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跟腾讯的掐架,给了周鸿祎巨大的压力。以往,尽管对手们夹枪带棒,水军、诉讼一起上,毕竟他知道他的策略肯定有赢的把握。所谓“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用户失掉了,竞争对手的有生力量也就没有了。可是这次,他看到了腾讯策略的威力,他最怕用户被别人抢占,所以,他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名为“不得不说的话”。
他在信中透露,投资人王功权在微博上评价他,说他哪里是商人,是个几近疯狂的理想主义者。
他看了《经济观察报》对马化腾的采访,有些震惊,他觉得马化腾对扣扣保镖、对360和他自己,说了很多不负责任的话,而且断章取义地把两人之间的短信公布。是想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他毕竟没有QQ的什么把柄攥在手里,马化腾也没有必要非守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不对外公布。而他,对名誉的损失一向是非常深恶痛绝。这给了他巨大压力,他半夜睡不着,起来反省自己。
他想到以前对用户感受的轻视使他蒙受了“流氓软件之父”的恶名,想到自己一个星期关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砸坏了一张桌子和两扇门。
他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头脑简单、爱冲动的产品经理和程序员,虽然喜欢点名挖苦人,批评人,但却是一个敢担当的男人。
周鸿祎极力在大众的审视之下维护自己的声誉。他承认了自己是跟马化腾说过联合起来打百度,但是马化腾也问过他怎样做搜索,换句话说,马化腾对百度的蛋糕,也是想咬一块的。只不过不需要非跟周鸿祎合作去搞这件事情罢了。马化腾可以随便拉一个小弟来跟对手竞争,对于周鸿祎的主动示爱,他完全可以不以为然。
应该说,马化腾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说动的大哥。因为他不是当年销量不佳的卡巴斯基,也不是那个罗马尼亚的BitDefender。他想理你可以理一下,如果不想理,他完全可以把你周鸿祎的话当耳边风,或者直接把你当顾问对待。对于帝国来说,你只不过是一个觊觎人家江山的野心家。
在老周眼里,除了腾讯,其他几家公司,比如遨游、金山、可牛等等,只是一些跳梁小丑。他知道他们没有胆量做二选一,因为客户留360还是留他们还很难说。但是腾讯不一样,QQ这个工具巨大的用户粘性,让他确确实实感到了威胁。
而且,腾讯公司在其他方面的威力,也是非比寻常的。南方周末采访他时,问到为什么大家没把诉诸法律当做最好的选择,他反问:“你觉得能告赢吗?腾讯有个霸王条款,他的用户使用条款里说,不用通知用户可以终止服务,而且用户有不同意见只能去深圳告他,谁都知道当地法院跟他关系不一般。中国互联网行业,目前情况下完全靠法律维持公平竞争的商业环境不可能。”
这是老周的无奈,以他火爆的脾气和争强好胜的个性,他是绝对不会服输的。所以他特别希望中国能有一个遏制垄断、公平竞争的环境。因为他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是战无不胜的。可是所谓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他只能望洋兴叹。
后来,他在政法大学的演讲中,提到微软干掉Netscape之后引来了反垄断的巨大发展。他说:“美国从来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大公司,对他们来说公司越大反而做越邪恶的事情,反而会越控制行业的发展,他们会用反垄断,像一把剑悬在头上,就算某家大公司OUT了,但是过5年、10年又会有新的公司出现。包括当年的欧盟也加入进来,对微软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所以这次,老周显得悲愤异常。不过,能给少年得志的他上生动的一课,对他也许是一件好事。锋芒太露,毕竟对他自己日后的发展弊大于利。
