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老残游记》的影子,也看得出英国18世纪一些讽刺作品的影响。
最重要的还是通过塔塔夫妇这番幻想的旅行,勾勒出我所向往的那个中国。
此文发表时,常有进步人士因被国民党特务绑架而失踪。红毛在文章开头即以反语抨击国民党的这种恐怖手段,窃塔塔木林不见报方两周,竟累得各方读者探问安全,有的甚而要开追悼会,因为以为大一不见,非打死,即为绑架。红毛以此种古怪心理,即在独裁治下之爱沙尼亚亦未见也为比,反证当时国民党中国比独裁的爱沙尼亚更为可怖,使人生活于抖擞战栗中。
红毛对揣度他死的人并不恼,他恼的是有人说他趁中国大好内战,人民叫苦连天之际,已赴莫干山或其他红毛消夏胜地避暑去了。萧乾以此讽刺国民党要人置内战烽火及人民疾苦于不顾,经常躲到消暑胜地。
接着,红毛又在不经意的荒诞语言中引出一则意味深长的比喻:红毛夫妇膝下有一四岁半的小儿奶名蜜饯李子,三口之家,相安无事。忽有友人送来猫狗及毛兔各一只,有狗,但不看门;有猫,却不捕鼠;惟整天厮争蜜李(红毛小儿的简称)的床铺,致使新浆洗的被褥,扯得四分五裂,床腿亦嚼得凸凹如糖葫芦。而蜜李吃的东西被猫狗抢去,睡的地方也被它们占去,却还在互相争着谁是蜜李的宠物。其实小主人早成了争斗的牺牲品。换言之,国共连年开战,以至抗战胜利后的短暂和平化为泡影,犹如那新浆洗的被褥被扯得四分五裂。国共双方各不相让,零据国土,力争华夏霸主,正好比在争谁是蜜李的宠物。殊不知,华夏版图(小主人蜜李)早已成为内战的牺牲品。
本文的正题玫瑰好梦是指红毛的理想国。
红毛夫妇称得上善男信女,每逢初一十五,必上静安寺烧香,一祝中国早尝和平之果,二祝中国走上统一之路,三祝民主在中国不再是一人可玩弄的名词,而变为一种个人国家生活的态度。很显然,萧乾是在借此表达他自己的民主思想。他渴望和平,期盼统一,期待中国实现真正的民主。但当时的现状,与这番祝词相去甚远,真是愧对红毛夫妇。
梦境是理想与现实冲突的产物。红毛如此醉心飘渺的梦境,足见他对当时的现实过于失望,急于在梦里寻觅一种令人满意的社会方式。他显然是在以虚幻的梦境针砭时弊,用幽默的文字聊以**。
红毛夫人梦见他们来到1966年的中国,那里仿佛陶渊明笔下的桃花园,处处井然有序,各省都以认真建设为职责,偏乡僻舍全是柏油路,各县通了火车,全国没人不识字,没有乞丐,没有赤贫,也没有阔到用飞机运水果的人。而且,少有犯罪,公务员廉洁,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文化绿洲,进口货几乎绝迹。当时的上海与这幻界中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相比却截然相反。红毛的讽刺意味即在于此。这梦境对中国人来说,成了遥远地平线上的一道曙光,可望不可及。再者,具有讽刺意味的是,1966年的中国非但不是梦中所想,而是发生了人类历史上的一场劫难——无产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