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宇桥长篇叙事散文《紫云英》
徐子芳
认识宇桥先生虽是偶然,也是必然。偶然是在一念之间与其相见,必然是彼此初心相通,多有共识。所谓一念之间,是应家荣兄相邀,欣然而往;果然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宇桥先生为人处世的风格,念念不忘初心,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讲起合肥化工事业,滔滔不绝的故事,如数家珍;论人说事,率性坦言、妙语连珠;谈古论今,博闻强记、诙谐幽默;与人相处,掏心掏肺、平易近人。那次,我现场看到改制重组的中盐红四方新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后来在采访中才知道,合肥化工企业由地方部队入列国家级“王牌”部队所走过的“千山万水”以及它**燃烧的历史,与一个人也即宇桥先生和他的团队有着怎样的“生死相许”的牵手,才有了今天的新生!
也是在那次初见时,宇桥谈他读过我写的《合肥赋》,并给予褒奖。我始料不及,也有些惶然。交谈中,深感宇桥对文学的爱好,其造诣远远超过我的想象。他读过不少中外文学名著,对当下文坛状况,也能了然于胸。作为一个企业家,虽然是必需的,但在现实中却不可多见。那次我并不知道,在他投身国有企业建设将近40年的岁月中,几乎每天都在写日记,记下了他所经历的人和事,这为他后来写作长篇叙事散文《紫云英》积累了丰富的第一手素材。
那次相见后,因为彼此工作都忙,几乎没有再次面谈的机会。但时过不久,突然有一天,我接到宇桥的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说要请我去新区看看,然后写篇《红四方赋》。虽然当时我手头还有篇稿子待写,但我还是欣然答应了。再次来到红四方新区,收集了红四方前世今生的大量资料,既有他们办的“四方天下”报纸,还有历年来的会议材料、工作总结以及电视光盘,所有档案资料编排有序,从不缺页。我惊叹红四方企业文化的完整积存,我知道这与宇桥自己是文化工作行家里手有关,所以才有企业文化建设如此丰硕的成果。
《红四方赋》初稿写出后,宇桥看后不仅自己提出了很好的修改意见,还亲自组织几位笔杆子开座谈会研讨,提建议。由于我对现代化工知识的严重缺乏,错误之处不言而喻,好在有众多行家高手把关,提高了赋文的质量。《红四方赋》落稿后,《中华辞赋》在2014年第9期第一方阵“奇赋新碑”中推出,《中国盐业》杂志接着转载,受到读者广泛关注。《红四方赋》现已刻碑,矗立在中盐红四方大厦对面,气势雄阔,成为红四方文化的一个显著标志,吸引了来访的化工行业和社会各界人士的注意,彰显了红四方的文化特色。
宇桥先生重视企业文化建设从中可见一斑。关于红四方文化建设故事,《紫云英》也有不少精彩的记叙,这里不再重复。《紫云英》洋洋洒洒近50万言,宇桥是在兼任国字号大型企业老总的位子上,一字一字码出来的。这对一般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在这沉甸甸的精彩叙事中,读到宇桥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党员领导干部的担当,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坚守;在喧嚣和驳杂的尘世间,始终对人民群众(他领导下的企业员工)怀着的深厚的情感;把企业改革的走向与国家前途命运紧密拧在一起的自觉,并以文学的方式呈献于社会,馈赠给读者,其社会价值和文学价值,既是独特的,也是深刻的。
据我观察和了解,并有充分证据证明,《紫云英》的全部文字所涉及的专业知识,以及那精辟而独到的理念和管理方式,都是属于宇桥本人的。整个写作过程中,没有“笔杆子”为他捉刀、替他“点睛”,每个字都是他用笔用心一字字、一页页写出来的。用废寝忘食也好,用殚思竭虑也好,所有的形容都不过分。因为采访的关系,我有幸目睹了宇桥在A4纸上写下的那一本本的手稿,字体粗犷奔放,不拘形迹,如江河直下,一气呵成。没有正规稿纸上的那种中规中矩,如同他在企业管理中的气势,既不矫揉造作,又具有思想的渗透和文字的张力;它还原的是历史,铭刻的是记忆,呈现的是诗意,绽放的是芳华。
《紫云英》从文体上看,它不是纯粹的作家笔下的散文,很少在文字技巧上下功夫,而是讲述自己与所在企业的改革开放的变迁史,有很强的记录性、史实感。从企业破产到拯救、从改制到重生,从企业到国家、从家庭到社会,宇桥从中每走过一步都是一次挑战,都是一次破茧,都是一次歌唱。他都能很好地奉献储备、获得感悟、赢得赞誉。他是在现实和想象、个人与时代、坚守与远望中跳舞,从而演绎出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展现了一种崇高的人生境界。正因为这样,才没有削弱散文叙事的功能,相反却强化了真实的力量。文本走的是忠于史实的路径,摒弃虚构,做到事事有依据,人人是原型,句句有出处。这种《史记》式的写作范式,更能直接表达作者的主观情绪、思维模式,从客观形象抵达到抽象的深度,这是需要有笔力的。说白了,就是文学的审美修养。
