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吉期》:没有爱情,当然也没有乐趣可言(1 / 1)

这里我想从“新郎”角度写这样一个没有感情基础和共同语言的婚姻,是完全站在男人角度写的。

《吉期》似想说明恶作剧式的生活对人性的扭曲。“吉期”是反语,从题目会让人想到良辰佳日的美好,小说的前半段也极力铺垫,及至那个怪人行订婚礼的“吉期”,才使人感到一幕悲剧的沉重。

小说开始,萧乾用饶有趣味的文字描述了孩子潜在的性意识:如果吃饭不小心,碗里常剩米粒,最灵效的警告是将来娶个麻媳妇。孩子不明白这警告对他到底是怎样一种损失,他眨眨小眼睛,像是会意似地,便认真把碗沿上的剩饭舔干净了。

接着,萧乾笔锋转到去写一位缺少媳妇的老处男。这类人性情马虎、烦躁、多疑,倘若没有媳妇,任何美好的时刻都会招致他犬儒主义的叹息。大海带给人无上喜悦,他领略的却是灰暗的抑郁。萧乾把他在汕头第一次见到海的经历写进了小说,他喜欢汹涌的海浪咬噬着崖石,爱仰首追踪在海面上啾啾叫着的海鸥,他倾恋它们良善、飘逸而又顽强的性格。当时,他和“梦之谷”里的恋人经常爬到一个山坳,看由南洋开进港的巨舰,一起做到南洋去的美梦。可现在,他看到甲板上尽挤着作醒了“掘金梦”的侨胞。

小说中的他是个心理变态的怪人,你同他好,他却讨厌你,除非你有个妹子给他。“我”常去海边散步,和他渐熟起来,以至人家送“我”一个“海滨故人”的雅号。他对生活充满了抱怨、牢骚,嫌食堂的饭硬,嫌桌上的油泥太厚,只有想到媳妇时,内心才满是喜悦。他的“蓝色天堂”里只有玛利、宝宝和他三个人。他是教西洋史的,屋里装满了洋书,那些书对他是冰冷的,他宁愿用那堆书换一点热日子过。

同事告诉“我”,他今晚要行订婚礼。“我”一边埋怨他瞒我,一边跑去道喜。出乎意料的是,屋里充盈着悲惨的气氛,他满脸泪渍地说,我完了,那么些书,我一本本读着,我以后得做一个裁缝铺女儿的丈夫。天好不公平。订婚礼上,他为言语粗俗的丈母娘羞红了脸,为满脸雀斑的艳装新娘感到无地自容。他昏到了。

不知有多少人羡慕起“怪人”的艳福,“我”却怀着一颗痛苦的心上了船。不几天,他已颓唐得像个瘦鬼。打那时起,他便成为一个出名的虐待媳妇的人,从一个身心还算健全的人变成一个虐待狂。似乎是生活欺骗了他,他要在媳妇的肉体上报复生活。这不妨看成是那个时代压抑人性、摧残性灵的一种象征。另一方面也说明,大凡性格古怪、愤世嫉俗的人在任何社会都很难找到美妙的生活归宿。这篇小说在艺术上,比起前期的小说,明显是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