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粮多钱少,农民卖粮难这一普遍现象,如今在富阳县被颠倒了过来。今年富阳县的夏粮收购出现了新情况,主要是有钱买不到粮食,不仅收购进度十分缓慢,而且到目前为止,大量收购资金放在那里,而粮源已近枯竭,定购粮完不成任务已成定局,议购粮入库量更是微乎其微。
据富阳县农行和粮食部门介绍,该县今年夏粮定购任务是2860万公斤,截至9月10日实际入库2008万公斤,仅占计划的70.2%,其中大麦收购不到20万公斤,仅为去年的8%,为历史最低水平;议购计划570万公斤,实际入库仅5900公斤,占1‰略强,这还是农民卖定购粮时剩下的一点不愿拉回去。日前尽管粮食部门已经采取措施下乡收购,但农民手中余粮无几,个别粮农虽然还有千八百斤粮食,但宁可留作饲料也不愿出售了。收购前夕本来担心资金不足,为此县政府提前召开了资金供应协调会,安排全县夏粮收购资金为1742万元,其中企业自筹390万元,财政400万元,农行230万元,工行246万元,人行476万元,实行专户管理。截至8月底企业资金足额到位,财政因无粮可购资金用不上而没有到位,农行实际安排了300万元(多安排70万元),但累计只用上134万元,工行资金到位后也没有用完,人行安排的基金基本没有动用。
从收购进度看,往年到8月25日夏粮收购已全部结束,今年到8月25日入库粮只占计划38%,到8月31日入库粮只占计划53.6%。该县共有5个粮管所,在农行开户3个,到8月15日,农行累计贷款112万元,粮食入库113万公斤,仅需资金67.8万元;到8月20日,农行累贷114万元,粮食累计入库126.5万公斤,共需资金75.9万元;到9月5日,农行累贷134万元,入库粮累计223万公斤,需资金133.8万元。仅农行安排的资金目前就结余一半还多,不仅影响了银行资金周转,也加重银企双方的利息负担。
出现上述问题的原因,综合各部门反映主要有四点:
一是种植面积减少,产量下降,粮源不足。粮食购销和价格放开后,不少农民调整了种植结构,增加了经济作物种植面积。据统计,该县仅草莓、芦笋的种植面积已达4200亩,比去年增加700亩;部分农民将三熟改两熟或只种单季稻;有的还弃耕抛荒。全县今年春粮种植面积仅有16万亩,比去年减少3万亩,下降18%,其中早稻下降19%;由于低温多雨等原因,粮食亩产比去年减少8.3%。种植面积和单产的减少,全县今年夏粮总产仅有2997万公斤,比去年减少13%。
二是种粮成本高,粮食销价低,农民种粮积极性大不如前。今年富阳县定早稻中心指导价100公斤56元(不含三挂钩补贴),与去年差不多,但物价总水平却比去年高出不少,尤其农业生产资料价格涨幅大,农民种粮收益不多,弄不好还要倒贴,因此不愿多种粮。据对国有农业种粮综合成本核算,去年亩均成本费为329元,今年亩均成本费增加了100元左右,而早稻亩均产粮仅值200来元,与亩成本相去甚远。粮农亩均成本虽然低于国有农业,但也好不了多少。部分农民认为其他物价都在涨,盼望粮价上涨后再卖,这也是收购进度缓慢的一个重要原因。此外,由于猪肉价格上涨,不少农户认为卖粮不如作饲料合算,因而将原来打算卖掉的早稻留作饲料养猪,因此也影响了夏粮收购任务的完成。
三是地方政府部门对粮食生产、收购的重视程度不如往年,工作力度有所减弱。粮食放开后,不少人认为粮食卖与不卖,卖多卖少全由农民自己决定。因此,今年从春种开始,由过去直接与农民签订种粮合同改为与村签订,有的村与农民有口头协议,有的连口头协议也没有,随意性很大。农民种多少粮或交售多少,根本没有法律约束力。农民反映,往年乡村干部多跑田头农户,今年只跑工厂和市场。收购工作也是这样,上紧下松,有的把收购视为可抓可不抓的事,仅作一般性号召进行布置,有的连例行的收购会都没开过。加之一段时间舆论宣传上片面强调农民家庭经营的微观效益,农民“多种粮、多卖粮、多贡献”的观念逐渐淡化。富阳县的种粮大户已由去年的177户减为今年9户,仅这一块商品粮就减少了41万公斤。
四是粮食企业亏损制约了收粮积极性。近些年粮食企业经营效益低,亏损挂账数额大,职工收入不高。今年尽管对粮站实行了承包经营,但由于早稻米质差,购销两难,加上各项费用开支大,多收多亏,收粮不如从外地调粮。调销1斤安徽米,至少有1分多钱好赚,销路又好于本地的早稻米,因此,也影响了企业收粮的积极性,作为国家商品粮基地之一的富阳县,如今已经吃上了安徽米。此外,多渠道收购对富阳县的夏粮收购也带来一定冲击。全县个体粮食购销点已达413户,而国有网点仅102处。个体户什么粮紧俏收什么,致使粮质稍好一点的大麦,国有粮站入库量极少。
富阳县的收购资金和粮食问题并非特例,在浙江省很有普遍性。据《浙江日报》报道,全省早稻入库进度之迟缓为历年所罕见。往年已近尾声的8月25日,今年全省才入库合同量的51%,到9月5日,全省共入库早稻9.7亿公斤,离当初乐观估计还有一定距离。往年每天用于支付农民的售粮款要35万元,今年一天3.5万元都用不了。往年担心资金不足打白条,今年足额的收粮资金因为用不了,反而成为粮食和金融部门增加利息支出的“包袱”。这种现象被《浙江日报》称为“艰难的收购”。对此,从富阳县到杭州市、浙江省,上上下下都在分析原因,寻找对策。因为早稻入库历来是浙江省全年粮食收购的关键,粮食生产又是农业生产的主体。主体如此,对农业生产这个国民经济基础的担心就绝非“杞人忧天”了。
(1993年9月28日《中国城乡金融报》一版头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