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如酸甜苦辣咸五味,挑出任何一味走到头都会觉得苦或是腻,只有各种味道杂糅在一起,才能烹调出美味的菜肴,体会人世间的真情意。
婚姻不仅是爱情的进一步,更是责任和付出的开始,从一个家庭步入另一个家庭,生活方式、观念都有了巨大的改变,这对于每个刚刚迈入婚姻大门的懵懂少女而言都是短时间内难以适应的。有的女孩适应得快,而有的却适应得慢。适应得快家庭会更和睦些,也更容易体会到幸福快乐,而适应得慢的则可能每日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林徽因和梁思成结婚之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哪怕是在外留学期间,多数时候也是梁思成照顾她。当时很多人,尤其是梁家人不禁怀疑,这么个无忧无虑,时刻以工作为重心的女性,成家之后可以担当家里的琐碎事情吗?能照顾好孩子和老人的日常起居吗?
梁思成的母亲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林徽因,不仅是因为林徽因与徐志摩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还担心她这个娇滴滴的事业型现代女性无法胜任中国传统的家庭生活。然而,让大家跌破眼镜的是,林徽因会和婚前简直判若两人,特别是女儿梁再冰出生后。
林徽因将家庭规划得很好,她非常注重家庭氛围,努力为孩子们打造一个温馨的成长环境,闲暇之际,她会带孩子们学习,给孩子们讲故事,她的小儿子梁从诫回忆说道:“她的诗本来讲求韵律,由她自己读出,那声音真是如歌。她也常常读古诗词,并讲给我们听,印象最深的,是她在教我读到杜甫和陆游的‘剑外忽传收蓟北’‘家祭毋忘告乃翁’,以及‘可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等名句时那种悲愤、忧愁的神情。”午后,夕阳西下,藤椅上,三个人静坐在那里,安逸而温馨。
林徽因的挚友费慰梅经常来林徽因家中拜访,她非常了解林徽因家里的情况,也知道这么个娇弱的女子为什么可以在家庭和事业上都如此成功。
林徽因住在北平胡同的那段日子里,虽然家里有仆人,可她的家务事仍然很繁重。她的家人包括小女儿、新生的儿子,还有一个感情上完全依附于自己的、头脑和自己的双脚一样被裹得紧紧的妈妈。她不仅要照顾自己的孩子、妈妈和丈夫,还要监管六七个仆人,看清楚外边来承办伙食的人和器物,总之,她被要求担任法律上家庭经理的角色。这些家务事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时间,也让她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户外差事都交给仆人去做。家中的女主人多数时候只在走亲戚、参加葬礼或特殊的庆典时才外出。
林徽因曾经在英国、美国留过学,所以不愿意受这种约定成俗的事的限制,她向往的是自由的生活。可是如今,家中的大小事务已经将她束缚住了,她无法安心地作画或是写诗,也抽不出时间去户外勘察建筑,孩子、仆人或母亲几乎什么事都要找她来做决定,她在关心的各种事情当中,对人和他们的问题的关心是压倒一切的。她不喜欢在画建筑草图或写一首诗的过程中被打扰,可她却没有因此而表现出不耐烦,而是将注意力转向解决紧迫的人与事问题。
梁家人口众多,大家的起居生活各有不同,特别是忠心耿耿的女佣人陈妈经常会向林徽因陈述一些麻烦事,等待她作决定,每件麻烦事,无论是发生在家里还是在隔壁人家,都要以这种方式告知林徽因,让她做决断。
林徽因的起居室经常挤满各式各样的人,她在这里和他们探讨知识,争论学术。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被林徽因这么一点一滴地挤出来用于丰富自己的生活。
家是一个不需要讲理的地方,因为不讲理,所以才会有纷争和矛盾,也正是因为不讲理,才有了温暖和热闹。如果一个家庭和警察局那样充满了条条框框,谁都不能越雷池一步,那么家里在没有烦恼的同时也没有了欢乐,安静得让人发寒。
林徽因的家庭生活也是矛盾重重,但是作为这个家里的主母,这份责任并未将她压垮,她用自己的智慧化解了一个又一个难题,重新以建筑学者、诗人……的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梁思成是家中的长子,林徽因的长嫂身份决定了她的责任所在,弟弟妹妹们经常来家中借宿,人数最多的一天甚至达到了十七人,为了节省空间,林徽因专门设计了一张床铺图,每张床的床头标着睡觉人的名字,帮忙借被子,早起准备茶点。她就这么没有丝毫怨言地照顾着弟弟妹妹们的生活起居,赢得了他们的称赞。她的勤劳和智慧给梁思成省去了很多麻烦,她的识大体梁思成更是看在眼里,两人婚后恩爱有加。
虽然家务事琐碎而繁重,不过林徽因并未因此而放弃自己的事业,只要觉得身体稍微有些好转,她就会躺在小帆布**帮梁思成准备《中国建筑史》的资料。当医生告诉她她的生命即将终止时,她并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挥霍、享受在世间上的最后时刻,而是收拾行囊,隐瞒身体状况,和丈夫一同远走他乡,考察当地因某些原因消失的建筑。连梁思成都说:“我不能不感谢林徽因,她以伟大的自我牺牲来支持我。”
林徽因作为沙龙上的中心人物被爱慕者如众星捧月般包围,穷乡僻壤、荒寺古庙中她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辞艰辛和梁思成考察古建筑;早年的名门出身经历,后期在梁家的滋润生活,被众人称赞和羡慕;战争期间繁华落尽,她困居李庄,亲自提了瓶子上街头打油买醋;青年时旅英留美、深得东西方艺术真谛,英文好得让费慰梅为之赞叹,中年时一贫如洗、疾病缠身却执意要留在祖国。李健吾抗战期间听说林徽因虽然身染重病却不离开祖国时,激动地说:“她是林长民的女公子,梁启超的儿媳。其后,美国聘请他们夫妇去讲学,他们拒绝了,理由是应该留在祖国吃苦。”
萧乾曾经这样评价过林徽因:“听说徽因得了很严重的肺病,还经常得卧床休息。可她哪像个病人,穿了一身骑马装……她说起话来,别人几乎插不上嘴。徽因的健谈绝不是结了婚的妇人的那种闲言碎语,而常是有学识,有见地,犀利敏捷的批评……她从不拐弯抹角,模棱两可。这种纯学术的批评,也从来没有人记仇。我常常折服于徽因过人的艺术悟性。”
虽然她早就不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女了,可却仍然时刻吐露着芬芳,用自己娇弱的身躯向世人证明,自己的“才女”之名并非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