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消极能转化为积极吗?
岸见一郎:是指抓住事物的消极面不放吗?
C:比如,过度介意那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本人就很容易情绪低落,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一直无法释怀。
岸见一郎:消极态度本身很难转化为积极态度。
但是,这说明人在坚持思考。对自己的活法进行认真思考的人,有时会进入消极状态。
举例来说,有人不认为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无关,而是能去思考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做到的,结果思考下来,感到了自己的无力,有时就会变得消极起来。
有些人虽然不会陷入消极状态,反倒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无关,这种人才更有问题。他们仿佛隔岸观火一般,仿佛自己是执政者一般,把正在发生的事情与自己割裂开来分析。
C:“仿佛自己是执政者一般”是什么意思呢?
岸见一郎:举例来说,消费税上涨会给生活带来的负面影响显而易见,但有些人思考的立场就仿佛这个政策不会让他们蒙受任何损失一样。他们只会从“施加”一方,而不是从“承受”一方的立场思考。
态度积极的人,或者说乐天的人会觉得事情总会有办法,因此不烦恼,也不会做出任何行动。而“真正消极的人”也会什么都不做。因为他们觉得反正也不会怎么样,已经放弃了。
但是,如果是处在消极状态下也能坚持对事物进行思考的人,就能看透当下有没有什么是自己能做到的。
我希望大家能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可能把能做到的事也认定为做不到的事了,其实,自己能做到的事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多。希望大家不要感到绝望,认定无论如何也办不到。也不要觉得反正总会有办法,结果却什么也不做。而是要去寻找力所能及的事情,从这些事情开始做做看。
总之,我想说:“不是稀里糊涂地活着,不是马马虎虎地活着,而是认认真真地活着,正因如此,才会时不时陷入消极状态。”听到这样的话,消极的人也能觉得“现在这样的自己也有优点”,不是吗?
心理咨询的目的,就是要帮助大家去这样想,去接纳自己。
C:在这个资本主义社会里,“高效率”才会受到认可。人积极一点,烦恼的时间少一点,效率才能高一点。因此,我觉得积极的人才会受到认可。您怎么认为呢?
岸见一郎:就算有这么积极的人存在,我也不太想和他有交集呢。这样的人什么都没思考,而消极的人正因为是在认真生活,才会那么烦恼。认真生活很重要。只不过,因为陷入消极状态就止步不前是不行的。
要区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和力所不能及的事。我们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是吗?对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只试着做一点点,也会导致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开始改变。
哪怕到最后发现,这件事情还是做不到,也和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做有着天壤之别。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积极的人或者说乐天主义者什么都不做。在阿德勒心理学中,乐观主义和乐天主义在英语中都叫“optimism”,但却是两回事,它们之间的区分方法如下:
乐天主义者觉得事情总会有办法,因此什么也不做。哪怕是小事也不做。乐天主义者会给当下的社会带来麻烦。因为什么也不做的话,事情一点也不会自动变好。
举例来说,虽然我们没有办法抑制新冠病毒感染的扩散,但正因为有了许多人的努力,才把疫情控制在了目前的状态。如果什么也不做,感染人数应该会更多。有人说新冠病毒感染只不过是流感,嘲笑戴口罩的人。这种人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得了病受着苦会怎样。
另一方面,悲观主义者——刚才我说他们是“真正消极的人”——认为事态已经无药可救,于是放弃了,什么也不做了。
我们不能做乐天主义者,也不能做悲观主义者,而是必须做乐观主义者。这不是指随随便便对任何事情持积极态度,而是指我们要做当前能做到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只要做当下能做的事情,之后的结果可能就会改变。总之,不要袖手旁观,而是去做当下能做到的事。
阿德勒曾经跟自己的一位门生讲过一个故事:
两只青蛙在一个装牛奶的罐子边缘蹦蹦跳跳地玩耍。它们都玩得太入迷,全掉进了牛奶罐里。
一开始,其中一只青蛙还啪嗒啪嗒地蹬了一阵子腿,后来它觉得出不去了,就放弃了。虽然它还呱呱地叫着,但却一动不动,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淹死了。
另一只青蛙蹬着腿拼命地游着。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它还是觉得必须做点什么,现在它能做的事情就只有蹬腿而已。于是,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这只青蛙脚下的牛奶凝固了,变成了黄油。于是这只青蛙踩在黄油上,跳到了罐子外面,成功地活了下来。
牛奶变成黄油只是凑巧,那只青蛙并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
听了这个故事的门生,后来被关到德国的达豪集中营[2]时,把这个故事讲给了周围的人听。
其他人对故事里的乐观主义青蛙产生了共鸣。哪怕自己可能没法得救,但只要还有自己能做到的事,那就必须去做。
有的人被送进毒气室里杀死了,但在此之前,很多人在精神上已经垮掉了。在没有被送进毒气室的那些人当中,对乐观主义青蛙产生共鸣的人活着走了出来。
虽然我们并没有身处集中营,但在艰苦的人生中,我们只能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A:也就是说,必须坚持做些什么才行。可是,这样做需要能量。能持续供给能量的源泉又是什么呢?
改变世界的第四十六步
无论何时,都不能放弃做现在能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