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长沙,有关红军的消息似乎已十分遥远。三年前红三军团攻打长沙时的急风暴雨,已成为老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自从上海“一·二八事变”之后,民族矛盾迅速上升,全国到处掀起抗日救亡**,湖南也一样民气高涨,爱国、救亡已成为时代的主旋律。
文强毕竟是一个只有20多岁的热血青年,到长沙后,他不甘寂寞,忍不住又以文浮生、或若梦等名,写了许多以抗日救亡为题材的“竹枝词”给各报投稿,这些民歌体小诗真实反映了当时群众的抗日情绪,如:
甲午奇耻总未雪,神圣国土岂容裂。
倭寇侵凌北大营,辽东半岛皆染血。
水陆洲头鼓角闻,隔江民气壮三军。
天心阁上旌旗舞,怒指倭奴必自焚。
没想到这些诗稿竟一投即中,得到发表。从此文强一发而不可收,又撰写新闻、评论投稿。
很快,他便以文会友,在长沙结识了不少新闻界同行,并且在新闻界崭露头角,先是《南岳日报》聘他为特约编辑和记者,随后,又有一民办小报《湖南建设日报》聘他作副主笔,另一位朋友又请他主持《湖南少年通讯社》。
不久,文强又通过堂叔文任武的关系,与湖南《大公报》《全民日报》等大报建立起友好联系,他们团结了10多家小报、40多家小通讯社,这些“文人乞丐”们互通声气,同官办的大陆、博闻、正谊、亚东等所谓“七通”(七家大通讯社)展开斗争,扩大了影响,于1934年夏建立起了湖南全省新闻事业协进会。文强被推选为执行委员、常务理事长。
在与官办的记者公会较量中,他们占了上风,竟使得市政筹备处接受了他们送去的公函,限令记者公会停止活动,撤销注册,向新闻事业协进会登记……
周敦琬得知文强在长沙打开了新局面的消息,也从北平回到长沙,以周坚如之名担任了少年通讯社的内勤记者,不久又在新闻事业协进会中担任了秘书长,同文强一起投身于新的事业。
不了解当时情况的人,很难想象当时办报的艰难。
著名报人徐铸成在《报海旧闻》一书中写到他在1934年到长沙时所了解到的湖南《大公报》情况:
这张报纸经费极困难,全靠张平子艰苦支撑了多年,全编辑部只有他一人唱独角戏,此外,只有一个信差到各机关取稿兼收发并料理伙食。四版稿子,全由张平子一个人编辑,尽管主要靠剪子、浆糊,也要费些功夫。校对也由他一人包办。每天从早到晚,要工作十几个小时。
湖南《大公报》这样的大报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文强供职的小报《湖南建设日报》会是何种景况。
当年在长沙大西门与小西门之间,有一个叫藩城堤的地方,那里有一片占地约40余亩,一字排开的两进、二层、包括大小房间约30间的旧式建筑,它是文强的祖父在清光绪二十五年前后联合13县文姓头面人物集资建立起来的文氏世馆。建馆的目的是既便于13县文姓头面人物来省城聚会,又便于文氏子孙到省城入学寄宿。
文强这时租用了文氏世馆东边一间较大的房间居住,相邻的一间花厅,除个别时候举行例行族众会议外,平时也由他支配,用作了全省新闻事业协进会和少年通讯社的办公处。
事业发展了,但文强仍时时想到自己的处境。他不得不提防着有朝一日被国民党当局“缉拿归案”。
为了找到靠山,他想到了父亲文振之早年在同盟会时的好友程潜和李烈钧。
经多方打听,得到李烈钧和程潜的通讯地址,他分别写了信去向他们问安。
程潜的回信十分热情,并说到希望文强能有一天到他的身边帮助工作。程潜与文强的父亲曾于辛亥革命前一起留学日本,一起在日本参加了同盟会,结成密友。1928年程潜任湖南省政府主席期间,因与桂系军阀争夺两湖地盘,被时任国民党武汉政治分会主席的桂系头领李宗仁以“跋扈不法”等罪名扣留,后被停止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职权,软禁于武汉三年,九一八事变后才得以恢复自由,重任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和国民政府委员。
文强在长沙期间,程潜曾回湖南一次,在长沙与他见过面。谈话中,程潜先建议文强到陆军大学去学习一个时期,他好将其挑选到身边工作。随后他又说,先作另外的工作过渡一下也好,等他有了实权再到他身边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