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草船借箭(1 / 1)

第二天一大早,周瑜在中军帐[53]召集众将听令,命韩当、黄盖为先锋,即日前进至三江口驻扎;蒋钦、周泰为第二队,潘璋、凌统为第三队,吕蒙、太史慈为第四队,陆逊、董袭为第五队,吕范、朱治为巡戒使,敦促各军前进,各路人马都要按期出发,不得延误。辞别孙权以后,周瑜与程普、鲁肃、诸葛亮一道前往三江口军营。

周瑜见诸葛亮比他更加明白孙权的心思,嫉恨不已,便听取鲁肃的建议,派诸葛瑾前去劝说诸葛亮投靠江东。诸葛亮看穿了周瑜的心思,反而劝说诸葛瑾投靠刘备,诸葛瑾尴尬不已,只得作罢。周瑜计划失败,更加恼怒,于是决定除掉诸葛亮。

到三江口以后,周瑜请诸葛亮率兵到聚铁山劫取曹操的粮草,企图借曹操之手杀掉诸葛亮,诸葛亮欣然领命。鲁肃于心不忍,前去拜望诸葛亮。诸葛亮说道:“水战、马战、步战、车战都是我的强项,先生不必为我担忧。如果换成周瑜,怕是未必成功。”鲁肃追问原因,诸葛亮说道:“江南童谣说‘伏路把关饶子敬,临江水战有周郎’,由此可见,周瑜的强项是水战,不会陆战。”周瑜听了鲁肃的回报,勃然大怒,要亲自前往聚铁山劫粮。诸葛亮得到消息,说道:“曹操诡计多端,最擅长截断粮道,怎能不提防别人劫他粮道?如果周瑜执意前往,必然失败。”鲁肃又将诸葛亮的话转告周瑜,周瑜叹息道:“诸葛亮智谋在我之上,如果不除,必成后患。”鲁肃劝周瑜先击退曹操再说。

刘备见诸葛亮久久不回江夏,便派糜竺以犒劳军队为名到江东探听消息。周瑜见到糜竺,不仅不放诸葛亮回江夏,反而以商议军务为名,邀请刘备到江东相见,意图趁机诛杀刘备。刘备便带着关羽及二十名随从来到江东。周瑜在中军帐设宴接待刘备,准备在酒宴上令埋伏在外的刀斧手诛杀刘备。酒过三巡,周瑜看见站在刘备身后的关羽,问道:“这人是谁?”刘备答道:“义弟关羽。”周瑜大惊,问道:“可是斩杀颜良、文丑的关羽?”刘备回答道:“正是。”周瑜听了,大惊失色,汗流浃背。送走刘备以后,鲁肃问周瑜为什么不令刀斧手动手,周瑜说道:“关羽跟在刘备身后,如果我谋害刘备,关羽必然杀我。”

刘备与关羽来到江边,正要登船离开,见诸葛亮在船内等候,刘备便教诸葛亮一起回江夏,诸葛亮说道:“我虽然在虎口里,却稳如泰山。主公回去以后,调派兵马船只准备作战。十一月二十日时,派赵云来南岸等候,不可有误。”刘备追问原因,诸葛亮说道:“东南风刮起时,我就回去了。”说罢,催促刘备上船返回。

曹操派人给周瑜送来一封信,周瑜大怒,没有拆封就撕了信,然后将使者斩首,命甘宁为先锋,韩当、蒋钦为两翼,向曹营挺进。曹操得到消息,命蔡瑁率领荆州降将为前部先行,自己亲率后军进至三江口。蔡瑁刚到三江口江面上,就迎面撞见了甘宁的船队。蔡瑁令兄弟蔡珣出战。两只船正要靠近时,甘宁弯弓搭箭,一箭射死蔡珣,随后一声令下,江东船队万箭齐发,蔡瑁大败。韩当、蒋钦又率兵杀到,曹军大乱。曹军将士大都是北方人,没有经受过水战训练,战事一起,大多数士兵站都站不稳,哪里顾得上打仗?曹军因此大败而回。曹操命蔡瑁、张允二人抓紧操练水军。

