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没有一位姑娘适合唐璜?
确实有一位美丽的小姐,
出身高贵,她本人比出身更夺目,
她的名字叫奥罗拉·拉贝,
姿容娇嫩,如一颗耀眼的明星,
连镜子也不配映出她美丽的身影,
这朵含苞欲放的玫瑰。
她富有且高贵,然而却孤独,
由善良的监护人抚育,
她总是一副郁郁寡欢孤独的神情,
因为血缘与善良终究不同。
所有的至亲都离她而去,
年少的心灵该是怎样栖遑?
无法回归的家园,她并不了解的世界,
她凝视着陌生,感觉着寂寞。
对世界漠不关心。
她像一朵孤零零的花,沉默——
在自己的心灵境界里,静静地成长。
远离喧嚣,高傲如女王,
人们对她的爱慕掺杂着敬畏,
她有着这样坚强的力量,
还在这小小的年纪。
阿德玲长长的名单中却没有奥罗拉,
她的财富和门第已让她名声很高,
远远将前面那些小姐赶超;
她不只是美貌,还有与此相匹的特点,
可谓尽善尽美,值得绅士们下一番功夫。
犹如泰勃瑞阿不让——
勃鲁托斯的胸像在仪仗队伍中出现,
这种遗漏使唐璜不由得奇怪,
他半开玩笑地提到这一点。
阿德玲却厌恶地,甚至高傲地不屑回答,
她不明白“那个冷漠、呆板的小孩
有什么可被唐璜看中的地方”。
唐璜却说:“她倒很合适,
因为他们信仰相同,她也是一名天主教徒,
不然他的母亲不会接受,
教皇也将把他驱逐……”
阿德玲却打断他,再次把自己的见解灌输一遍,
专断又扬扬自得。
对一个如此纯洁无瑕,
且体态和容貌皆完美的人,
阿德玲为什么抱有偏见,
(无可置疑,这是一个偏见。)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问题,
她天性宽宏洒脱,
也难免有任性的时候,
这并不能完全分开。
这是羡慕吗?不,绝不是,
阿德玲的地位和心灵使这不可能;
这也不是蔑视,想想吧,
她最大的缺点就是令人无法找寻其缺点;
更不是嫉妒,
这不是——
说不是什么比说是什么要简单得多!
阿德玲夫人与唐璜之间的交谈,
(像近来议会的结局)
甜蜜中带着些许酸味——
这件事被阻止或补救之前,
只怪阿德玲过去太轻率。
银铃响了,
更衣的时辰有“半点钟”,
女士们穿着极少的衣服,用不了半个钟头。
大盘成了盔甲,刀叉是武器,
伟大的战斗开始在桌上进行。
自荷马史诗以后,
(他对宴会的描写不比其他差)
有哪个诗人能列出近代晚宴的菜单?
在那些羹汤、炖肉和作料里,
所蕴藏的神秘远远超过娼妇、女巫或医师的玄机。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巧合,
唐璜被安置在奥罗拉和阿德玲之间;
他再不能从容进餐,有些尴尬的局面,
想到刚刚那场议会般的长谈,
也让他灰心得不能面面俱圆,
阿德玲对他置若罔闻,只有片言只语,
那双慧眼却早已把他看穿。
奥罗拉对他也是一副冷漠的神态,
这让骄傲的骑士大为光火——
认为是冒犯中最大的冒犯,
似乎在暗示他不值得一顾。
虽然唐璜并不自命风流公子,
但也不愿受到这样的摆布,
像一条船不经意地驶入冰川,
况且事前还听了那么多良言相劝。
只是唐璜自有一套讨人喜欢的方法,
就是骄傲的谦卑,
他对女士所有的话都认真聆听,
好像她们的语言是一道迷人的命令,
机敏的个性让他从尴尬中脱险,
他懂得何时沉默,何时畅所欲言。
他有一项卓越的本领:抛砖引玉,
让别人吐露衷情,自己却不显山露水。
冷漠的奥罗拉,
开始把他视为献殷勤的花花公子,
虽然他比那些纨绔子,
那些高谈阔论爱卖弄的才子更有头脑;
他开始得到她的欢心,
对于一颗骄傲的心,
尊重比逢迎更能让它欢愉,
微妙的异议更得垂怜。
唐璜长得漂亮,这一个特点,
所有的女人有目共睹;
看书多过看人脸的奥罗拉,
虽年轻却极聪明,
她倾慕智慧女神胜过美丽女神,
尤其是印在书本上的那一种。
然而美德虽是一种约束,
但不及老妪身上天然的禁锢;
道德上完美无瑕的苏格拉底,
也表现出对美的欣赏(尽管很谨慎地)。
十六岁的少女纯真如苏格拉底,
无邪地抱持着她的审美高度,
如果这位崇高的圣贤,
在七十岁高龄还有这样的兴致,
抱有幻想,那少女又怎能不爱美?
只要温和行事不越礼,
又有什么关系。
人如孤星飘浮于世界的两端,
在天地的边缘,昼夜交替。
我们不了解现在,
更遑论将来。
日日夜夜,时间奔流如江水,
我们的生命如浪花,击碎,又重现,
在岁月中,帝国的青冢,如沧海桑田,
如波涛,逝去,又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