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和团被剿灭(1 / 1)

辛丑和谈,前提条件就是处置义和团拳民头领。看到那些人被处死的情景,也可以证实上面的观点,从中可以看出中国人特殊的性格。中国政府之所以能长久坚固而不容易动摇,就是靠孔教忠君的大义维系。和谈的时候,各国要求杀死义和团拳民头领和协助拳民的人,刚开始西太后不愿意答应,原因是当初西太后也赞成这件事。后来,西太后和大臣们商议,假如不答应洋人这项条款的话,那和谈就难以成功。没办法,最终被迫在1901年2月下达谕旨判处一些人的罪行,而那些人正是当初西太后感觉能够排外的官员。那道谕旨出自荣禄的手笔,而背后的主谋还是西太后,原因是现在要保平安,所以必须赐死这几个人。阅读这道谕旨的人,肯定都会有感触。不过,西太后依然不想答应西方列强的全部要求,依然在想办法营救端亲王、澜公、赵舒翘三人的性命。谕旨内容如下:

谕:京师自五月以来,拳匪倡乱,开衅友邦。现经奕劻、李鸿章与各国使臣在京议和,大纲草约业已画押。追思肇祸之始,实由诸王大臣等昏谬无知,嚣张跋扈,深信邪术,挟制朝廷。于剿办拳匪之谕,抗不遵行,反纵信拳匪,妄行攻战,以致邪焰大张,聚数万匪徒于肘腋之下,势不可遏。复主令鲁莽将卒,围攻使馆,竟至数月之间,酿成奇祸,社稷阽危,陵庙震惊,地方**,生民涂炭。朕与皇太后危险情形,不堪言状,至今痛心疾首,悲愤交深。是诸王大臣等信邪纵匪,上危宗社,下祸黎元,自问当得何罪?前者两降谕旨,尚觉法轻情重,不足蔽辜,应再分别等差,加以惩处。已革庄亲王载勋,纵容拳匪,围攻使馆,擅自违约告示,又轻信匪言,枉杀多命,实属愚暴冥顽,著赐令自尽,派署左都御史葛宝华前往监视。已革端郡王载漪,倡率诸王贝勒,轻信拳匪,妄言主战,致肇衅端,罪实难辞,降调辅国公载澜,随同载勋妄出违约告示,咎亦应得,著革去爵职。惟念俱属懿亲,特予加恩,均著发往新疆,永远监禁,先行派员看管。已革巡抚毓贤,前在山东巡抚任内,妄信拳匪邪术,至京为之揄扬,以致诸王大臣受其煽惑,及在山西巡抚任,复戕害教士教民多命,尤属昏谬凶残,罪魁祸首,前已遣发新疆,计行抵甘肃,著传旨即行正法,并派按察使何福堃监视行刑。前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刚毅,袒庇拳匪,酿成巨祸,并曾出违约告示,本应置之重典,惟现已病故,著追夺原官,即行革职。革职留任甘肃提督董福祥,统兵入卫,纪律不严,又不谙交涉,率意鲁莽,围攻使馆虽系由该革王等指使,究难辞咎,本应重惩,姑念在甘肃素著劳绩,回汉悦服,格外从宽,著即行革职。降调都察院左都御史英年,于载勋擅自出违约告示,曾经阻止,情尚可原,惟未能力争,究难辞咎,著加恩革职,定为斩监候罪名。革职留任刑部尚书赵舒翘,平日尚无嫉视外交之意,前查办拳匪,亦无庇纵之词,惟究属草率贻误,著加恩革职,定为斩监候罪名。英年、赵舒翘两人,均著先行在陕西省监监候。大学士徐桐、降调前四川总督李秉衡,均已殉难身故,惟贻人口实,均著革职,并将恤典撤销。经此次降旨以后,凡我友邦当共谅拳匪肇祸,实由祸首激迫而成,决非朝廷本意。朕惩办祸首诸人,并非轻纵,即天下臣民,亦晓然于此案之关系重大也。

谕旨下达以后,西方列强的心情依然没有满足,尤其感觉对端亲王、澜公二人的处置非常不适当。西太后只得在一个星期之后又下达一份谕旨,判处以上二人监禁候决,后来又改成发配新疆,永远不再赦回。刚毅已经去世,就判处他开馆戮尸的罪行。这种罪行是中国人心目中最为严重的惩罚了。赵舒翘、英年两个人被赐自杀。军机大臣启秀和徐桐的一个儿子,在京城被处死。后来,应西方列强的要求,犒赏并恢复了另外五个人的原职。这五个人曾经在义和团运动时上奏本予以劝阻的。阅读谕旨中的言辞,明显可以看出西太后是被迫说的话。因为要改正之前做的事,因此被迫推卸至其他原因。谕旨内容是:

