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坐拥雄关坚如铁(1 / 1)

南宫适这几日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二公子被俘虏,已经不足以让他情绪有大起大落的变化,他现在在乎的是深陷在河西之地的这十余万大军。

如果可以,他情愿让兵力不足的孟稷让开通道,放军队更加雄壮的他安然撤军,彻底结束这一场打的稀烂的战役,回去之后重新。

对面这种打又不打,让又不让的做法让他极其不安,前日来的是孟尝本人,其身后难道没有更加庞大的军队跟上?

想想都觉得不现实,好像从他突袭防线开始,整个战争的节奏就变得非常奇怪。

他自认为自己的指挥中规中矩,没有太大的漏洞与问题,甚至还算得上突破自我,模仿孟尝当年翻山越岭突袭即城、沽城一样,一战平定河西最大的城池-滨州城。

可是同样的招数换到邓志忠身上,结果完全不同,反而让自己的大军损兵折将,如今还身陷囹圄。

现在看似他这边还处在优势之中,可是南宫适比谁都明白,进不得进,退也退不出去,对面兵力不占优势都能打成这样,这要是大军抵达,他的境况就更加堪忧了。

只要能回周国就能把分散的力量凝聚成一颗铁拳,还能有继续挥拳的机会,倘若是折了这十万余人,周国实力大损,还不一定能面对士气高涨的孟稷。

最让人担忧的,是卧榻之侧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大商。

守城不简单,攻城则更难,前几日孟尝只是示威,放出的那道宛如山峰般高大的火焰巨人,口中烈焰喷吐数十丈不熄,这样的惶惶神威,简直让人心生绝望,让人心底发颤。

但凡孟尝残忍一些,那一口火焰吐息喷吐在他的大军或者城池之中,后果不敢想象。

大军还能坚持的唯一理由,就是对方顾忌自己仁义的名声,顾及天庭众神,和那未知的天道因果,不敢有伤人和。

这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做法,让他感觉极其被动。

他大致清楚孟尝给自家主君信件的内容,仙人的力量太过强大,就不应该和凡人的战争相牵连,不然类似于吕岳那种堪称生物大灭绝一样的能力,一个瘟疫法术造成的伤亡和损失难以估量。

就和生化武器一样,一扫一大片,人命如草芥,有些瘟疫还是那种寸草不生,让大地百年荒芜的恶毒法术,这样的土地就算占领了,又有什么用?

就像现在,周军十五万大军,损兵折将只剩十万出头,对方五万人,偷袭之后折损过半,结果就靠两个非人哉的存在就能扼制住他们的脚步。

这种诸多盘算,不及一人之力的感受,让他内心憋屈,明显异于常规力量的那些存在,简直让他感觉恶心想吐,这和成年人欺负幼童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从内心深处,他赞成孟尝的提议,也打心底佩服这位年轻的伯侯,有野心,也有分寸,仁义之名当之无愧。

提出这个草案的前提,就是他自己一人可抵千军万马,他站的立意和格局很不一般。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河西之地进入了难得的安静时期,大致估算了一番时间,孟尝便起身前往关隘,骑着玉麒麟腾空而去。

会盟期间,两国停战,哪怕孟尝相信南宫适不会做出坑害西伯侯,让年迈的的周国之主陷入背弃盟约的危险,保守起见,该防一手的,依旧要防。

孟稷防线严防死守,金翅大鹏鸟依旧翱翔在九天之上,密切关注着滨州城中守军的动态,随时利用他极致的速度通传军令,接应孟尝随时回援。

同时也防范着滨州内周国军队偷偷撤退。

行至三山关下,原本商军旗帜已经换成了孟、稷旗帜,一脸不忿的卞金龙看着自己儿子,不曾大发雷霆,只是当着初到雄关内的孟尝,苦口婆心的劝诫着。

“你们如此行事可曾考虑过朝歌王廷之上?当今大王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哪怕曾经你与大王关系再好,他终究是王,你终究是外臣诸侯,过度滥用大王对伱的宠信,爬得有多高,当心未来摔的就有多惨。”

卞金龙不算多么恼怒生气,只是担心的看着自家这个纵欲过度的傻儿子卞吉。

大商总兵、守将逾百,谁能保证个个都忠君爱国,大部分人都是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还有一部分人类似于爬墙中立派。

你打我,我会恪尽职守,如果不走我这一路过关,随便你怎么折腾,说是内服的守将,分散到各地后都是可以媲美一方诸侯的人物。

距离朝歌越远,这种情况就越发明显,如果不是夹在河西和周国之间,换成靠近南疆的游魂关,或者内服王廷附近的潼关、界牌关,那都是相当舒服的差事。

可惜没有如果!

