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40年代初,苦于日寇空袭频繁,冯将军就在陪都西郊的歇台子修了一处简陋住所,安顿下一大家子人。其他一些军政大员也为同样原因,此地就有了不少别墅,歇台子这个小地方一下热闹起来了。
这里设有一个保,除了贵人之外,四周早就散居着一二百户乡民,因为兵荒马乱,度日艰难。如今显贵与贫贱杂居,上面种种苛捐没完没了,原任保长绞尽脑汁也不能应付,只好磕头作揖地求大家“另请高明”。冯将军毛遂自荐,继任该保之长,表示一定尽心竭力,决不敷衍塞责。
这天,冬雨绵绵,寒风阵阵,一支开往贵州抗日前线的新兵连队落脚歇台子街上,晚饭和住宿打地铺的稻草都没有着落。上峰传令“就地想法”,连长就带上一名勤务兵,就近来到冯将军这一保。
二人走了不远,看见大路侧边的菜地里一个身穿土布对襟棉袄,头戴斗笠的老人正手拿月亮刀割冬苋菜,小连长像平时一样大声武气地问:“喂,老头,你们保长住哪里?”
老人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回答:“我就是。”
“我们今晚住在歇台子,夜饭和稻草由你们供奉!”
“这……兵丁粮草,本是政府统拨,啷个还要地方负担?”
“军机大事,休要多言!马上派人送大米×××斤,稻草××担,大洋×××元!”
“是,是,我立马筹集,只是,请弟兄们千万不要惊扰百姓。”
老人毕恭毕敬立正回答。那标准的军人姿势让新兵连长产生了好奇心:“保长当过兵的?”
“当过,还不止一年半载哟!”“有军阶吗?”
“有。”
“什么级别?”
“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团长干过;旅长、师长、军长、总司令干过;战区司令长官也干了几天。”
老人不慌不忙,说得一板一眼,掷地有声,把小连长听得脑壳发麻,脚杆发酸,最后“啊”的一声惊叫,两只眼睛直直地望着这位农民装束、人高马大的长者:“你是哪一个,是哪一个呢?”
看到小连长发神了,冯将军和颜悦色,轻言细语:“我叫冯玉祥,冯焕章就是我嘛!”
小连长一听,吓了一大跳,“啪”,连忙举手敬礼:“报告冯副委员长,×军×师×旅×团中尉连长×××,奉令接新兵路经此地。”
“知道了。我身为保长,照料弟兄不敢怠慢。”
接着,冯将军请两个惊魂未定的年轻人到家里喝茶。经询问,方知按规定,本该由政府负担的行军士兵种种费用常常不能兑现,不得不“夺食于民”,成为地方一大公害。冯将军气得连拍桌子:“岂有此理!”
决不能让抗日官兵在街头挨冻受饿!冯将军立即把侍卫找来,在他们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叮嘱一番,几名侍卫手持冯将军的名片,扯伸脚杆直奔辖区内的大员公馆,当面转达冯将军的指示。那些大户人家一看名片,晓得是新任保长冯将军派款,哪家不一一照办?夜饭之前,所需大米、稻草、大洋等等全部如数送达部队驻地了。
随后,冯将军又把行军部队普遍存在的“夺食于民”“扰乱地方”等等弊端当面通报给蒋介石,搞得老蒋十分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