但他还是不会轻易低头的。在公开信中,极力为自己的产品辩解,大有大祸临头之意。他太怕失去用户,失去他们的心了。他不想再重新回到自己一度被称为“流氓软件之父”的日子。
他说,腾讯在过节的时候,通过强制手段强行在电脑上安装QQ电脑管家和QQ医生,而QQ电脑管家与360安全卫士高度相似,抄袭360而不以为耻,而且强制推广,就是想置360于死地。他曾给马化腾发短信,问他为什么这么干。结果马化腾轻描淡写地说:“不就一款软件嘛。”
10月25日,老周在上一档电视节目时,曾说跟腾讯之间的纠葛只是他实现梦想的道路上的一件小事。他说自己的梦想实现起来不成问题,因为他有两大信心来源,一是终身免费的颠覆性策略,二是以用户为核心的理念。剩下的就只有时间问题。
可是到了11月6日,当面对马化腾轻蔑地向媒体公开他们的私人短信时,他显得十分沉痛。其实,王功权的评价也许是在保护他,他可能也知道。但是他还是必须反抗,再一次单挑对手。他说,腾讯比360大很多倍,这种明目张胆的欺负人,**裸的抄袭,“别人忍得住,我忍不住”。扣扣保镖不仅是为了竞争,也是为了给用户提供价值。
他指责QQ是一个封闭帝国,商业模式也是靠用户在其上积累的社会关系,强制用户使用他的产品。这种商业模式“让整个互联网行业创新寥落,寸草不生”。
他对这次腾讯的致命威胁,可以用悲愤交加来形容。有人说他是演员,但是从他的公开信内容可以看出,这里未必没有他的真心实感,真情流露。他对自己的产品理念和创新理想,真的处于一种狂热的痴迷状态。
为此,他跟马化腾宣传过自己的理念,说腾讯可以投资360,投资迅雷和其他互联网公司,让其他的企业都建立在腾讯的平台之上,“这样既有创新,腾讯仍然是第一大公司。”而马化腾给他回的短信是:我认为这些公司没有价值。
周鸿祎未必不羡慕腾讯的庞大帝国,但从他做天使投资人的专注经历来看,他的确把扶植新兴小企业作为自己的一大爱好,就好像责无旁贷的义务一样。可见他在某些方面确实有一些“瘾”的成分。但马化腾不必要有这种瘾。马化腾只要做一个标准的商人就可以了,就已经成就了腾讯公司最高的市值和商业地位。他已经是最成功的,又何必为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而费神费力呢?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而且在马化腾眼里,周鸿祎是个什么怪物还未可知。所以,百度这个敌手,周鸿祎是不可能联合马化腾以共击之了,反而先于百度而成为腾讯的竞争对手。他是否心有不甘呢?可以说,百度他也未必完全放在眼里的,因为搜索是他玩腻了抛掉的东西。可是撼山易,撼腾讯难。老周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但他毫不示弱,他说扣扣保镖没想到用户对弹出广告如此反感,全都屏蔽掉了,腾讯靠QQ赚不了那么多钱了,就把360扣扣保镖描绘成超级病毒。他断言:“即使360在这场对决中被腾讯组织的各种资源所绞杀,如果腾讯不改变它封闭的商业模式,仍然漠视用户的利益,仍然拒绝给用户选择权,那么它从今天开始将面临着更大的危机。”
在11月3日,也就是周鸿祎发表公开信的前三天,360曾经启动了紧急预案,推出一款叫做WEBQQ客户端的软件。因为在这一天,腾讯发布了“装有360软件的电脑停止运行QQ”的公告。周鸿祎曾表示:“对于腾讯这样丧心病狂的行为,360有预案。我们推出了WEBQQ客户端,该款软件可以保证用户既能顺畅地聊天,同时也能避免被QQ软件偷偷扫描硬盘。”
据360发布的公告,WEBQQ客户端比原版QQ更为精简,只有276K。而腾讯官方推出的最新版QQ高达32.6M,是WEBQQ体积的120倍。360保证用户下载WEBQQ会更加方便快捷,只需数秒。
可以说,360对于腾讯的不兼容手法是早有预防的。可是马化腾公开了周鸿祎说要联合腾讯搞百度的策略,不得不说是信息时代的一个杀手锏。现在是互联网时代,昭告天下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周鸿祎看到自己跟马化腾之间的私人对话成为全天下的笑柄,而且挑拨了百度和360之间的关系,他不得不予以承认,因为他不知道对方是否有证据。
周鸿祎不主张一味地痛说革命家史,因为他认为未来才是最值得人认真思考的。在未来互联网发展的道路上,五年,十年的变化,没有人能想象得出。也许,他对这方面思考的重点,始终放在创新和反垄断两个话题上。为此,他仍旧锋芒毕露,仍旧对持异议者点名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