“老将军,我孟稷死伤那么多人,你觉得大王会生气,为什么不觉得我会生气?如果换成是你,帮自己大哥守成家业,结果反而被外人侵占自己家产,大哥却说不能帮忙,你心里会如何想?”

卞金龙愕然,随即陷入沉默,他只是站在外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可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也一样会意难平。

现在他是年纪大了,只想安安稳稳的躺平,等待卸任后荣归故里,换做他年轻的时候,他可不讲什么格局不格局。

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谁让他家的傻儿子还是一个容易冲动的毛头小子呢。

“他是大王,是你效忠的大王!”

“所以我没有让后续的大军往冀州开拔,而是继续朝着河西投入兵力。他是我的王,我同样也是北疆的共主,孟稷的主君。”

“我效忠大商,可我也要为我的子民考虑,这件事是你们两座关隘先袖手旁观,违背了昔日的河西约定,我要救我的子民,维护我的疆域,这是我作为伯侯的职责,如果老将军心中不忿,孟尝可以放你回朝歌,你去问问大王,是想要一个孟稷的崇侯,还是北疆的稷侯!”

崇侯……

不止卞金龙,赵丙、卞吉都变得鸦雀无声,不敢过多言语。

崇侯是一个禁忌话题,对于孟稷是,对于朝歌的那位同样也是,孟伯侯好像不是说笑,他是真的心中有气啊。

提及崇侯是什么意思?撒手不管北疆,闷声在孟稷发展的意思吗?

这个套路有点熟,原来的西疆就是这么慢慢变成姬周,最后变成周国的。

真要如此做,卞吉和赵丙当然举双手赞成,只是冀州和北疆西部的诸侯就得遭老罪,冀州可是能直通朝歌的要地,朝歌城也得人人自危。

“孟伯侯何必说气话,金龙只是提醒一下孟伯侯,当心来自朝歌的责问,并无其他想法,老夫这一身羸弱之躯,死也就死罢,我儿如今诈关,日后若是朝歌问责,还请孟伯侯照料一二。”

孟尝这才缓和了脸色,温和的回应:“老将军多虑了,我与卞吉相识于微末,怎么会弃他于不顾!您的事情也不用担心,今日夺关之事皆是我之决策,朝歌如有问责,皆由我一人担责,大王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大不了等此间事了,孟尝亲自去朝歌,向大王解释清楚。”

“这……孟伯侯啊,当心人心险恶,朝歌城内对您怀有恶意,希望能取而代之的人不在少数啊。”

“无妨,世间有恶人,也有孟尝至交好友,丞相和大将军,也不会坐视他人构陷孟某。”

话已至此,孟尝也不再和卞金龙多说什么,站的位置不同,也不需要什么事都对他全盘托出,而且,今日之孟尝远非五年前的孟尝,今日之孟稷也不是兵寡粮少的孟稷。

他非愚忠之人,只是没人教他怎么管理一个国家,怎么做好一个君主,很多东西都凭借一些零零碎碎的现代人通识,是他一路莽出来的结果,走的弯路不少,犯过的错也不少,好在磕磕碰碰之下,还是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卞吉,西伯侯到佳梦关外了吗?”

“大……主君,周国先遣骑兵已经在搭建会盟的高台,估计只需要几日时间,西伯侯便可抵达。”

“嗯,虽是在交战,我作为晚辈也应当先到,这是对长者的尊重,卞吉留守关隘,赵丙带一个掾吏随我入佳梦关,静候西伯侯到来。”

赵丙神气活现的坐上狴犴,挑衅的朝着卞吉做出戏谑的笑容,然后便在其嫌弃的目光下,欢声大笑的出关,随孟尝往佳梦关而去。

两只神兽直接飞天而起,毫不客气的落在佳梦关的城墙之前,吓得守将龙成、关斌尽起刀兵围堵上来。

对于这两人,孟尝没有任何印象,也不曾搭理二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周国方向,坐在城头之上闭目养神,赵丙护卫一旁。

龙成羞恼,刚要说些什么,只见赵丙凶狠的眼神一望,立刻便偃旗息鼓,招呼着守军往另外一边挪一挪地方,给这两位不速之客空出空间。

没辙,三山关已下,他们就真的像一块夹心饼干,前有狼后有虎,没有任何的缓冲地带,随时就会浪花一样变作泡沫,在朝歌新的命令到来之前,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日升日落,孟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关外,心中享受着难得的夕阳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