第二天,周瑜亲自乘船前往曹军水寨附近查看军情,见曹军井然有序,叹道:“深得水军之法!”便问随从负责操练曹军的水军将领是谁,随从回答说是蔡瑁、张允,周瑜心里暗道:“要打败曹操,必须先除掉蔡瑁、张允!”这时,曹操军营令旗闪动,周瑜知道曹军发现了他,便调转船头回去了。

曹操召集文武幕僚商议军情,谋士蒋干说道:“我与周瑜是同窗好友,愿意前往江东说服周瑜投降。”曹操问道:“你要带什么去?”蒋干说道:“只要一叶轻舟、一个书童就够。”曹操大喜,便令蒋干即刻启程。

周瑜得到蒋干来访的消息,命众将依计行事,自己率数百随从前来迎接。见到蒋干,周瑜笑道:“兄长远道而来,是给曹操充当说客吧!”蒋干大吃一惊,连忙说道:“故人特地来与贤弟叙旧,哪里是做说客!”周瑜说道:“既然不是说客,那就只谈论旧日友情,不谈论军事。”说罢,命人在中军帐摆酒宴接待蒋干。周瑜解下佩剑交给太史慈,说道:“蒋干虽然从曹营而来,但不是说客。今天只叙旧,不谈论国事,如果有人违抗命令,你便替我将他斩首。”蒋干见了,不敢多说一句。

酒至半酣,周瑜拽着蒋干的手,到帐外观看军容。周瑜指着持戟而立的将士,问道:“我的军士健壮吗?”蒋干答道:“都是虎狼之师!”周瑜又拉着蒋干来到粮仓,指着堆积如山的粮草问道:“我的粮草够多吗?”蒋干回答道:“果真是兵精粮足!”周瑜假装喝醉了酒,笑道:“你我同窗时,哪会想到我能有现在的成就?我家主公对我言听计从,恩重如山,即使陆贾[54]、郦生[55]复生,也休想说服我!”蒋干听了,面如土色。

当晚,周瑜留蒋干在中军帐与他一起休息。周瑜假装喝醉,倒头就昏睡过去了。蒋干心中有事,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起床偷看桌子上的文卷。桌子上堆积的都是书信,蒋干意外发现一封蔡瑁、张允写给周瑜的信,急忙拿出来细读,得知蔡瑁、张允有意杀死曹操后投降江东,大吃一惊,急忙将信件藏在衣服里。这时,周瑜躺在**,嘴里喊道:“兄长,过几天我给你看曹操的人头。”原来是在说梦话。蒋干担心周瑜酒醒之后找不到那封信而起疑,便连夜逃回曹营去了。

蒋干见到曹操,将蔡瑁、张允二人意欲谋害他的事汇报给曹操,又拿出信件为证,曹操勃然大怒,令人召来蔡瑁、张允,说道:“我要命你们即刻进兵擒拿周瑜。”蔡瑁答道:“水军还没有操练完毕,不能进军。”曹操骂道:“等水军操练完毕,我的脑袋就献给周瑜了。”说罢,命人将蔡瑁、张允斩首,蔡瑁、张允二人至死都不明白犯了什么罪。杀了蔡瑁、张允以后,曹操才猛然醒悟,知道中了周瑜的计谋,追悔莫及,只得命于禁、毛玠接任水军都督。周瑜得到消息,大喜过望,派鲁肃去见诸葛亮,试探诸葛亮是否识破了他的计谋。

诸葛亮见到鲁肃,说道:“连日繁忙,没有为周都督贺喜,实在有罪。”鲁肃问道:“贺什么喜?”诸葛亮说道:“周都督派先生来试探我是否知道哪件事,哪件事就是喜事。”鲁肃惊讶不已,问道:“先生是怎么知道的?”诸葛亮说道:“这条计策只能瞒住曹操一时,现在曹操已经醒悟了。蔡瑁、张允被杀,周都督除去一个心头大患,这便是喜事。”鲁肃无话可说,只好起身告辞。诸葛亮说道:“先生见到周都督,就说我不知道此事,以免他心生嫉妒,又要设计害我。”鲁肃回报周瑜,说诸葛亮看破了他的计谋,周瑜大惊道:“诸葛亮绝不能留,必须除掉!”鲁肃说道:“就怕被人嘲笑。”周瑜说道:“我有办法让他死而无怨。”

