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奥罗拉·拉贝小姐(1 / 1)

难道没有一位姑娘适合唐璜?

确实有一位美丽的小姐,

出身高贵,她本人比出身更夺目,

她的名字叫奥罗拉·拉贝,

姿容娇嫩,如一颗耀眼的明星,

连镜子也不配映出她美丽的身影,

这朵含苞欲放的玫瑰。

她富有且高贵,然而却孤独,

由善良的监护人抚育,

她总是一副郁郁寡欢孤独的神情,

因为血缘与善良终究不同。

所有的至亲都离她而去,

年少的心灵该是怎样栖遑?

无法回归的家园,她并不了解的世界,

她凝视着陌生,感觉着寂寞。

对世界漠不关心。

她像一朵孤零零的花,沉默——

在自己的心灵境界里,静静地成长。

远离喧嚣,高傲如女王,

人们对她的爱慕掺杂着敬畏,

她有着这样坚强的力量,

还在这小小的年纪。

阿德玲长长的名单中却没有奥罗拉,

她的财富和门第已让她名声很高,

远远将前面那些小姐赶超;

她不只是美貌,还有与此相匹的特点,

可谓尽善尽美,值得绅士们下一番功夫。

犹如泰勃瑞阿不让——

勃鲁托斯的胸像在仪仗队伍中出现,

这种遗漏使唐璜不由得奇怪,

他半开玩笑地提到这一点。

阿德玲却厌恶地,甚至高傲地不屑回答,

她不明白“那个冷漠、呆板的小孩

有什么可被唐璜看中的地方”。

唐璜却说:“她倒很合适,

因为他们信仰相同,她也是一名天主教徒,

不然他的母亲不会接受,

教皇也将把他驱逐……”

阿德玲却打断他,再次把自己的见解灌输一遍,

专断又扬扬自得。

对一个如此纯洁无瑕,

且体态和容貌皆完美的人,

阿德玲为什么抱有偏见,

(无可置疑,这是一个偏见。)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问题,

她天性宽宏洒脱,

也难免有任性的时候,

这并不能完全分开。

这是羡慕吗?不,绝不是,

阿德玲的地位和心灵使这不可能;

这也不是蔑视,想想吧,

她最大的缺点就是令人无法找寻其缺点;

更不是嫉妒,

这不是——

说不是什么比说是什么要简单得多!

阿德玲夫人与唐璜之间的交谈,

(像近来议会的结局)

甜蜜中带着些许酸味——

这件事被阻止或补救之前,

只怪阿德玲过去太轻率。

银铃响了,

更衣的时辰有“半点钟”,

女士们穿着极少的衣服,用不了半个钟头。

大盘成了盔甲,刀叉是武器,

伟大的战斗开始在桌上进行。

自荷马史诗以后,

(他对宴会的描写不比其他差)

有哪个诗人能列出近代晚宴的菜单?

在那些羹汤、炖肉和作料里,

所蕴藏的神秘远远超过娼妇、女巫或医师的玄机。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巧合,

唐璜被安置在奥罗拉和阿德玲之间;

他再不能从容进餐,有些尴尬的局面,

想到刚刚那场议会般的长谈,

也让他灰心得不能面面俱圆,

阿德玲对他置若罔闻,只有片言只语,

那双慧眼却早已把他看穿。

奥罗拉对他也是一副冷漠的神态,

这让骄傲的骑士大为光火——

认为是冒犯中最大的冒犯,

似乎在暗示他不值得一顾。

虽然唐璜并不自命风流公子,

但也不愿受到这样的摆布,

像一条船不经意地驶入冰川,

况且事前还听了那么多良言相劝。

只是唐璜自有一套讨人喜欢的方法,

就是骄傲的谦卑,

他对女士所有的话都认真聆听,

好像她们的语言是一道迷人的命令,

机敏的个性让他从尴尬中脱险,

他懂得何时沉默,何时畅所欲言。

他有一项卓越的本领:抛砖引玉,

让别人吐露衷情,自己却不显山露水。

冷漠的奥罗拉,

开始把他视为献殷勤的花花公子,

虽然他比那些纨绔子,

那些高谈阔论爱卖弄的才子更有头脑;

他开始得到她的欢心,

对于一颗骄傲的心,

尊重比逢迎更能让它欢愉,

微妙的异议更得垂怜。

唐璜长得漂亮,这一个特点,

所有的女人有目共睹;

看书多过看人脸的奥罗拉,

虽年轻却极聪明,

她倾慕智慧女神胜过美丽女神,

尤其是印在书本上的那一种。

然而美德虽是一种约束,

但不及老妪身上天然的禁锢;

道德上完美无瑕的苏格拉底,

也表现出对美的欣赏(尽管很谨慎地)。

十六岁的少女纯真如苏格拉底,

无邪地抱持着她的审美高度,

如果这位崇高的圣贤,

在七十岁高龄还有这样的兴致,

抱有幻想,那少女又怎能不爱美?

只要温和行事不越礼,

又有什么关系。

人如孤星飘浮于世界的两端,

在天地的边缘,昼夜交替。

我们不了解现在,

更遑论将来。

日日夜夜,时间奔流如江水,

我们的生命如浪花,击碎,又重现,

在岁月中,帝国的青冢,如沧海桑田,

如波涛,逝去,又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