谕:本年五月间拳匪倡乱,势日鸱张,朝廷以剿抚两难,迭次召见臣工,以期折衷一是。乃兵部尚书徐用议、户部尚书书立山、吏部左侍郎许景澄、内阁学士联元、太常寺卿袁昶,经朕一再垂询,词意俱涉两可。而首祸诸臣遂乘机诬陷,文章弹劾,以致身罹重辟。惟念徐用议等宣力有年,平日办理交涉事件,亦能和衷,尚著劳勋,应即加恩徐用议、立山、许景澄、联元、袁昶均著开复原官,该部知道。

第一,赵舒翘的死。赵舒翘原本是军机大臣,并且还是西太后所器重的人,因此,西太后自始至终都想保全他。刚开始判定赵舒翘的罪名是永远监禁,在陕西臬署监狱看押,其家属可以随时前往探视。在监禁的前一天,西太后就对人说:“哀家不相信赵舒翘也支持义和团拳匪,他的罪行充其量不过是贻误国事,匿不上闻。”这样的话就传到了赵舒翘耳朵里,赵舒翘就非常高兴,感觉自己可以免去死罪。几天之后,有传闻说,西方列强强烈要求定赵舒翘死罪,不然不甘心。西安城里的人们听说之后非常震惊,原因是西安毕竟是赵舒翘的家乡。于是,城里的乡绅联合了三百多人给军机处上书,请求赦免赵舒翘的罪行。军机处不敢将这件事上奏,刑部尚书就在书辞末尾加了批语,代替众人鸣不平。新年的元旦时期,传闻更加兴盛。西太后召见军机大臣,从六点一直到十一点还不能决定。城内鼓楼区域集中了很多人,大家齐声喊:如果赵舒翘就刑,一定要去劫法场。军机大臣担心会发生动乱,于是就恳请西太后下谕旨赐赵舒翘自尽,西太后答应了。第二天下达谕旨,要求下午五点答复圣命。岑春煊巡抚来到监狱宣读谕旨,赵舒翘听完后问:“难道就没有其他旨意吗?”岑春煊说:“没有。”赵舒翘说:“肯定还会有的。”这时候,赵舒翘夫人一旁说:“不会有指望了,跟你一起死吧。”随后,有人递过去毒药,赵舒翘只喝了一点。到了三点,没有一点动静,赵舒翘精力充沛,还在和身边人说死后的一些事,和家里人商议如何办理丧事。赵舒翘还非常惦记自己死后家中年迈母亲无人照顾。他身边聚集了很多之前的朋友和同僚。岑春煊刚开始下令禁止旁人观看,后来也允许了。来的人非常多,赵舒翘说:“走到这步田地,我都是让刚毅拖累了。”岑春煊看他说话声音洪亮清晰,没有丝毫要死的状态,就下令送给赵舒翘鸦片。赵舒翘吞鸦片后依然常态。岑春煊只得下令给赵舒翘吃砒霜。赵舒翘吃了之后满地打滚并呻吟,还不停用手捶胸,大喊疼痛,恳请旁人按摩他的胸膛。赵舒翘过人的体质,超乎寻常的意志,依然在等候赦免他的谕旨到达。一直折腾到夜里十一点,赵舒翘还没有死。岑春煊非常焦虑,担心西太后问询推迟的原因。岑春煊就说:“太后让我五点钟复命,此人竟不死,怎么办?”下属恳请用烧酒浸泡厚纸,然后塞进赵舒翘的喉咙,便可以将其闷死。岑春煊就照这个办法实施,共用五次纸张才让赵舒翘气绝。赵舒翘始终不相信西太后会让自己死,因此不愿意多吃鸦片,宁可忍受剧烈疼痛也要拖延等待赦免的谕旨。

