顿好的并不容易:明清之际没有现代冷藏技术,保鲜、制冷很困难,要做一顿合格的斋菜,也得有家底。
比如开场猴子们进了水帘洞,很开心,吃了一堆果子,可以显出当时明朝市面上见得着的水果:樱桃、梅子、鲜龙眼、火荔枝、林檎、枇杷、兔头梨子、鸡心枣、香桃烂杏、脆李杨梅、西瓜、柿子、石榴、芋栗……榛松榧柰、橘蔗柑橙、熟煨山药、烂煮黄精、捣碎茯苓并薏苡——清爽、甜美,有味道。
后来女儿国的国宴,大概是当时大户人家的斋饭格局:玉屑米饭、蒸饼、糖糕、蘑菇、香蕈、笋芽、木耳、黄花菜、石花菜、紫菜、蔓菁、芋头、萝菔、山药、黄精。
后来樵夫请师徒四人吃的,更可以算作明朝野菜吃法的集大成:“嫩焯黄花菜,酸齑白鼓丁。浮蔷马齿苋,江荠雁肠英。燕子不来香且嫩,芽儿拳小脆还青。烂煮马蓝头,白熝狗脚迹。猫耳朵,野落荜,灰条熟烂能中吃;剪刀股,牛塘利,倒灌窝螺操帚荠。碎米荠,莴菜荠,几品青香又滑腻。油炒乌英花,菱科甚可夸;蒲根菜并茭儿菜,四般近水实清华。看麦娘,娇且佳;破破纳,不穿他;苦麻台下藩篱架。雀儿绵单,猢狲脚迹;油灼灼煎来只好吃。斜蒿青蒿抱娘蒿,灯娥儿飞上板荞荞。羊耳秃,枸杞头,加上乌蓝不用油。”
由这几顿斋菜又可以引出明朝饮食的另一风格来。如上所述,富贵人精挑细选;宫廷中人讲究时令、规矩;官僚、商人则讲场面,穷奢极欲;而掌握明清饮食风味话语权的,却是手头宽裕、饱读诗书的风雅读书人,他们讲究的饮食趣味是清鲜隽永、风雅有趣。
元朝的倪瓒著有《云林堂饮食制度集》。他是无锡人,住在江南水乡,所以写水产居多。当然,他爱吃蟹,煮蟹要用生姜、紫苏、桂皮、盐一起煮,用的酱则是橙与醋。
最有名的是他的云林鹅:抹酒、抹盐、抹蜜。归根结底,是花足够长的时间慢慢整治得鹅肉烂软如泥,想起来就流口水。
朱元璋的谋士刘伯温著有《多能鄙事》,其中有个“蟹黄兜子”:三十只熟螃蟹、一斤猪肉细切,加香油炒鸭蛋(五个),做包子馅儿。
这就是风雅人的吃法:讲究、精细,加工巧妙,却又不能浊腻,显得有品位。这种趣味体现在明清之间的大量文人食谱之中。
如高濂写过《饮馔服食笺》,认为修养保生的有识之人不可不精美饮食。他的趣味是“日常养生,务求淡薄”。口味要淡,当然就不能吃得太大鱼大肉。于是他自己列了一堆规矩:生冷不吃,粗硬不吃,饥前就要吃,不过分饱;干渴前饮水,不要过多……
高濂提过的菜式也比较能体现他的养生做派。比如,将真粉、油饼、芝麻、松子、胡桃、茴香拌和后蒸熟切块,做成玉灌肺。又比如,将熟芋切片,杏仁、榧子为末,和面拌酱,拖芋片入油锅,是所谓酥黄。
