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是从哪里来的?俏皮地说,她的娘家在哪里?这里有三种说法:一是起源于会计,说是会计产生后不久就出现了审计;二是起源于财政监督,说是建立在对国家财政收支进行检查基础之上的;三是审计与会计同时出现,会计起源于经济管理需要,而审计则起源于经济监督需要。
在这三种意见中,以起源于会计比较解释得通。理由有四点:一是从时间看,审计出现在会计出现后不久,它是因为出现受托管理他人财产、需要对前者诚实性进行某种检查基础之上产生的,也就是说它起源于“经济责任”。二是审计的“计”指的就是会计,所谓审计的实质就是审查会计记录和报告是否真实、准确。三是古代的审计都是由审计人员听会计人员大声朗读会计记录,然后判断其是否正确的,英国直到14世纪依然在这样做。在中国,历史上就曾经把审计称为“听其会计”;在国外,英语的Audit、法语的Audition也都源于拉丁语Audire(听),这或许也能佐证。四是审计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所做的工作就是查账,查会计的账。[1]
审计的前身是簿记稽核,而最早的簿记稽核出现在原始社会向奴隶社会转变的私有化过程中。在此之前,会计的主要目的是反映和记录;到了原始社会末期,劳动产品开始慢慢有剩余并且剩余较多时,就有人动这部分剩余产品的脑筋了。不用说,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部落酋长和首领更有机会将它们占为己有。随着剩余产品越来越多,这些被称为“王”的人除了自己做账或寻找代理人兼账,还开始出现了委托责任制度,审计或者叫会计稽核的雏形就这样出现了。
根据经济责任催生审计的观点,原始社会人人平等,所以不存在经济责任一说;只有到原始社会向奴隶社会过渡、有了阶级剥削和阶级压迫之后,才会出现审计的萌芽,统治阶级需要利用审计来为巩固政权服务,把审计作为政治斗争的一种工具。只不过,当时的他们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并没有设立独立的审计机构,而只是让原来的财计部门兼任这项工作。因此,进入奴隶社会后,国家审计还处于萌芽状态。
从中外对比看,中国古代传统会计中虽然也有稽核,但它作为会计的一部分必然会在利益上“剪不断、理还乱”,与国外相比要落后得多。
直到清代,清代是户部掌管会计兼审计,雍正年间也设立过“会考府”来掌管审计事宜,但不久就不了了之了。显而易见,会计和审计隶属于同一部门管理,这种监督就必然会大打折扣。在最基层的县级财计组织中,知县自己聘任账房师爷,而且一般都是自己的亲戚,不但经常做假账,而且按时盘货、财产清查制度等更是若有若无。整个清政府从上到下几乎全是“千里为官只为财”,又怎么会有人把会计职责和原则放在眼里?并且当时根本就没有预决算一说,钱是用到哪里算哪里;再加上贪污受贿成风,所以所谓财政稽核和审计便无从谈起。甲午战争前政府财政虽不宽裕,但大体上还能做到收支平衡,到了《马关条约》后每年的财政赤字大约在1300万两,之后窟窿便越来越大。这时候的财计监察组织虽然和经济监察权力一起合并在都察院,权力不可谓不大,但都察院御史实际上有名无实,人人都在追求外放道府,所以在审计上往往是睁眼闭眼、得过且过。
由此可见,无论是稽核还是审计都必须具备两大前提:一是独立,二是得力。相比之下,同一时期的俄罗斯彼得大帝改革之前的会计制度中却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那就是收入和费用分开核算。
俄罗斯人认为,这样做有两点最大的好处:一是严密控制资产,因为一般情况下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会计余额的。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无论记收入的账还是记支出的账,除非两人串通,否则很难篡改收支进行造假。二是可以不考虑科目之间的牵制关系,尽情按时间顺序记账。与此同时,记录收入或费用账户的负责人任期多为1年,在配合编制报告时必须盘点存货、核对实物结存与会计余额,从而确保账账相符、账实相符。
大约到了19世纪末,稽核慢慢地开始从会计中分离出来,成为独立的审计(内部审计);其工作重点也从过去的账务检查和稽核,转移到内部控制明确的程序,以及对企业经营管理过程及结果进行独立的观察和分析上来。其标志是1875年德国克虏伯公司针对内部审计所作的规定:“审计人员应确定是否正确地遵循了法律、合同、政策程序;企业的所有业务是否符合所确定的政策,并取得成功;审计人员应提出建议,以改进现存设备和程序,并以改进管理的建议方式,对合同加以批评。”这表明,这时候的审计已经成为积极而不是被动的内部控制和干预,已经不再是企业管理而是企业内部控制体系的一部分。正因如此,审计部门才要从财务、会计组织中分离出来,并呈三足鼎立之势。
现代意义上的会计师事务所,是在所有者与经营者分离日益明显基础上产生的。不参加企业日常经营的企业所有者,要想关心自己投入资本的保值增值情况,除了要求经营者及时提供会计报告还不够,还必须确保这份会计报告真实可靠、经得起检查。而这项工作由谁来做呢?当然就只能是独立的第三方的会计师事务所了,审计从会计中脱离出来势在必行。
[1]《世界审计史:国家审计的起源》,载《中国总会计师》,2012年第7期,P144-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