第二,庄亲王的死。庄亲王带着两个小老婆和孩子前往山西南部的蒲州,居住在一个官署里等待西太后的谕旨。钦差大臣葛宝华奉命捧谕旨来到时,正是某天的早起。地方官员放鞭炮迎接。庄亲王听到鞭炮声非常不高兴,感觉这是凶信,就对下属说:“此刻为什么要放鞭炮?”下属回答说:“一位钦差大人来到了。”庄亲王接着问:“他是不是因为我而来?”下属回答说:“不是。钦差大人是路过这里,要去其他地方办事。”钦差大人走了进来,庄亲王就问他朝廷里的一些事,葛宝华非常镇定地回答着。几句话之后,葛宝华退出来观察房子,看到房子后面有一座古庙,就择选了一间空房准备让庄亲王自尽,还在房顶上系上一条丝绳。处理完一切之后,葛宝华命令府县官员带兵压阵,再一次来见庄亲王,说:“有谕旨到,请王爷跪下迎接。”庄亲王便说:“是不是要我的脑袋?”葛宝华没有回答。庄亲王就跪了下来,听完宣读谕旨,然后说:“赐于我自尽,我早就清楚。他们看不到我死,肯定不甘心,不然老佛爷也不会长久的。”说完之后,庄亲王恳请葛宝华允许他和家人告别,葛宝华答应了。这时候,庄亲王的老婆、孩子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都来到了屋内。庄亲王对儿子说:“你要记住,以后努力做事,报效国家是你应尽的本分。不要忘记,不管如何,只要对国家有好处,就不能让洋鬼子抢夺祖宗留给我们的大好河山。”他儿子听完之后,痛哭失声。庄亲王小妾因为过度害怕晕了过去,庄亲王没有在意,就问:“让我在哪里死去啊?”葛宝华回答:“王爷是不是到后边屋里来?”庄亲王就跟着葛宝华走了进去,发现屋顶上系着一条丝绳,就转身对葛宝华说:“钦差大人考虑事情很周全,太好了!”说完,就将脑袋伸进绳套,很快就气绝了。

第三,英年的死。英年天生胆子小,接到监禁的谕旨之后就和家人诀别,当天夜里就大哭不已,还不停对人大骂庆亲王没有想办法救自己。第二天就是元旦,别人事情非常多,没有专意留心英年,英年就不停地哭泣,到了夜里才停下来。天亮之后,英年的下人发现他在地上躺着,满身都是污泥,已经临近半死。因为英年吞食烂泥,因此哽咽导致气绝,而当时赐他自尽的谕旨还没有下达。因此,英年的死讯就积压了两昼夜没有发布。等时刻到了以后,岑春煊巡抚才把实际情况做了上奏。

第四,毓贤的死。下令让毓贤正法的谕旨下达的时候,毓贤正在动身前往充军发配的地方,并且带着病行走。听到谕旨的内容之后,毓贤当时面无人色,和在山西巡抚任上的凶狂面目大不相同。临死前一天,毓贤病得非常厉害,前往刑场时还需要人搀扶才能走。有些兰州的士绅想送毓贤辞世宴席,毓贤谢绝了,还为此写了一副对联酬谢。士绅还在刑场上挂了红绸子对毓贤表示尊敬。下午,大街上张贴了告示,有老百姓恳请赦免毓贤死罪,可是毓贤知道这么做没有用,就写了一篇文章叙述自己的一生,还说死是一件光荣的事情,自己的死是为了忠节,奉劝老百姓不要干涉。毓贤还写了两副对联,成为了他的遗笔,流传很广。内容是:

第一副对联:臣死国,妻妾死臣,夫复奚疑,最难老母九旬,稚女十龄,未免凋伤慈孝治;我杀人,夷狄杀我,亦有何憾。所愧奉君廿载,历官三省,空嗟辜负圣明恩。

第二副对联:臣罪当诛,臣志无他,念小子生死光明,不似冤沉三字狱;君恩我负,君忧谁解,愿诸公老成谋国,切须早慰两宫心。

毓贤在另一篇文章里说:

人臣负罪应当诛杀,我此时心无他念,唯一想的是一死足以为荣(毓贤这里夸张的言辞并不都是虚假的。毓贤为人比较冷酷,但他的操守非常廉洁,具有非常高的声誉。毓贤死后,家中贫穷没有钱,居然没有一件新衣服为他入殓。直到现在,山西人依然怀念毓贤,说他能够保护山西,不让洋人入侵到山西,还为毓贤建了祠堂祭祀。后来担心外界人议论,这才拆毁),深盼速死,免受监牢之罪。太后的恩情极重,我无以为报,但诚心冀望朝臣之中,设法挽回国运,解除太后之忧。

第二天下午一点,毓贤已经身首异处,围观的人们都为之惊叹。

第五,启秀的死。启秀和徐承煜一起在北京菜市口被处斩,时间是1901年2月某一天的早晨,当时有几个西方洋人围观。启秀听到被正法的命令,就问:“是何人下的命令?”有人回答:“有来自西安的谕旨。”启秀说:“既然是太后的旨意,并不是洋人的意思,那我死而无怨。”几个月之前,启秀曾经让日本人抓去了,幸亏庆亲王救了他,言说他母亲年迈,所以才得以脱身。结果,启秀母亲不久去世了。庆亲王就奉劝启秀自杀,说当时死的话,难道不是忠孝两全?可启秀没有听从。这事是庆亲王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