第二天,周瑜请诸葛亮商议军情,问道:“请问先生,水战首选什么兵器?”诸葛亮答道:“弓箭。”周瑜说道:“英雄所见略同。只是现在我军弓箭不够,因此请先生负责督造十万支箭。”诸葛亮满口答应,问道:“十万支箭什么时候使用?”周瑜说道:“越快越好,最好十天之内。”诸葛亮说道:“拖延十天岂不延误战机?我只需要三天时间,便能交付十万支箭。”周瑜说道:“军中无戏言,先生不能开玩笑。”诸葛亮说道:“我立下军令状[56],如果三天之后交不出十万支箭,甘愿受罚。”周瑜大喜,请诸葛亮写了军令状。诸葛亮告辞而去,周瑜对鲁肃说道:“诸葛亮自己送死,可不是我逼他。我已经吩咐下去,不准备齐全造箭的材料,工匠也不得用尽全力。三天之后,看他怎么说!”

鲁肃赶去拜望诸葛亮,诸葛亮说道:“周都督害我,先生要帮我啊!”鲁肃说道:“你自己夸下海口,我怎么帮你?”诸葛亮说道:“请先生借我二十条船和六百名士兵,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只是千万不能再让周都督知道,否则我只有死路一条!”鲁肃答应了,回报周瑜时,果然没有提及诸葛亮借船之事。

鲁肃早早就按照诸葛亮的吩咐准备好了船只军士,却迟迟不见诸葛亮的动静。到第三天夜里,实在等不住了,便来见诸葛亮。诸葛亮说道:“先生来得正是时候,请随我前去取箭。”鲁肃问道:“去何处取箭?”诸葛亮说道:“去了便知道。”说罢,命人用锁链将二十条船连接起来,便往北岸开去。当天夜里,江面上雾气弥漫,伸手看不清五指。诸葛亮的船队就在迷雾中驶向曹军水寨。

五更时分,船队靠近曹军水寨,诸葛亮命人将船队自西向东一字排开,然后擂鼓呐喊。鲁肃大惊失色,问道:“如果曹军杀出来,如何是好?”诸葛亮笑道:“大雾弥漫,曹军肯定不敢出战。等大雾散了我们就回去。”

于禁、毛玠听到战鼓声,急忙飞报曹操。曹操说道:“重雾锁江,不得轻举妄动,以免中了周瑜的埋伏。传令弓箭手放箭,用乱箭击退周瑜。”又命张辽、徐晃各率三千弓箭手赶到水寨助战。曹军一万名弓箭手领命,弯弓搭箭,争先望着诸葛亮的船队放箭。原来,诸葛亮命人扎了一千个草人,绑在船只两侧,又用青布遮挡起来,曹军看不清船上是草人,只管放箭,箭射过来,插到草人上,很快就插得密密麻麻。

黎明时分,天色亮了,大雾也慢慢散去,草人身上插满了箭。这时,诸葛亮命军士齐声喊道“谢曹丞相送箭”,于禁等人见了,才知道上当,急忙报告曹操,曹操下令追击,但诸葛亮的船队已经开出二十多里,追不上了。

诸葛亮对鲁肃说道:“每条船上有五六千支箭,不费周都督半点儿气力,就得到了十几万支箭,先生认为如何?”鲁肃说道:“先生怎么知道会有大雾?”诸葛亮说道:“带兵打仗怎能不懂天文地理!三天前我就料定今天会有大雾,因此才敢立下军令状。周都督让我督造十万支箭,分明就是要害我,我岂能不知道?”鲁肃听了,钦佩不已。

船到岸时,周瑜派来取箭的军士已经等候多时了,诸葛亮令他们将船上的箭搬到中军帐交差。鲁肃见了周瑜,将诸葛亮借箭的经过详细告诉周瑜,周瑜哀叹道:“诸葛亮神机妙算,我不如他!”

片刻,诸葛亮来见周瑜,周瑜说道:“我家主公催我与曹操决战,我思考再三,想出一条妙计,请先生赐教,看看是否可行。”诸葛亮说道:“我也有一条妙计,你我各自写在手掌上,看是否相同。”于是,二人各自将计策写在手掌上,然后互相观看,相视而笑。原来,两个人写的都是“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