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 姓名隐喻揭秘(1 / 1)

就像狄更斯小说或中国的《金瓶梅》《红楼梦》一样,这部作品中的人名往往有所寓意,经常会反映人物的一些性格侧面。在这里,我们把书中主角以及较有影响的配角都汇集起来,基于姓名略作分析。[7]

露西·汉尼却奇(Lucy Honeychurch):小说女主角

露西意为“光明”。书中有多处光明与黑暗对比的情形,女主角处在负面情绪或不利状态时,也经常用黑暗来表述。比如第七章,露西处在巴莱特小姐的掌控中,“五斗橱上,离巴莱特小姐的无檐帽不远,一点烛火瑟瑟缩缩,在插严的门上投下恐怖怪诞的黑影”。

更具有深意的是她的姓氏(Honeychurch),分别是蜜糖(快乐)和教堂(束缚),隐喻性格中的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甜蜜和自由,这种性情来自她的天性和家庭,尤其是母亲豁达性格的影响。另一方面,露西也受到夏日大街的邻居的影响,那些没落贵族遵守的社会习俗也被她学到了,她还受到监护她的巴莱特小姐的约束,那些老小姐代表的社会舆论和代表宗教的两名牧师也在监督她。

姓氏本身蕴含的分裂感造成了她自身不同性格侧面的冲突,本书的主体就是在讲述她遭遇的这种冲突和她的抉择过程。遇到爱默生父子后,这种冲突表现得越发明显。她既受到乔治的吸引,渐渐产生情意,又受到习俗的束缚,想要否认这种情感。她就在这种期望和退缩中犹豫不决。尤其是当她的欲望觉醒之后,在**中与乔治拥吻,随即又落入表姐代表的习俗的掌控,迅速离开,全书的第一部分就在非常激烈的转折中结束。

放到佛罗伦萨这个大背景下,露西性格中的冲突既有现实感,又有象征性。佛罗伦萨是花都,这座城和它提供的爱情、欲望和自由,就是蜜糖。露西在这里生出的情意,是她的蜜糖。露西情不自禁爱上的乔治,也是她的蜜糖(爱人)。

然而,她被表姐带去的罗马,却是宗教势力极为强大的地方。当地还有世界上最大的教堂——圣伯多禄大教堂。表姐妹俩赶到罗马之后,去找的就是一个令人联想到教堂的、带有中世纪气质的男人塞西尔,而且要求他带她们去参观的地方就是圣伯多禄大教堂。

因此,全书的第一部分结尾虽只是简单一句话,“第二天一早她们动身去了罗马”,却体现了蜜糖与教堂之间的至少三重对比和冲突。这个简约的结尾,一方面体现了福斯特的含蓄,另一方面也反证了我们在前面对佛罗伦萨的讨论。为了与塞西尔所在的最保守城市罗马形成最强烈的对比,遇到乔治的地方只能是最自由浪漫的佛罗伦萨。

然而逃往罗马的行为又构成另一个反讽。极度保守的表姐监护着表妹,到最保守的城市去接近一个特别保守的男人,真的保得了、守得住吗?乔治沉默寡言,却像一团火,热情起来连全书第一部分结束时的雷雨都浇不熄,他的一吻,让半年之后已经回到英国的露西做梦时都念念不忘。

乔治·爱默生(George Emerson):小说男主角

乔治这个名字本意是“农夫”,从正面的角度看,是亲近自然和充满健康活力的人;从势利者的负面视角看,是低下到不堪的阶层,由此受到巴莱特小姐等中产阶级老小姐们的鄙视。不过这个名字更重要的作用在于戏仿基督教的“圣乔治传说”,它赋予了整部作品非常强烈的喜剧效果。

老爱默生先生(Mr.Emerson):乔治的父亲

爱默生这个姓氏影射美国哲学家爱默生,代表作为《论自然》,强调亲近自然,声称“自然是精神之象征”。老爱默生先生的一些观点明显受到这种思想的影响。

夏洛特·巴莱特(Charlotte Bartlett):露西的表姐

夏洛特意为“自由人”。作为露西的表姐和旅行监护人,在意大利旅游期间,她是监护者,露西是被监护者,相对而言,当时她是更自由的。

巴莱特是巴尔多禄茂(Bartholomew)的变体,该姓氏来源于耶稣十二门徒之一的巴尔多禄茂,他致力于劝化异教徒归正。这个名字影射巴莱特小姐对女主角露西的种种劝诫。

对夏洛特·巴莱特小姐名字含义的讨论并不常见,不过杰弗里·希思认为,巴莱特(Bartlett)这个姓氏在英文里包含“禁止”(bar)和“放任”(let)两个元素,隐含了她本人对露西时而阻止时而容许的态度,连她坐着时前后晃动脑袋的动作也似乎与此有关:似是阻止,实则赞同。根据作品本身的内容来看,这是一个颇为站得住脚的解释,她的确是一个手段巧妙的人。

亚瑟·毕比(Arthur Beebe):露西的教区牧师

亚瑟带有领袖的意味,令人联想到亚瑟王和他的影响力,牧师亚瑟·毕比在书中确实展示出了一定的影响力。亚瑟还令人联想到亚瑟王传说中阿瓦隆的迷雾,因为这名牧师不光有时候说话别具深意,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性情、为人和心思也非常复杂,不是等闲就能看清楚的。