全书46篇独立成章的故事,一环紧扣一环,既错落有致,又前后呼应;像是小说,但绝不是小说,内容丰富开阔,情节曲折跌宕,语言简捷犀利。不知不觉中,读者在《紫云英》预设的语境中,也跟着作者一起时而忧思,时而疑惑,时而击节……字里行间,宇桥不想隐瞒什么、藏掖什么,而是袒陈胸臆、直言大义,触目可见思想指向的锋芒。真实细致的场景下的时空,激**着历史和现实的深厚气息,为我们提供了观照历史的清晰维度,从而产生了不同凡响的艺术感染力。改革开放,对中国特色的国有企业来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当改革进入到“深水区”时,假使没有熟谙水性的本领,或如像“旱鸭子”在水中乱扑腾,一不小心就有被淹没的可能。比如说,那种所谓一“卖”了之的“改革”就是严重的误区,以致造成国有资产的大量流失,制造了一批贪官和暴发户。
宇桥自1996年走上国有企业的领导岗位,他和他的团队先后将安徽省江淮磷矿、江淮化肥总厂、定远化肥厂、安徽氯碱化工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合肥四方化工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常州化工集团有限公司,在破产倒闭或濒临倒闭边缘的绝境下,一次次临危受命,使这些企业起死回生。随着改革的深入,他又万里奔波,历尽艰辛,四海招商,几经艰难的推演和选择,为的是圆他心中的化工梦,将合肥国有化工企业整体而不残缺地带进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正确轨道上。他既没有让一个企业职工被迫下岗失业,又避免了国有企业的财富在改革的“深水区”里流失,也不容忍任何人搅浑改革的汤汤之水,成为“暴发户”。
宇桥和他的团队亲手制定了一系列“护炉法则”,以保证企业管理安全运行和改革不致错位。在近40年企业领导工作岗位上,为不忘初心,为不辱使命,为重构辉煌,劳累致使他大病一场,即使到吐血的程度,仍不下火线,在“战场”上指挥若定,从容应对各种意料不到的新情况和突发事件。有不明真相的人曾舞着刀子冲进他的办公室,要他改变决定,他甚至被人跟踪;更有人以“改革”为借口,暗度陈仓,妄图“城头变幻大王旗”;也有一些同事有时对他的改革方案摇摆不定,不置可否,使他进退两难……总之,国有企业这条关系国家经济兴亡的大命脉,在他身边不断上演生死大战,荣辱沉浮、你来我往。宇桥感同身受,所有的时光,在他笔下经过过滤,得到提纯,得到净化,从而变得更加明亮。
在《紫云英》里有这样一个细节,在企业改制的重要节点上,宇桥总是挺身而出,为维护企业的每一个职工的“饭碗”而焦虑,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职工下岗后衣食无着。但是,他却出人意料地让妻子下岗了。这时,好心人提醒他说:“别傻了,企业破产,大势所趋,趁天时把它‘卖’掉‘买’下,变更到自己名下。以你的才能和智慧,不用三五年时间,你就是富甲一方的老板。”宇桥笑着说:“那我还是从宇桥乡村里走出来的小五子宇桥吗?”
宇桥无疑是繁忙的。他必须超负荷地工作。只有敬业,才能有担当;只有爱心,才充满诗意。但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事。写作,对宇桥来说,只是分外之事。身系企业的安危,他从不敢掉以轻心,总是大气豪迈地一往无前,既举重若轻,也举轻若重,不断演绎着改革的精彩、生活的绚丽。少年时代的文学之梦,无论工作怎样沉重和繁忙,他始终不能忘怀。但文学的情趣与满世界的化学元素、化学符号是很难融合到一起的。最使他寝食难安的是那些沉默的“危险分子”,诸如合成氨、氯气、液碱、氢气、硫化氢、草甘膦等。只要稍微放松对它们的警惕,它们就要“犯上作乱”,来个爆炸,轻则破坏生产程序,重则造成人员伤亡,给你一次血的教训。所以,宇桥的写作,只能是在纷繁落幕的深夜,他才有难得的一点“静好”。提起笔,从寂静的夜色出发,穿梭于往事的喧嚣和落寞之中,行走于红尘与梦境之上,落笔于纸,便是烟云缭绕。一字字、一行行燃烧起**的火焰,既照亮了自己的心扉,也迎来了厂区黎明时的曙色。
宇桥不是专业作家,所以也没人强调要他去写,写什么?怎样写?但他心里明白,写作不是功利,只是自觉,并是责任,故能清醒为之,用心为之。他讲的是自己的经历、企业的故事,放开来看,就是中国式的故事。这是他库存已久的资源,一直活在心中,可谓得天独厚。如果是别人,也许被焖在肚里,永远得不到外溢。但宇桥是有心人,不仅完好地把这些故事挖掘出来,培植成文学的花枝,就像是他成天与之打交道的化学分子,经过合理的化工程序,变成为人类服务的产品。藏在心中,那只能是个人的小历史;一旦写出来,成为作品,公之于世,就成为大历史。小历史是散落的,就像捧在手中的沙子,随时都可能从指缝中流漏。宇桥是有心的,他把这些枝枝叶叶连缀起来,就是一棵风景优美的大树,绽放出惊心动魄而又瑰丽无比的历史芳华。它是中国改革开放大历史中的一个精彩篇章,是一个大剧中隽永的折子戏。
自古至今,真正意义上的散文,不是为文而文,而是为道而文,为史而写,才有高格,这是一部散文发展史所证明的。自老子《道德经》为开山,继承于孔孟,发展于司马,壮大于唐宋,出彩于现代,凡大家宗师手笔,无不奉为圭臬。不是以作家自许的宇桥,却深得其中三昩,所以读《紫云英》便有铁马金戈的雄壮、**气回肠的力度。言真极贵,极贵还真。大道大史之下,一山有一山的风景,一水有一水的气象。宇桥发端于身边的小史,写出的是大情怀,藏纳的是大智慧。这是他对文学的修为,也是他的诗心,敞开来的就是胸襟。如此而已,并有诗为证:
别道乾坤正变迁,云英五色已粲然。
千家岁月青云日,八阵图谋沧海篇。
风雨芳华开笑目,笙歌幸福记流年。
诗书不是无情物,志在四方结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