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求学(1 / 1)

乱世先生 一丁 1570 字 1个月前

晏阳初在史文轩的建议下,心中升腾起了一股求学热情,不过此事重大,必须禀报母亲。1911年他的父亲就因脑血栓瘫痪在床,医治无效而与世长辞;曾送他到保宁府上学的大哥,因庸医误诊也离开了人世。

他徒步赶往巴中,将此事禀报,他母亲在丧夫丧子的双重打击下,竟毫不犹豫鼓励他求学。而母亲的支持,成为了他日后心无旁骛、致力平民教育的永恒力量。

1912年冬天,晏阳初叩别母亲,回到成都,随史文轩启程前往重庆,然后上木船、穿三峡、经宜昌、过汉口,最终抵达上海,换乘海轮南下,总共耗时40多天终于抵达香港。

到达香港,晏阳初先在圣史梯芬孙学堂(St.Stephen College)补习,校长告诉他,需要3年时间,才能学完所有课程。

1913年1月20日,他用晏遇春的名字,在圣史梯芬孙学堂注册入学,决定把握时机,用攻研习。入学不久,他就发现自己对算学、物理、化学的兴趣浓厚。因此,他每天晚睡早起,赶学新课,决定利用暑假,聘请家庭导师辅导,准备参加圣保罗书院(香港大学前身)的秋季入学考试。

经过节衣缩食,他终于凑够了12元,得到了聘请家庭导师12个小时的机会。一入暑假,他就开始集中精力抓紧算学、物理、化学的学习,同时将做练习无法完全理解的问题罗列,以便请教家教。就这样,他合理利用了这有限的12个小时,攻克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是年9月,他参加入学考试,竟然考得第一名。当时校方有规定:第一名,如是英国国籍,可获得奖学金1600元。为此,校长把他教到办公室,亲切地问:“愿不愿意成为英国公民?”他笑嘻嘻地摇了摇头,回应说:“这对一个中国人来说,代价太高了!”

这一丰厚的奖金,按规定被学校奖给了比他低13分的一名香港出生、得到英国国籍的青年。此事引起了学生团体的不满。学校解释说已寄函北京,请求设立奖励中国籍优秀学生的奖学金。只是往返信函长达两年才成功,时过境迁,晏阳初到最后也没有得到奖学金的惠顾。

1916年1月2日,晏阳初从牧师那里得到一个坏消息:史文轩牧师在法国战场,为英军祷告时,被敌炮炸伤,不幸逝世。他深感悲痛,从此,他以史文轩第一英文名James作为自己的英文名,永远纪念这位知己良友,同时,更加坚定了矢志为国、为民服务的初愿。

经过3年学习,他的学业和旅费都准备就绪,打算去美国深造。他还了解到,在奥柏林学院(Oberlin College)可以半工半读完成学业。

1916年夏,他踏上远洋轮,奔赴美国。在船上,他遇到了一位耶鲁大学的毕业生,两人聊得很投机。毕业生再三建议他去常春藤学府——耶鲁大学,那可以自给求学,而且名师多、学术氛围浓、图书设备完善……他被说动了心,毅然改变了原计划,转去耶鲁。

9月中旬,他用晏遇春的名字,考入美国耶鲁大学,研习政治经济。恰好,他聆听了塔夫脱(William H.Taft)教授讲授的宪法法律课,让他既震惊,又备受教益。

在这里,他仿佛受到了洗礼:周边的事实告诉他,在美国,家世和金钱并不能使一个人成功,必须要靠自己努力奋斗。这和祖国相比,那些凭家族余荫而不可一世的人,算得了什么?也从这时,他常在心里寻求一个答案,那就是中国民为贵、民为本的道理,为何无人奉行成为习惯呢?

1918年夏,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晏阳初用自己的工作报酬和奖学金,完成了两年学业。毕业第二天,他就应征到法国战场,参加青年会主持的为近20万华工服务的工作。是年6月中旬,他到达法国普蓝设立的服务中心,做些代写代读家信的工作。

工作中,他发现华工们并不愚笨粗鲁,而是个个对人热心、以工作负责,只是因为贫穷,没能读书才不识字的。他想:如果能教华工识字,让他们自己写简单的家书,那该有多好哇!