《饮馔服食笺》还大谈茶水,提到近四十种粥、三百来种药膳,还大谈煮雪、烹茶之类——只是高濂如此讲究养生,自己却只活到48岁,有点儿黑色幽默。您大概也发现了,他吃得稍微有点儿太素净了,摄入的蛋白质都不一定够。
也有真教做菜的书,如韩奕的《易牙遗意》就记录了许多菜式的做法。其中有这样一道菜:鲜鲤鱼切块,盐腌酱煮,下鱼鳞及荆芥同煎,去渣,等汁稠,用锡器盛好放在井里冷却,用浓姜醋浇后食用,是所谓“带冻姜醋鱼”。类似菜式大多新奇、漂亮,求的是不落俗套。虽然难免有些费工夫,但对风雅读书人而言,这才有趣嘛。
最能体现明朝饮食美学的,大概是明末的两位大文人:张岱与李渔。
明末大才子张岱年轻时风花雪月造了个够,后来写《陶庵梦忆》,时不时自夸一番。比如他自称越中清馋,无人能胜,自己列一堆吃的,琳琅满目,跟报菜名似的:
北京则苹婆果、黄巤、马牙松;
山东则羊肚菜、秋白梨、文官果、甜子;
福建则福橘、福橘饼、牛皮糖、红腐乳;
江西则青根、丰城脯;
山西则天花菜;
苏州则带骨鲍螺、山楂丁、山楂糕、松子糖、白圆、橄榄脯;嘉兴则马鲛鱼脯、陶庄黄雀;
南京则套樱桃、桃门枣、地栗团、莴笋团、山楂糖;
杭州则西瓜、鸡豆子、花下藕、韭芽、玄笋、塘栖蜜橘;萧山则杨梅、莼菜、鸠鸟、青鲫、方柿;
诸暨则香狸、樱桃、虎栗;
嵊则蕨粉、细榧、龙游糖;
临海则枕头瓜;
台州则瓦楞蚶、江瑶柱;
浦江则火肉;
东阳则南枣;
山阴则破塘笋、谢橘、独山菱、河蟹、三江屯蛏、白蛤、江鱼、鲥鱼、里河鰦。
你一定也发现了,这里头基本是各色水果、藕、栗、菱。当然,也夹杂了鱼脯、火肉、红腐乳这些吃食。大体上,这些的确是“吃个味道”的东西,而不是为了饱肚。
这大概便是张岱所谓“清馋”。有钱有品的才子,馋也不是馋鱼肉,而是风雅的“清馋”。
既然“清馋”,难免要玩点儿别致花样。比如张岱写道,他会亲自养牛、挤牛奶,并用牛奶跟豆粉掺和做奶豆腐,或煎成酥来做饼,甚或做成带骨鲍螺。
带骨鲍螺是什么呢?这玩意儿太神奇,张岱说人家做时都要关起门来,秘而不宣。古龙在小说《决战前后》里让欧阳情给陆小凤做过一次。《金瓶梅》里,西门庆说只有李瓶儿会做这东西。
在《物理小识》中,这玩意儿叫作醍醐酥酪抱螺。醍醐是乳制品,而抱螺的做法则是:“牛湩贮瓮,立十字木钻,两人对牵,发其精液在面者杓之,复垫其浓者煎。撇去焦末,遂凝为酥。其清而少凝者曰醍醐,惟鸡卵及壶芦可贮不漏……少加羊脂,烘和蜜滴,旋水中,曰抱螺,皆寒月造。切莱菔一二片,去其膻。”
大概就是趁冬天做牛奶凝酥,然后加羊脂与蜜做成的甜品吧?
