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与色彩,都有一种调和的配合。声音的调和,在自然界甚为罕遇;而色彩的调和,却常有的。声音的调和,当在别章推论,请先讲色彩的调和。
色彩的配置,有两种条件:一浓淡的程度,二是联合的关系。配置声音的,几乎完全自主;而配置色彩的,常不能不注意于自然的先例。有一种配合,或者在美的感态上,未必适宜;然而因在自然界常常见到的缘故,也就不觉得龃龉。而且因为色彩的感与实物印象的感,成为联想,就觉得按照实物并见的状况,是适当的。例如暗红与浓绿,似乎不适并置的;然而暗红的蔷薇与它那周围的绿叶,我们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而我们不适的感觉,就逐渐磨钝了。若在别种实物的图画上,按照这种色彩配置起来,也必能与常见实物的记忆成为联想,而觉为可观。但若加以注意,使审察的意识,过于复验,就将因物体差别的观念阻碍欣赏;或者使前述的联想,不过成为一种随着感态的颤动而已。所以习惯的势力,不过以美术上实想自然物色彩的范围为限。
但是实写自然物,也有不能与自然物同一的条件。在自然上,常有一种微微变换的光度,助各种色彩的调和;在美术上就不能不注意于各种色彩的本体。照心理学实验的结果,知道纯是饱和的色彩,与用中性的灰色伴着的色彩,很有不同的影响。又知道鲜明闪烁的色彩,若伴着黯淡的、浑浊的光料,反觉美观;而伴着别种精细的色彩,转无快感。驳杂的色彩,是不调和的。钻石、珐琅、孔雀尾、烟火等等,光彩炫眼,不能说是不美,而不能算是调和。凡色彩的明度愈大,就是激刺人目的方面,转换愈多,而近于调和的程度就愈小。儿童与初民,所激赏的,是一种活泼无限的印象。
要试验色彩的调和,不可用闪烁的色彩;而色彩掩覆的平面,不可过小,也不可过大。过小就各色相毗,近于驳杂;过大就过劳目力,而于范围以外的地位,现出相对的幻色。又在流转的光线里面,判断也不容易正确。试验光度的影响,有一种简单的方法,用白纸剪成小方形,先粘在同色同形而较大的纸上;第二次,粘在灰色纸上;第三次,粘在黑色纸上。因周围光度的差别,而对于中间方格的白色,就有不同的感觉;画家可因此而悟利用光度的方法。
在自然界,于实物上有一种流动的光,也是美的性质。大画家就用各种色彩与光度相关的差次,来描写他,这就叫作色调。若画得不合法,就使看的人,准了光度,失了距离的差别;准了距离,而光相又复不存。欧洲最注意于这种状况的是近时的印象派。从前若比国的Jan Van Eyck(1380~1440),荷兰的Rembrandt(1606~1669),法国的Watteau(1684~1721),英国的Conotable(1776~1837),Turner(1775~1851),德国的B??cklin(1827~1901),都是著名善用色调的画家。因为有这种种的关系,所以随举两种色彩,如红与绿,黄与蓝,红与蓝,合用起来,是美观的还是不美观的?几乎不能简单的断定。又在自然美与艺术美上,常常用三种色调,所以两种色调的限制,也觉得太简单。在现代心理学的试验,稍稍得一点结论。相对色的合用,能起快感的很少。我们所欣赏的,还是在合用相距不远的色度。我们看着相对色的合用,很容易觉得无趣味,或太锐利,就是不调和。这因为每一色的余象(Nachbclde),被相伴的色所妨害了。而且相对色的并列,一方面是因为后象的复现,独立性不足;一方面又因为相距太远,不能一致,所以不易起快感。所以,色彩的调和,或取差别较大的,使有互相映照的功用,而却不是相对色;或取相近的色彩,而配色的度,恰似加以光力或衬有阴影的原色,就觉得浓淡相间,更为一致。就一色而言,红色与明红及暗红相配,均为快感的引导。寻常用红色与暗红相配,在心理上觉得适宜,不似并用相对色的疲目。虽然不是用阴影,而暗红色的作用,恰与衬阴影于普通红色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