想到就做,他从中文字典和国内最近报纸杂志常见字中,挑选了1000多字,编成了教读的基本材料。然后,他向华工们宣讲读书识字的重要,鼓励华工来免费学习。

他每天给华工上课1小时,4个月后,40个华工有35人完成了课业,能够运用这1000余字写信了。这个效果在华工中引起了轰动,很多人涌来学习。

此时,仅依靠青年会的3个人明显力不从心,他就建议英军总部发函到欧洲各校,让中国留学生协助,相继林语堂在内的100余人,陆续到达法国。

这个识字班忙得他团团转,随后他又试行了一个新方式:让已识字的华工教不识字的人。就这样,识字的华工越来越多。

1919年初,为巩固识字成果,交流知识,他又手写石印了一小报《驻法华工周报》,1月15日创刊,他写了发刊词《恭贺新年:三喜三思》,接着他又写出《中国的主权》《和平议会》《革心》等文章。在《革心》一文中,他针对国人积弊痼疾,提出了治疗药方,确定了自己今后致力于平民教育的人生目标。

他首次把“三C”作为他整个思想的基础:“我常说,‘三C’影响了我一生,就是孔子(Confucius)、基督(Christ)和苦力(Coolies)。比较具体地说,是来自远古的儒家民本思想,来自近世的传教士的榜样和来自四海的民间疾苦和智能。”

他指出:“中国不富不强的原故,是因为我们私心的人太多了。”“中国穷弱,其罪不在于满清,到底还是因为我们中国人的心坏了。树根烂了,树枝不能发叶结果。民为帮本,民心坏了,那国又怎能富强呢?”“今日最急需的,不是练兵、不是开学、不是开矿,也不是再革命。我们全国上下人民所急需的就是革心。把那自私自利的烂心革去,换一个新心。有新心而后有新人;有新人而后有新社会;有新社会而后有新国家。”

“我是中华文化与西方科学思想相结合的一个产儿。我确实有使命感和救世观;我是一个传教士,传的是平民教育,出发点是仁和爱。我是革命者,想以教育革除恶习败俗,去旧创新,却不主张以暴易暴,杀人放火……我相信‘人皆可以为尧舜’。圣奥古斯丁说,‘在每一个灵魂的深处,都有神圣之物’。人类良知的普遍存在,也是我深信不疑的。”

他希望:“我爱国的同胞啊!若我们要祖国富强,非人有公德心不可。”

4月1日,青年会召开会议讨论了两大主题:一是华工善后;二是平民教育。会议决定推广以晏阳初编辑的中国基本字汇和集体教授法。据统计,当时华工初到法识字人数不过20%,推行一年平民教育后,识字人数超过了38%。

他在法国与华工相处时发现:中国农民诚朴、智慧,能力高、善学习,可惜缺乏读书求知的机会;对此他决定早日完成学业归国,终生为苦难同胞服务,教他们读书识字,让他们有发挥才智的机会!

5月20日,他服务一年届满;6月9日,离法赴美,继续求学。

1919年秋天,晏阳初进入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研究院,主修历史学。

1920年初夏,他当选为北美基督教中国学生会会长。

他取得硕士学位不久,就接到家里兄长来信说母亲生病。他心急如焚,决定提前回国看望自己分别8年的母亲。

临行前,美国友人劝他:“回国后当可迅速获得领导地位,以为中国学人服务。”

他听后回应说:“不!我的未来早在法国为华工服务时就已经决定:有生之年献身为最贫苦的文盲同胞乳香,不为文人学士效力。”

他进一步说:“中国如不能消除极大多数文盲国民,就不能进入民主时代——今日国内文学革命,提倡白话文,实已为消除文盲工作跃进一大步。今后所应努力的一在教育工具,即根据在法国编行的华工识字课本,再用科学方法重加选订,更求适用。其次教育活动,尤需要大量志愿人员共同努力。如有教育人士愿每日提供两小时教授文盲,四个月一期,中国在短期内将可达到消除文盲目标。”

1920年7月29日,他与10多个中国留学生,一起跳上“俄罗斯皇后”号海轮,8月14日抵达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