毕比(Beebe)的寓意比较多,正如牧师本人的性格一样复杂。首先是“作为蜜蜂”(Be a bee)。在古典时代和中世纪,蜜蜂都跟勤劳和独身联系在一起。这也符合毕比先生的状态。他是一位勤勉的牧师,没有结婚,跟他的母亲一起居住。此外,毕比先生如同采蜜的蜜蜂一样嘴甜(言语动听),却又像小说末尾呈现的那样,如同蜜蜂一样暗中带刺,算是一个口蜜腹剑的人物。

不过,毕比先生的名字寓意远不止这些,对他名字中的更多寓意,需要在阅读中结合他内心深处的情感和欲望来看。

塞西尔·韦斯(Cecil Vyse):露西的未婚夫

塞西尔意为“盲人”,既指塞西尔看不见露西的真正优点,也讽刺他对露西和乔治之间发生在他眼皮底下的**视而不见。在幻想故事的层面,这也表示他的身份象征神话里的冥王,因为“盲人”跟黑暗紧紧相依。

韦斯的本意是“带柱子的回旋楼梯”,在卡尔·弗里德曼看来,这代表一种“僵化”的感觉。奈杰尔·梅珊洁认为,韦斯(vyse)这个词同时影射“反常的、不自然的力量”(vice),也影射他和乔治对露西的“争夺”(vie)。

埃莉诺·拉维西(Eleanor Lavish):言情小说作者,夏洛特的好友

埃莉诺是海伦的变体,意思是“光彩夺目”,这是拉维西小姐性格的一个侧面。她自称爱打破常规,相信波西米亚生活方式,在普遍比较保守的中产阶级老小姐当中确实比较引人注目。

拉维西有“慷慨、无节制”等意思,隐喻拉维西小姐作为言情小说作者的一个侧面:言语行为过于奔放,无节制地到处寻找浪漫。

依托这个角色,作者也制造了一个重要的反讽:风风火火的拉维西小姐让露西非常讨厌,偏偏她的行为对露西起到了莫大的帮助。

在小说的第一部分,去圣十字大教堂那天她撇下露西,还拿走观光指南,使得露西跟乔治有了真正的交流;大家一起郊游的时候,她想方设法把露西挤兑走,结果露西被意大利车夫法厄同领到了乔治身边,两人拥抱亲吻。在小说的第二部分,拉维西小姐化名出版的小说引发了乔治和露西的第二个吻,让露西被迫面对自己心中的**。

拉维西小姐的话有时候带着预言意味。她嘲笑在铁路公司工作的乔治肯定是个行李员(搬运工)。于是乔治在书里至少抱着(搬运)露西走动了两次:在第四章和小说结尾。这当然也是个喜剧性的反讽。不排除这种无意中直指真相的话,正是她招人恨的原因之一。

和塑造得极为成功的巴莱特小姐一样,拉维西小姐也不是一个扁平人物。她日常的言语做派往往矫饰浮夸,对个人生活却又讳莫如深。在本书中,她和同为老小姐的夏洛特是一组精彩的镜像人物:围绕男女主角的恋情,两人一个搬弄是非说故事,一个添油加醋写故事。

卡斯伯特·伊戈(Cuthbert Eager):佛罗伦萨的英国侨民牧师

卡斯伯特意为“著名”,这反映了他的身份,作为英国侨民在佛罗伦萨的侨民牧师,他在当地有一定的名望,他对此也颇为自负。

伊戈意为“急切”,暗示这位牧师性格中有急于卖弄的成分。不过他总是卖弄得太着急,在显示自己学问如何渊博时,容易犯一些知识性错误。

凯瑟琳·艾伦(Catherine Alan):老小姐,特蕾莎的妹妹

凯瑟琳意为“纯真”,符合一位老小姐的童贞特质。

艾伦意为“和谐,和睦”。喻指两位艾伦小姐绕来绕去把话说得四平八稳的本事。

特蕾莎·艾伦(Teresa Alan):老小姐,凯瑟琳的姐姐

特蕾莎意为“谨慎”,根据小说,她比妹妹凯瑟琳更警觉,不如妹妹待人亲切。艾伦姐妹是一组同中有异的镜像。

玛丽安·汉尼却奇(Marian Honeychurch):露西的妈妈

这个名字是玛丽和安的组合,玛丽是圣母的名字,安是“喜爱”的意思。暗示露西的母亲玛丽安是一个性格讨人喜欢的人。福斯特本人表示,这个角色是借鉴他外婆露易丝的形象塑造出来的。

弗雷迪·汉尼却奇(Freddy Honeychurch):露西的弟弟

露西的弟弟弗雷迪天性简单,容易交朋友,他也是汉尼却奇家的继承人。因此,他这个名字恰如其分地带有“性情平和的当家人”的意思。

明妮·毕比(Minnie Beebe):毕比先生的侄女

来自罗马神话智慧女神密涅瓦(希腊神话中的雅典娜),意为“聪明人”。在小说中,巴莱特小姐为车费如何找零晕头转向,塞西尔等人糊弄她,明妮却看得很清楚。

鲍威尔(Powell):露西家的外国园丁兼车夫

鲍威尔意为“准备,愿意”。一个兼任园丁和车夫的人经常要准备好提供服务,这是个贴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