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5月11日 星期四(1 / 1)

亲爱的吉蒂:

大致告诉你一件事,让你开心一笑:

皮特的头发该剪了,于是他妈妈照例充当理发师。七点二十五分,皮特消失在房间里,钟敲响七点半时又出来了。只见他全身脱得精光,只剩下一条蓝色的泳裤和一双网球鞋。

“你来了吗?”他问他妈妈。

“是的,马上就来,可我找不到剪刀!”

皮特帮她在放化妆品的抽屉里到处找。“别搞得这么乱,皮特。”她咕哝着。

我没听见皮特的回答,不过肯定语言不逊,因为她冲他手臂打了一巴掌。他居然还了她一巴掌,她用尽全力给了他一拳,皮特抽回手臂,装出一脸惊恐:“算了吧,老太婆!”

凡·丹太太原地不动。皮特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在房间里团团转。她又哭又笑、又骂又踢,可是无济于事。皮特一直把她拽到阁楼的楼梯上,才松开手。凡·丹太太回到她的房间,一下子倒在椅子上,大声叹气。

“母亲的诱逃①[① 或许出自莫扎特的歌剧《后宫诱逃》。]。”我开着玩笑。

“是啊,不过他弄疼我了。”

我过去看了看,用水冷敷她发热发红的手腕。皮特还站在楼梯旁边,变得不耐烦。他大步走进房内,手上拿着一条皮带,像个驯兽师。凡·凡太太仍然站在书桌旁边,到处找手帕。

“你必须先道歉。”

“好的,我道歉,不过这只是因为如果我不道歉,我们会在这儿待到半夜三更。”

凡·丹太太笑了。她站起来朝门口走去,觉得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我们”是指爸爸、妈妈和我。当时我们正忙着洗碗。)“他在家里可不是这个样子,”她说,“我真该把他牢牢绑住,以免他飞奔下楼。他从来没有这么无礼过,这是头一次,他该找个地方好好躲起来。现代教育方式、现代的孩子,就是这样。我可从来没有像这样抓过我妈妈。你也这样对待过你妈妈吗,弗兰克先生?”她很不安,来来回回地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还是没上楼。最后终于走了。

不到五分钟,她又冲下楼,双颊气鼓鼓的,把围裙扔在椅子上。我问她是不是理完发了,她说她要下楼去。刚说完,就像一阵龙卷风似的冲下楼去,或许直接扑向她丈夫怀里。

直到八点她才又上来,这次是和她丈夫一起。皮特被拖出阁楼,挨了一顿痛骂:态度恶劣的臭小子、一无是处的小混混、反面典型,安妮这样,玛格特那样,其他的我没听清楚。

今天一切似乎又平静了下来!

安妮

又:星期二和星期三晚上,敬爱的女王发表了全国演讲。她要去度假,希望再回荷兰时身体健康。

她用了这样的词语:“很快,我回到荷兰”,“迅速解放”,“英雄精神”,“沉重负担”。

然后是总理格尔布兰迪的演讲。他的声音短促,尖尖的,像个孩子一样。妈妈一听,本能地发出“哦,哦”的哄孩子的声音。最后讲话的是一位牧师,他肯定向艾德先生借了嗓音,请求上帝赐福犹太人、所有集中营和监狱里的人,以及在德国工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