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1年英国人罗伯特·哈里创建了南海公司,主要从事发展南大西洋的贸易业务,兼营捕鲸业。它最大的特权是,可以自由从事海外贸易活动,但历时10年并没能取得任何成功。
1713年,南海公司与西班牙缔结乌特来克条约,获得了把非洲黑奴专门卖给西班牙美洲的30年垄断权。由于这项计划被人认为前景看好,所以开始时公司对外承诺股息确保6%,股票销售很快。到1718年时英王乔治一世亲自担任该公司董事长,公司信誉更是陡增,不久以后股息便提高到了100%,人人都在争先恐后地购买该公司股票。
1720年1月,经英国议会同意,南海公司承诺接受全部国债,用约1000万英镑的英国国债换作公司股票,这样,国债投资者就顺理成章地成了该公司股东。这1000万英镑的涌入,使得公司股票价格暴涨,1720年4月至7月间,股价从120镑涨至1020镑;随后,公司推出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前景规划,其中确实有一项非常鼓舞人心,从而促使8个月来的股价累计涨幅竟然突破1000%。
这些计划怎么眼花缭乱法呢?看看以下数字就知道了:该计划包括11种渔业计划、10种保险计划、2家汇兑公司、4家盐业公司、2家糖业公司、12家美洲殖民(贸易)公司、2家建筑公司、18家土地公司、6家油脂公司、4家河港公司,4家专门供应伦敦煤炭、牲畜、饲料和铺路的公司,6家麻业公司、5家丝绵工业公司、1家蚕桑公司、15家矿业公司,此外还有60多家说不清道不明的企业。但其实,其中绝大多数计划是幻影。
果然,好景不长。很快就有几家企业同时控告南海公司,投资者纷纷觉得这是一家骗子公司,于是1720年9月开始股价一落千丈,至12月时已经跌至124%。损失惨重的债权人和投资者强烈要求政府严惩欺诈行为并赔偿损失,于是,这时候英国议会成立了一个由13人组成的特别委员会来调查这一事件,结果发现,该公司会计记录存在严重的弄虚作假,会计制度混乱、会计记录严重失实、蓄意篡改会计数据。发现这一线索后,特别委员会聘请精通会计实务的查尔斯·斯内尔进行查账,最终交出了一份专门的审计报告书,认为会计问题是该公司倒闭的主要诱因。
1721年,查尔斯·斯内尔出具的这份审计报告书,一开头就开门见山地表明,这是“伦敦市彻斯特·莱恩学校的习字教师兼会计师查尔斯·斯内尔对索布里奇商社的会计账簿进行检查的意见”,接着逐条指出了南海公司存在的舞弊行为。英国议会根据这份审计报告书做出的处理决定,除了没收全部董事的个人财产,还逮捕了一名直接负责的经理。
在南海泡沫事件中,英国议会在1720年颁布了《泡沫公司取缔法》,禁止成立有限责任公司、禁止不正常的股份投机、禁止设立舞弊性质的股份公司、禁止非股份公司采用股份公司形式形态、禁止股份公司从事特许证规定的业务范围以外的经营活动。实际上,这表明,当时的英国还没有看到所有权和管理权分离为特征的股份公司的优越性,并且缺乏一套科学的维持市场秩序的管理制度,所以只能搞通通禁止的“一刀切”。直到1825年废除该法,才在1844年颁发了《股份公司法》,并且在1855年颁发的《有限责任法》中重新允许股东承担有限责任。而这份《有限责任法》,也标志着完全符合现代意义的股份公司的基本确立。
英国在痛定思痛后制定的《股份公司法》中规定,董事有登记账簿的义务,而该账簿必须经董事会以外的第三方进行审查;董事应该编制详细而公允的资产负债表,然后交公司监事进行审查;董事应该在股东大会前10天,把资产负债表副本和监事审计报告书提交给股东和公司注册处留存备查。从会计角度看可以发现其中两点:一是这时候英国是鼓励股份公司这种组织形式的,因为这种组织形式有助于连续地、分期地、稳健地执行一系列会计制度,这样核算出来的会计结果更真实可靠、不容易舞弊;二是规定公司必须登记会计账簿、定期进行结算,并且通过用法律规定董事和监事的应尽职责,来监督这些事项落到实处。
虽然《股份公司法》施行了几个月后便进行了修订,但上述规定在1845年颁布的《公司条款合并法》中又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如规定账簿要登记、账目要平衡、股东审查账目、在股东大会上出示资产负债表等等。不用说在当时推出这些规定了,哪怕是现在看来都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南海公司泡沫事件的重要意义,在于它揭开了民间审计走向现代的序幕。具体地说是,孕育出了查尔斯·斯内尔这样一位民间审计职业先驱——他被认为是世界上第一位受聘对股份公司的会计记录进行审查的会计师,他编制的审计报告书也被认为是世界上最早由会计师呈送的审计报告。
现在回过头来看,当时英国颁布《泡沫公司取缔法》的做法确实有点矫枉过正、一棍子打死的味道;强行把所有股份公司一概打入冷宫100多年,也不符合市场经济发展规律。但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只有建立对会计行为强有力的法制约束,才能找到尽可能克服市场经济弊端的方法。
否则,虽然“现代社会最伟大的发明就是有限责任公司!即使蒸汽机和电气的发明也略逊一筹”(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校长尼古拉斯·巴特勒语[1]),因为这种制度可以使得我们瞬间就把资金集中起来去从事想从事的经济活动。但显而易见,如果会计核算混乱,其破坏作用同样不可估量。
[1]周放生:《公司——现代社会最伟大的发明》,载《国有资产管理》,2010年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