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吉蒂:
我有个新点子,即,吃饭时少跟别人说话,多自言自语。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他们很乐意不用听我滔滔不绝的东拉西扯;第二,我也不会被他们的意见弄得很生气。我觉得自己的意见比他们的高明多了,所以最好还是把意见搁在心里。在我不得不吃些讨厌的东西时,也可以用这一招。我把盘子放在面前,装出好吃的模样,尽量不看盘里的东西。等我意识到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时,已经下肚了。早上起床是另一个不愉快的时间,我跳下床,对自己说:“你很快又会钻进被窝了。”然后走向窗边,拉开窗帘,呼吸片刻的新鲜空气,感觉清醒多了。再飞快地整理床铺,免得自己忍不住又溜上床。你知道妈妈管这叫什么吗?生活的艺术。真是好笑。
上周大家过得都有些迷糊,因为战争的需要,我们最爱的威斯特伦钟被送去熔掉了。于是无论白天黑夜,我们无从知晓准确的时间。我希望他们会重新弄一个替代品,锡或铜制的都行,以便向附近的人们报时。
楼上楼下,无论我走到哪儿,他们都朝我的双脚投来羡慕的目光。因为我穿了一双格外漂亮(尤其在这种时期)的鞋子。这是弥普想办法花了27.5荷兰盾才弄到的。紫红色的小山羊皮,中等高度的鞋跟。感觉像踩高跷似的,高了一大截。
昨天真是倒霉,一根粗针的针尖扎进了我的右拇指。玛格特只好替我削土豆皮(看来也不全是坏事),写起字来也是歪歪扭扭。接着我又一头撞在柜门上。这一下撞得可不轻,差点摔倒在地,弄出了很大响动,结果挨了顿骂。他们不准我用水冲洗额头,所以现在我右眼上面肿了好大一块。更糟糕的是,右脚的小脚趾夹在了吸尘器里,流血了,还很疼。可是其他伤口疼得厉害,也就顾不上这个了。谁知这样做实在太傻了,导致现在小脚趾感染了。涂了药膏,缠了纱布绷带,那双漂亮的新鞋也穿不上了。
杜塞尔先生无数次地将我们置身危险之中,他竟然让弥普给他带一本反墨索里尼的禁书。回密室的路上,一辆党卫军的摩托车把弥普撞倒了。她一时失控,大喊一声:“你们这些畜生!”然后接着往前走。如果她被党卫军带回总部,后果将不堪设想。
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