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来，男孩每次就餐都坐在已故祖父的那个位置上，直到今晚，他的妈妈让他换了座位。她对他说：“你坐到我旁边来吧，今天就我们两个人吃饭。”

男孩没有动，看起来很犹豫，妈妈继续对他说：“昨晚在孟菲斯，我因为你没有在身边很孤独，你难道不想念我吗？为什么不坐到我身边呢？”

男孩说：“我昨晚很高兴，是和珍妮姑婆一起睡觉的。”

“可以到我旁边坐吗？”

他只好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说道：“好吧。”

她把椅子向自己拉近了一些，身体向他靠过去，拉着他的手对他说：“离我近一些，我们以后不会再分开了，是吧？”

“什么意思？不坐在小河里了？”

“不再分开了。”

“我昨晚过得很愉快，没觉得寂寞。”

“鲍里，别拒绝我，别拒绝我。”她娘家的姓是本鲍，而他的名字就是这个。

“好吧。”

艾塞姆穿着帆布衣裳，在开反之后就回到了厨房。

埃尔诺拉问道：“她今天不吃晚饭了嘛？”

艾塞姆说道：“她说了不想吃饭，正在窗前坐着呢，坐在黑暗的房间里。”

埃尔诺拉看向萨迪，问道：“她们刚刚在做什么，就是你去书房那会儿。”

“我去告诉开饭的时候，她在和娜西萨小姐聊天，一直在谈话呢。”

“我已经对你说过了。”

埃尔诺拉说：“我知道。”她的声音冰冷，带着命令的口吻，语调平常地又问：“你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不清楚啊，你告诉我不能偷听别人聊天。”

埃尔诺拉目光严肃地盯着他，继续用命令式的口吻问道：“艾塞姆，告诉我她们究竟在聊什么？”

“她们就说什么谁要结婚了，珍妮小姐说我不会怪罪你的，我早就和你说过，你们这些年轻人应该结婚了，不能像我一样。就是这些，没别的了。”

萨迪说：“我觉得她也应该结婚了。”

埃尔诺拉问：“她为什么要结婚？这里得到的好处她都不要了吗？上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声音戛然而止。

年轻女人的声音从餐厅那面传来，埃尔诺拉转头看向那里，又像是在听其他声音，她站起来走出了厨房。她迈开脚步轻轻地离开了，虽然脚步稳健，却像是被推下舞台失去了生命的人像一样。

她悄无声息地穿过黑漆漆的大厅，从餐厅门前走过，看见餐桌的旁边坐着两个人。他们两个人距离很近，女人靠向男孩，正在讲着什么。埃尔诺拉一言不发地从那里走了过去，餐厅中的那两个影子重叠起来。她的眼球有些苍白，那明亮的面容从那重叠的影子上面掠过。她忽然停了下来，在距离书房门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像是融入了这片黑暗之中，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形态，除了那双眼睛微微发亮。她忽然发出又低又沉的声音：“啊，上帝，啊，上帝。”接着，她步伐焦急地走向书房，向里面看去，只见那位老妇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黑色的窗口前，满头白发散发出浅淡的光芒。她那挺直瘦弱的身体已经开始衰败，九十多年的岁月已经停止，可在最后残留的时光中，她的头发在这一刻发出幽暗的光芒。埃尔诺拉看了看房间，这才转身向餐厅走去，脚步无声且又飞快。餐厅中的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埃尔诺拉，那个女人依旧靠向男孩讲着什么。埃尔诺拉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前，她的眼神有些分散，垂下双手，面无表情地冷声命令道：“你最好快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