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不久,文强奉命在洛阳面谒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请其批准,由长官部出面招待第一批来班服务的美国军官道威陆军少校等30余人。
在美军教官到来的当晚,在长官部所在地洛阳西工招待所举行了欢迎宴会。宴会之后,以豫剧助兴。蒋鼎文也亲自出席,招待会开得相当热烈。
这批美国军官都是来自北非反法西斯战场,在沙漠地带吃足了苦头,从渝、蓉、宝鸡、西安、潼关等地长途乘车到达洛阳,劳累不堪,如今享受到热烈的欢迎和优渥的招待,他们无不感激得如醉如痴,有的甚至跳上戏台,拿起道具,与演员对打对舞起来。
在当时补给困难的情况下,如果对美军教官生活上安排不当,很可能会闹出麻烦来。因此,虽然美军教官在洛阳只住一宿就离开了,文强则整整忙了三个昼夜。
往日清静无为的风穴寺古刹,因这些热血男儿的住进而完全变了样。训练场上的口令声、喊杀声、射击声、爆破声,打破了佛门胜地的宁静气氛。
风穴寺长老德一为支持抗战,主动将方丈室让出给文强居住,自己则搬到庙后窑洞里去。寺庙大殿作了训练班办公处。受训官兵分住于中、下殿和厢房。以后在受训人数最多达到3000之众时,还通过县政府在附近租了民房。
训练班请来的美军教官前后共约40人,住在寺庙风景区东边几间房舍中。由于美方人员的军阶偏低,他们不曾提出过在班本部设立美方副主任或其他副职的要求。双方合作甚好。
临汝训练班学员的来源,一是由鲁、苏、豫、皖招募了一批初中以上到大学程度的失学失业爱国知识青年约500余名,单独编队,训练完毕即作为游击干部的补充,派往各建制部队。二是调训建制部队,包括:配属第一战区长官司令部的别动军第五纵队,辖两个支队,共3000名;配属第五战区长官司令部的别动军第六纵队,人数大致与第五纵队相当。每一个纵队每次调一个支队为限,每期轮训三个月,拟两期调训完毕。
别动军原是1942年初英国政府提议与中国合作组建中英情报合作所时建立的一支准备在东南亚对日作战的游击部队,由中方出人,英方出经费及武器弹药并进行训练。但因中英双方在费用等问题上未能达成共识,以致合作告吹,以后别动军就用于国内各战区,与正规军并肩作战。
在临汝训练班,文强与他的老朋友廖宗泽又相聚了。
廖宗泽与他在浙江警官学校分手后,先后担任过甘肃省会警察局分局长、军统局成都站站长、贵州省会警察局督察、军统局川康区副区长、财政部四川稽私处处长、四川省特委会兼主任秘书等。这时担任着别动军第五纵队司令,该纵队正好奉调到临汝特训班参加轮训。
两位老友在战时异地重逢,高兴万分。廖宗泽这时才有机会向文强详告了周敦琬去世和安葬的情况。他得知文强已按周敦琬遗嘱同葛世明结为夫妻,自然感到欣慰并表示祝贺。
临汝训练班的训练内容,完全是为了对日作战,训练在前线或日军后方对敌进行狙击和破坏的作战人员。
作为武装游击部队的一切基本训练,全由中方拟定计划实施,美方不加过问。但美方对参加训练的学员兵限制颇严,必须由他们派员亲自按花名册点名验收,凡身体病弱者多被淘汰。
属于美方施教的特种技术训练,主要是进行较新式的轻武器装备如卡宾轻步枪、各种冲锋枪、三号左轮枪等,以及软性炸药的使用训练——中国军人们对这种软性炸药都感到十分新奇,因为它可以做成油条、烧饼状,可以粘贴于被炸物上,用导线通电爆破,威力比通常使用的TNT硬性炸药大5—8倍。
美方通过翻译讲授有关武器装备性能和使用方法,约占一个月时间。然后像开运动会一般进行实弹演习、爆破演习,占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经过演习,逐个进行成绩考察后,确认及格者点名配发武器,否则,即淘汰或再受训练。
在训练中,这些美方教官只讲对日作战,从不涉及中国政治,因此并无“反共反人民”方面的训练内容。
中方负责施教的有军事课程和政治课程两门。军事课程主要是讲授游击战术,教材颇多,有国民党军自编的,也有八路军、新四军实施过的,抗战初期中共军事干部为国民政府军委会南岳游击干部训练班编写的,还有外国的;政治课程教材,是军委会政治部统一印发的小册子。
1944年3月,戴笠自重庆到临汝班视察。他在向全班讲话中,训勉官兵与美国官兵搞好关系,不要动辄叫“洋人”,骂洋人,注意敦睦邦交,不失文明古国礼仪之邦的风尚。他规定,对美方官兵称“盟军友人”,不要称“美国佬”,“美帝国主义爪牙”等,明知故犯者,应受到纪律处分。对盟军友人,要不卑不亢,尊重美方的风俗习惯。美方人员如有违纪行为,或在民间发生违法乱纪事件,不要直接干涉,要向班里负责人汇报,由负责人向美方负责人提出处理意见,重大事件班里难以解决时,可向中美合作所申诉。——不过,在文强负责班务期间,并未发生过此类事件。
戴笠这次还主持了第一期结业和第二期开学典礼及宣誓仪式。
受训官兵的宣誓词,事先由政训组长刘克敌拟好,印发给每个官兵填写,少数文盲也须请人代填,自己签名盖章,无图章的按指模。事后宣誓词还要由各队值星官收齐,送政训组存查。
举行宣誓仪式时,全体受训官兵以大队为单位排成横队,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由政训组长刘克敌带领,高举右手,一句一句齐诵誓词,数千热血男儿的激昂声音震撼着四周成林古柏,直冲云霄:
余谨以至诚,遵守军纪,服从命令,忠于职守,奋勇杀敌,歼灭日寇,尽到卫国保家及配合盟军作战之责,切实完成反法西斯战争神圣光荣任务。倘有违误,甘受最严厉之惩处。
誓词齐诵完毕,官兵各念本人姓名“宣誓人×××谨誓”,戴笠接着念“监誓人戴笠”。随后,戴笠对誓词要点作一些讲解,最后在解散前官兵照例集体高呼:
“抗战必胜!建国必成!”
典礼后,在风穴寺后大殿举行了盛大宴会,班内全体美方官兵和中国官佐参加,餐桌摆成丁字形,用中菜西吃的办法,每人一份。由于调训的官兵及招训的新生有近2000名之众,无法集中就餐,即在各自营房驻地聚餐,也是人各一份。戴笠事先自重庆运来了大批茅台酒和海味,这是抗战期间很不容易享受到的。因此大家格外高兴。
这时,恰好前任美方负责人道威陆军少校及其副手奉调回国,戴笠便和文强商量,以训练班正副主任名义,事先在洛阳定做了两个银盾纪念品,上刻“万里长风”和“凯旋荣归”的铭文为赠。银盾外加有装饰玻璃罩。文强曾劝道威等人不必用玻璃罩,免得装箱和长途空运中受损,但是他们把中国人的赠物视为最光荣的纪念品,仍然连玻璃罩一起运回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