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宿舍的邻居们(1 / 1)

故城时光 罗小卫 主编 679 字 3个月前

五院的五宿舍,在玄坛庙友于里13号,从我记事起,我家就住在五宿舍。那是一幢一楼一底的青砖青瓦建筑,一条走廊的两边串联着许多个单间,长长走廊两端通风,楼梯也在走廊两端了。这幢楼建于50年代初期,据说是按照苏联专家的方案修的,原来设计是单身宿舍,可是不多久就成了家庭住房了。这幢楼房没有厕所,也不设厨房。厕所在马路对面门诊部旁边,有一个公用厨房在楼下旁边一幢平房里。早些年大家都在食堂打饭,我们家偶尔开小灶,也只是在房间里用酒精炉子煮点汤圆之类的。“文革”时期学生不读书了,家家都自己开火,小学生也学着做饭,厨房就在巷道了,这是后话。

宿舍的两头一端朝马路,马路对面就是门诊部,另一端朝向聂家山林。我们家住在楼上靠山一边的端头。

60年代初,我家隔壁是刘光耀叔叔的家,刘叔叔有三个女儿,都比我小。大娃、二娃和三妹。刘老大很受她爸爸的喜爱,三妹还小,只有2岁不到,深得她妈妈的宠爱。倒是刘二娃在家经常被训斥,时不时还要挨上几篾片。有时候,原本很安静的隔壁,突然就听见刘叔叔大声呵斥,然后就是“啪啪”几响,紧接着就传来二娃的哭声,我很少听见刘二娃在家里的说话声和笑声。

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下午,太阳很毒地照在大地,穿着凉鞋踩在地上都觉得很烫。我站在宿舍靠马路边的楼梯上,看见刘叔叔牵着刘二娃的手走在路上。二娃刚刚洗了头,头发还在滴水。此刻的刘二娃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幸福,因为刘叔叔牵着她的手走到绿色的冰糕箱跟前。刘叔叔买了几支牛奶冰糕,拿出一支撕开冰糕纸递给二娃,二娃把冰糕送进嘴里。然后刘叔叔把剩下3支冰糕递在她左手上:“这三支冰糕拿回家,给妹妹一支、姐姐一支还有妈妈一支。”此刻刘二娃吃着冰糕,头脑放空,不知在想什么,完全没有回应她爸爸的交代。刘叔叔蹬着眼睛大喊一声:“听到没得?”这一吼把刘二娃吓了一大跳,手一抖,三支冰糕全部掉在了地上。此刻的刘叔叔气急,朝二娃一挥手,只听“啪”的一声,稍顿,便传来“哇……”的哭声。刘二娃的幸福瞬间被这一巴掌扇得无影无踪了。

我们楼下是七莽一家。这是一个庞大的家庭,父母之下有7个孩子。老大是儿子,然后有5个女儿,最小的一个是儿子,大家都喊他七莽。这个家庭有个特点,就是非常团结。任何一个家庭成员和邻居发生了一点小小摩擦,必定是全家倾巢出动,所以我们一般都不太去惹事。

80年代初,政府对做生意似乎管得不那么紧了,这一家人的团结有了可使之处。每天早晨5点钟,全家就行动起来,将头晚泡好的豆子磨出来做豆浆,石磨发出咕隆隆的声音让在楼上的我们也睡不着了。他们小心地把烧好的豆浆端出去,在门诊斜对面的公路边点燃了炉子,架锅炸油条,早上7点钟,生意就开张了。

苏苏是他们家里最小的女儿,七莽的姐姐,虽是一个女孩,但生性豪爽,也肯帮忙。2008年,我妈妈因为药物的副作用,白细胞值降到很低,不到1000,在去医院看病的途中突然休克,恰逢苏苏遇见,赶紧和路人把妈妈送到门诊抢救,据说当时妈妈呼吸和心跳已经很微弱了。我那时正在成都出差,在宾馆和四川地区主管谈工作,接到电话时,几乎不能左右自己的情绪,转身扑在房间的柜子门上痛哭起来,我以为见不着妈妈了。

后来在五院见到苏苏,我诚恳地感谢她,她说:“说这些,我们毕竟是五宿舍几十年的邻居,啷个也要帮忙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