张岱也爱吃蟹,说蟹的好处就是不加盐、醋而五味全——这里的趣味近于宫廷人吃蟹的,却跟常峙节的太太给西门庆做的土豪吃法大不同。张岱自己在《陶庵梦忆》里吹嘘自己吃十月秋蟹,壳如盘大,紫螯跟拳头那么大,小脚肉油油的。掀蟹壳,膏腻堆积,如玉脂珀屑,团结不散。当时他跟朋友们每人六只蟹吃下去,还要肥腊鸭、牛乳酪、醉蚶和鸭汁煮白菜。
这些吃完还要吃水果:谢橘、风栗、风菱。饮玉壶冰酒,吃兵坑笋、新余杭白米饭,喝兰雪茶。吃到酒醉饭饱,不忘说“惭愧惭愧”。他的吃法就和西门庆那种土豪吃法不同,讲究新鲜,讲究有味。当然,和西门庆一样,他吃完蟹也要来点儿鸭子肉。
张岱这句“惭愧惭愧”看似谦谨,其实颇有点儿“上面这段我炫耀完了,侥幸侥幸,不好意思啊”的意味。
他写的另一次“惭愧”,是有一次他读书的天镜园前有笋船经过,喊一声“捞笋”后将笋搁水里便走了;园丁划船捞了笋——形如象牙,白如雪,嫩如花藕,甜如蔗霜——张岱煮来吃了,无法形容,只有“惭愧”。
比张岱小十四岁的大名士李渔,与张岱一样,身处明清之际,饮食风格也很有名士派头。
李渔(李仙侣),字谪凡,号笠翁。一看这字号,世外仙人的派头就出来了。他老人家写剧本,懂生活,爱吃螃蟹,还写出了《肉蒲团》这等艳情作品来,一辈子也算造了个舒服。他老人家将其对吃的理解在《闲情偶寄》里一并说了,大致偏好如下:
——好自然。他强调声音之道,丝不如竹,竹不如肉,都是渐近自然的缘故。同理,饮食之道,脍不如肉,肉不如蔬:因为蔬菜比较接近自然嘛。
——蔬菜好在清洁、芳馥、松脆,但最妙的是个“鲜”。笋是最鲜的,其次就是蕈菇类了。这就和张岱吃笋之后的“惭愧”对应上了。
——瓜、茄、芋等果实类,可以兼当饭。山药是蔬菜里的全才。
——葱、蒜、韭菜,气味太重。蒜绝对不吃,葱可以做调料,韭菜只吃嫩的。萝卜也有气味,但煮了之后吃也能将就。这就和宫里人吃加蒜过水面不同了:大概李渔这品位比宫里人的还精致。
——面要有味,面汤得清,这才叫吃面。所以李渔自己发明了五香面和八珍面。五香面即和面时就把煮虾、焯笋的汤和酱、醋、芝麻屑等调在一起,再用滚水下面(这样就很鲜了)。八珍面同理,鸡、鱼、虾晒干,笋、菇、芝麻、花椒等磨粉,一起和在面里……
——少吃肉。牛肉与狗肉不该吃,产卵期的鸡不要吃,分量不到一斤的鸡不要吃……可是说到鱼虾,老先生立刻眉飞色舞:吃鱼要讲究新鲜,鲜鱼适合清汤做法,肥的适合炖着吃。虾是必需荤菜,譬如笋是必需蔬菜似的,因为鲜!这一点和欧阳修与陆游的喜好差不多了。
李渔更是高喊:蟹本身就味道丰富,绝对不能胡乱加工!蟹是万物中最好吃的——大概他跟张岱两人吃蟹,能抢起来吧!
