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丑事》:写完这篇小说,我对它感到恶心(1 / 1)

我是想试着写写中学里的同**问题,但影影绰绰,不敢正面写,结果写出这么个畸形的东西来。

从任何角度看,《丑事》都是《篱下集》里最脆弱的一篇,它虽与《邮票》一样带有“民族气味”,《邮票》成功了,《丑事》却惨败。萧乾自己把这篇小说失败的原因归于侦探鬼怪小说的影响。确实,读者费了老半天尽,才在小说接近结尾处明了何为“丑事”。前三分之二篇幅,读者只能跟着“我”这位“侦探”经常在夜晚神秘的气氛中漫游。真正的“丑事”,即学生间的同性恋,只在云里雾里,影影绰绰,根本没有正面触及。

其实,萧乾在十四五岁时,对男同学曾有过一阵莫名其妙的感情。星期天,他总傻傻地站在校门口等一个同学返校。那种依恋之情与日后他所知的同性恋颇为相似,当然最多只是用“挨一下脸”来表示感情上的贴近。但很快,他就被异性吸引开了。

撕去那层看似玄妙的外衣,《丑事》的情节再简单不过。舍监的母亲死了,漂流异地的“我”暂时代理舍监的工作。他临走是神秘地悄声告诉“我”要留心学生的“丑事”。“我”问过朋友,总算知道“丑事”是指学生中的同性恋。“我”尽心负责,每晚必拿着手电在浪漫的夜晚像狱吏一样去查看每个房门,并没发现有同性的爱侣。终于有一晚,一阵吟诗声使“我”蹑蹑地寻声找去。“我”为学生们的有意戏弄所激怒,感到羞辱。“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踪。南——”。吟诗的学生叫林志明,身材长得消瘦憔悴,一双愤怒的眼睛淹没了一个清秀的面庞。“我”教训他学习不好,他却说,何必跟一个被弃的人为难呢?分数!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在“我”追问下,他说出了那“丑事”,实则是一个悲剧:他那坏爹为了几个臭钱,投降给亡国奴,还把女儿双手捧给人家。萧乾欲意说明,林志明的淑云妹是做了满州皇帝溥仪的皇妃。孩子的呜咽几乎窒息了“我”的呼吸。“我”告诉他“我”也是“被弃的”,但又因悔恨这唐突而没有说出原委。林志明最后两眼泛着热泪,失望地消失在阴森的黑暗中了。

林志明与《邮票》中老赵比起来,显得过于单薄乏力。老赵愤世忧国的思想性格是按照情节的必然发展揭示出来的;而林志明的民族主义情感的爆发却来得如此突兀。《邮票》的爱国主义主题由“小题材”烘托出来;《丑事》冗长的氛围渲染却几乎淹没掉那一点“民族气味”。《邮票》中的“我”是个幼稚、顽皮,最终在老赵的启悟下,燃起爱国心的中学生形象,真切感人;《丑事》里的“我”则或活脱脱是位深沉的业余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