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腾讯今天所追求的开放政策,开放平台,的确是得益于周鸿祎对马化腾的挑战。就像执政党和在野党之间的关系。只有执政党,没有在野党,就不能发挥舆论的强大监督作用,不会有双方激烈交锋后碰撞出的火花。
现在腾讯反复强调要致力于建立一个开放的平台,而且对外公布了一个数字:4000万,是由马总亲自宣讲的。这4000万是腾讯公司一年分给合作伙伴的利润数字。借此表明腾讯并不是一个封闭的帝国,而是希望为互联网的公平竞争创造有利局面。
当然,在这个问题上,周鸿祎绝不会只埋头苦干而不彰显自己的功德。2011年,他说:“今天马化腾做的所有事都是我两年前给他的建议。腾讯过去也是自己雇很多人做很多东西,现在至少开始谈开放了,他要做开放平台了。当年我跟马化腾的建议就是这样,因为我看过雅虎衰败。”
在2010年那场激战打响之后,马化腾曾经接受过媒体记者的采访。他说,因为腾讯是上市公司,所以十几年来一直被别人找麻烦。他把扣扣保镖描述成超级病毒,实在是由于这款产品的蔓延速度达到了火灾一样的程度。
QQ也并不是那样惬意悠闲的,也面临巨大的威胁。马化腾说:“形势危急,再过三天,QQ用户有可能全军覆没。其实从360发布外挂开始我们就一直在找政府各个部门沟通,并向公安部门报案,民法那边的诉讼也有提交,我们希望通过合法的途径解决,但我们知道这个周期非常长,形势发展得又非常快:从上周五上午360公司11点多发布到周一,就已经有2000多万用户感染扣扣保镖,并且以每天过1000万的速度增长。按照以前隐私保护器的速度计算,如果三天之内开始放量就会感染8000万QQ用户。”
可见,老周犯愁,马化腾也是心惊肉跳,难怪小马哥说自己两宿睡不着觉。这是两个高手之间的对决,可以说在硬实力方面,360并不逊色。你腾讯公司能抄袭360,我就一样能研制出扣扣保镖来钳制你。万不得已之下,马化腾十万火急地让用户卸载360,或者直接把QQ删除然后过一段时间再装。
这场战斗并不是最重要的,最起码周鸿祎这么认为。在他眼里,要彻底赢得这场“战争”,就要追根溯源,深挖问题的本质。本质是什吗?是一个开放平台的缺失。所以,在2011年5月31日,经过半年的酝酿,周鸿祎主持召开了360北京互联网开放大会,宣布360会建立10亿元创新基金,以及其他三项扶持政策,支持中小企业在互联网行业的创业活动。
互联网行业此时形成的格局,是流量被几家大公司把持,有百度、腾讯和淘宝。他们坐拥客户流量,却为创业者制造了很高的准入门槛。无论什么互联网业务,都需要用户流量,所以,巨头们就有了“漫天要价”的资本,而不给创业者讨价还价的机会。
垄断在世界各国的经济舞台上,都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是在周鸿祎的观念里,有追求平等和自由竞争的理想主义信念。所以,他积极活跃在反垄断的舞台上,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和人们熟悉的腔调,不拿演讲稿,直接侃侃而谈。
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他曾说过:其实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老谋深算。他承认自己没什么城府,“憋得住尿憋不住话”。而且在被中国互联网史上第一支水军抹黑之后,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有前科的年轻人,让很多人都觉得骂周鸿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表示,一开始你看到那些骂自己的内容,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是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你强迫自己把那些话看完,发现这么多年了,骂自己的话没有一点新意,还是过去那几句,什么从360辞职后的感触啦等等,连一点绯闻都弄不出来。
老周一向擅长说冷笑话,在对待这件事情上也是如此。
不过反垄断可是实打实的硬仗,容不得轻佻与忽视。在周鸿祎的观念里,旧格局是由阿里帝国、腾讯帝国和百度共同构建的。但是这种旧格局已经不适应互联网发展的新需要。所以,新时代即将来临,在新格局下,一个联邦体制亟须建立。这样,任何互联网公司都可以与巨头平等对话。
从前互联网行业内的公司需要仰仗巨头的流量,依附巨头而生存;但在联邦时代,巨头公司转变为互联网应用、服务运营商或者互联网服务、应用超市。巨头们是服务和应用的渠道,而创业者是具体内容,没有他们,巨头将会成为“空店”。
老周的思路是超前的,但是他不可避免地存在自身的缺点。他自己说过,他的缺点就是比较急躁。的确,他是个急脾气,而且有时候不修边幅,不理发直接上电视节目,也很少穿西服。比起西装革履的马化腾,他真的像一个草根,一个创业者。如果说马化腾是新一代粤商的代表,周鸿祎就是互联网创业者的代表。
老周从来没把自己摆在贵族的地位上。他承认腾讯是大公司,而自己是创业者,360是创业公司。
周鸿祎和马化腾都被称为互联网行业最优秀的产品经理。腾讯开发新产品的能力与速度,自然是第一位的。但周鸿祎却不只是一个产品经理。尽管他自己以产品经理自居,外界却认为他是个颠覆式创新者。
他提出一个新概念,是来自于他对微博的认识,即“微创新”。他认为,互联网用户越增加,应用越简单。
无疑,越简单的东西越实用,普及起来越容易。也就越会理所应当地成为伟大的产品。
现在,周鸿祎又一次扬帆远航,开始了自己理想主义的征程。
其实,早在2011年1月份,马化腾就曾向人大提交了一份8000字的提案,建议立法遏制互联网行业内的“不正当”竞争行为。
马化腾情急之下,确实透露过周鸿祎曾要跟他联手对付百度的事情。不过,老周对外宣布:我跟马化腾之间没有个人恩怨。
他表示,或许腾讯已经放弃亲自对付360了,所以才收购了金山。可是腾讯的安全产品经过两年尝试,并没有获得用户认可。而金山的竞争,也不必担心,因为他们晚了一步。
福布斯中文网上刊登过老周的话:“中国缺乏有效的反垄断机制,无法阻止大公司滥用市场地位。在美国,如果像微软这样的大公司也肆意抄袭小企业的创意,然后挤垮它们,那会成为大笑话。而中国现在的文化是鼓励不惜一切手段实现增长。”
周鸿祎说:“旧模式的结果是一个帝国的辉煌,新模式的结果是整个互联网产业的成功。”“对于有些企业来说,当年是恐龙,现在气候变了,恐龙要灭绝了。”
当他的话理解起来有困难的时候,可能你一时不明白他所说的格局的本质。但是前后一连贯,他的意思无非是,有多家平台竞争的环境下,如果一家不开放,会导致用户的流失,用户可以到竞争对手的开放平台那里去。这样,就会阻止垄断帝国漫天要价和一站式服务到底的旧模式。
也许,他对互联网格局的规划,是来源于学生时代的物理性思维。物体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给出一个力,就会相应地激起整个互联网行业格局的深刻变化。王功权说得对,他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因为商人怎么会想着去建构和调整整个行业的格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