早先唐朝陆龟蒙著有《蟹志》,宋朝高似孙著有《蟹略》。陆游、苏轼等人吃蟹,也翻新了花样。虽然张岱和西门庆的吃法不同,但都深得蟹味。
李渔如此一个对鲜味上瘾的人,自然爱蟹成狂。比起隋炀帝当初吃的蜜蟹,李渔和张岱吃蟹,口味就格外自然了:要的就是少加调料,滋味天然,好。
你一定发现了,李渔的口味比较清淡,和张岱所谓的“清馋”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李渔喜欢笋、菇、山药、清汤面、虾、蟹,讨厌重口味。虽然他嘴里说着最好别杀生,但念叨到鱼、虾、蟹就忘乎所以……这大概就是明朝饮食美学的高峰了吧。
到了清朝,饮食文学的集大成者大概是袁枚的《随园食单》。
袁枚曾自夸说,大观园的原型就是他家的随园。所以,他的吃法挺像《红楼梦》中人的。
他那本《随园食单》,有些地方确有其意义。比如,他将饮食的地位提高到了艺术修养的地步,还引了曹丕的《典论》:“一世长者知居处,三世长者知服食。”懂美食也成了一种修养。
书里有些道理很对,比如他认为:
凡物各有先天,如人各有资禀。
调剂之法,相物而施:要看食材来调味。
清者配清,浓者配浓,柔者配柔,刚者配刚,方有和合之妙。满洲菜多烧煮,汉人菜多羹汤。
他关于器皿的说法也颇有道理:
宣德、成化、嘉靖、万历年间的器皿太贵,容易毁伤,不如用御窑:已觉雅丽。
不该拘泥于十碗八盘。
盛菜、煎炒宜盘,汤羹宜碗;煎炒宜铁锅,煨煮宜砂罐。
袁枚定了一堆标准,比如小炒肉用后臀,鸡用雌才嫩,莼菜需用头;菜色之美该净若秋云、艳如琥珀;要一物各献一性,一碗各成一味。
这是已经将饮食细化到了艺术境界。
大概对明清知识分子而言,衣食住行样样体现品位、趣味,得处处风雅、天然,才称得上姿态呢!
后来清末到民国时,读过书的人许多也还是这种秉性,甚至在饮食上琢磨出各类花样。比如抗战期间,陈果夫研究了一道菜,号称天下第一菜:将鸡汤煮成浓汁,虾仁、番茄爆火略炒,加入鸡汁,勾轻芡,备油炸锅巴一盘,趁热浇上勾过芡的鸡汁番茄虾仁。陈果夫觉得,如此便色、香、味、声四者悉备。
他还得意扬扬地说:“鸡是有朝气的家禽,虾是能屈能伸的水族,原料鸡、虾、番茄、锅巴四样中,动物两样,植物两样,植物中一红一黄,动物中一水一陆,都是对称的。同时这道菜既富营养,价又不昂,的确称得起天下第一菜。”
听起来头头是道,还挺讲究对称,讲究朝气和屈伸呢。自《随园食单》之后,这份姿态是文人们的典型爱好。
最能体现文化人饮食的清鲜审美的,莫过于茶。毕竟中国人爱喝茶,还有“茶饭不思”一说,茶可是和饭并列的。
到了明朝后,贵人喝茶很讲究。
按《酌中志》记载,内廷喝茶是六安松萝、绍兴岕茶、径山茶、虎丘茶;而在《金瓶梅》里,西门庆家也喝“六安茶”。
按《两山墨谈》所写:“六安茶为天下第一。有司包贡之余,例馈权贵与朝士之故旧者。”西门庆家是土豪,还能跟蔡京搭上关系,能喝到也不奇怪。所以小说里吴月娘吩咐宋惠莲:“上房拣妆里有六安茶,顿一壶来俺每吃。”
另一处显格调的,是吴月娘和西门庆喝好了,扫雪烹茶,烹的是“江南凤团雀舌芽茶”。这团茶在宋朝更流行,这里不排除作者刻意拟古,以突出小说里的宋朝背景。
高濂在《饮馔服食笺》中说“日常养生,务尚淡薄”,连喝个茶都要“人饮真茶,能止渴消食,除痰少唾,利水道,明目益思,除烦腻”。但高濂自己又吹:“茶以雪烹,味更清冽。所为半天河水是也。不受尘垢,幽人啜此,足以破寒。”
他在《遵生八笺》中也强调了一大堆宜与不宜:“茶有真香,有佳味,有正色。烹点之际,不宜以珍果香草杂之……若欲用之,所宜核桃、榛子、瓜仁、杏仁、榄仁、栗子、鸡头、银杏之类,或可用也。”大概,果仁泡茶也算不太串味的喝法吧。
张岱写过几个有关茶的段子。关于水,他则会专门找到禊泉,打水上来,过三天,没了石腥气,喝来觉得过颊即空,好。用来煮茶,香气散发。
又说他推广起来的兰雪茶,用禊泉水才能煮出香气:加入茉莉,敞口盛放,等凉了再以滚水冲泡,颜色如竹箨方解、绿粉初匀,又如山窗初曙、透纸黎光。好形容!
他也谈和茶友闵汶水的交情。二人喝茶的方式已成智力题。当日张岱去南京闵家喝茶,茶室窗明几净,有荆溪壶、成宣窑瓷瓯十余种,都是精绝的好东西:器皿也是好的。
闵汶水请张岱喝茶,哄他说是阆苑茶,被张岱识破,说实是罗岕茶。又说水是惠泉水。怎么运到南京呢?淘井,静夜等新泉来了,汲取之,用水运,船只顺风而行,少动**,以保持水的质地。
到此地步,已经精致到了艺术层次。看张岱写茶用词,可见他的饮食审美。这一代文化人是在追求一种自然清爽、诗情画意、不落俗套的精致食风。
话说,这份诗意、闲适的讲究,这份天然、淡雅的清鲜,就是中国饮食美学的巅峰了吗?
就以喝茶为例,除了上面列的这些诗情画意的喝茶法,古书里其实还有一派。
比如《红楼梦》里有名的一段喝茶对比:目下无尘的妙玉请宝钗、黛玉二人喝“体己茶”,但很讲派头,一听黛玉问“这也是旧年雨水”便“冷笑”,说黛玉是“大俗人”。民间来的刘姥姥喝惯了熬的浓茶,一口喝了妙玉给的泡茶,说:“好是好,就是淡些,再熬浓些更好了!”
如《水浒传》里王婆的宋朝茶铺动辄卖梅汤、和合汤之类的饮品,《金瓶梅》里也有许多当日的民间茶饮。比如西门庆见孟玉楼,孟玉楼是商人的媳妇,所以端出福仁茶——这是用福建橄榄泡的茶,很合孟玉楼的身份。
之后又有蜜饯金橙子泡茶,大概取个甜口?
王六儿家算是职业经理人,她勾搭西门庆时,就请他喝胡桃夹盐笋泡茶。这一款和之后的木樨青豆泡茶、木樨芝麻熏笋泡茶,看去都是连吃带喝,一盏茶里都有了。
还有果仁泡茶、榛松泡茶,也不奇怪。
读过《西游记》的自然记得,蜘蛛精们的师兄多目怪佯装请唐僧师徒喝茶时,唐僧师徒的茶里加的是红枣,多目怪自己的茶里加的是黑枣。这种茶里加枣子的喝法,唐朝是不流行的,也就明朝才有。
大概雅人喝茶喝产地好差,喝“真香”“佳味”;平民喝杂饮泡茶,喝个舒服。从此处,我们发现了另一种视角:在这些上流社会的宫廷人、富贵人与读书人之外,在这些精细、规矩、排场十足、清鲜的饮食审美之外,存在另一派民间审美。如果你细读过《随园食单》,大概会注意到一点:袁枚写做饭,细节时长时短,还时不时说一般人做饭怎么落了俗套,又时常炫耀几句:我看钱观察家里夏天用芥末、鸡汁拌冷海参丝就挺好嘛!
燕窝不能放太少,不然乞丐卖富,反落笑柄!
大概袁枚写饮食,很在意求新鲜、不落俗套,希望显得有品位;又会时不时自夸一下,显得自己与众不同。
而且,袁枚有些规矩立得过于绝对了。比如,他强调一物有一物之味,不可混而同之。这似乎太强求纯粹了,按他的逻辑,杂烩锅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