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政治的魔力 文 / 黑土伢子 (粉丝群)
制度从来就是权利的保障
当凯撒试图将罗马共和国变成有名无实的空壳子时,议员们集体将他谋杀
罗马人向来蔑视一个国王统治的观念。
当秦始皇要当皇帝时,臣民们山呼万岁
中国人怕江山一日无主,哪怕这个皇上是个暴君
东方与西方,像杠杆两端的法码
一头是集权,一头是分权。
谁重谁轻
定格在历史的天平上。
人类总是批着伪装的面孔
乐于操权弄柄
颠覆了自然的秩序
让生灵在痛苦中翻滚
在煎熬中呻吟
统治者们,请控制汹涌的波涛吧。
……
才凌晨六时,大地仍沉睡在夜的深沉里,四野清幽,一个不轻意的脚步声就传出老远,只有几只耐不住寂寞的蝈蝈醒了过来。
“起床了!”宇翔耳边响起了师傅曾祥会熟悉的声音。
“再睡会嘛!”宇翔揉揉眼回道。
五十岁的曾祥会却不理会宇翔的梦呓,直接捂着宇翔的鼻子,见宇翔少年梦多,也就放弃了催促。
堂屋的板壁上两个比鸭蛋稍小的孔已被蛋磨得浑圆,光线直直地射了进来,透过鸭蛋,将蛋内的全貌呈现在众人眼前。程祥会、程祥才二人侧坐在孔的一侧,一手抓蛋,一手拿着蛋对着小孔,不停地翻看着。受精蛋已长成了胚胎的雏形,一颗小黑点就是眼睛。程祥会经验丰富,一瞧就知哪些蛋受了精,哪些蛋壳被碰坏了,哪些受精蛋可以孵出小鸭。年青些的师傅拿不准,不时向他询问着。李永鹏、“毛蔫”和四个徒弟就从事提蛋,收蛋的工作,也都紧凑而有节奏地工作着。
宇翔已成了报房的重要帮手,或者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当他努力着起床走到堂屋时,师傅们已经忙碌着筛选上一次收购来的受精蛋了。
“你再多睡会嘛!”师傅们都体谅这个懂事的孩子。
宇翔羞涩着工作起来,清理退蛋是他的工作,而他却因懒觉推迟了一个时辰。
宇翔的工作也很繁重,先是要按记账本上客户的名子在一个角落里分隔成四十个独立的空间,一个客户一个位置。师傅那边照好蛋后,不合格的蛋就放在一个小竹兜里,交给宇翔。宇翔就仔细核对这些蛋上的记号,按同一记号分门别类放置。
刚开始出来的户数不多,宇翔就先将第一户的退蛋放在墙角,余下的从里往外依次放着,在师傅照好下一批退蛋前宇翔还能分好。十余个客户的退蛋出来后,就手忙脚乱了。先要确认退蛋刚才是否出现过,如果出现过就要找出先前堆放的位置,没出现过就另放位置,紧接着就要核对这些蛋是否是同一个客户的,不同记号的就要分开堆放。六十余的户蛋出来后,退蛋的位置就太难找了,几下就将他搞头昏脑胀的。师傅那边的退蛋越来越多,他往往还未将上次的退蛋分门别类堆放好。几个爷爷辈的师傅就开玩笑道:“吉飞,你说做这事简单,现在不简单了吧?”他们也清楚,一万五千只蛋,六十多个客户,不要说一个小孩,就是大人来清理也应付不过来,年纪大的更不行,根本记不住刚才把蛋放在哪里了,头脑不灵活的就是两个人在短时间里也分不清。宇翔就常立在原地,手中的蛋不知放在何处。但时间紧迫,必须在短时间里找到先前搁蛋的位置,不然师傅那边的蛋堆多后,混在一起更分不清。每一兜蛋基本上是一个客户的,分散开的较少,趁快将退蛋分好省时省力。要是将一个客户的蛋堆成两个位置,或者三堆的话,清理这些蛋就不是一时三刻了,甚至得费一个小时才能将同一符号的蛋聚在一起。
由于大多数客户写不起字,他们能够接受的也就是一些简单的符号,就大约形成了用土红标着的红一、红二、红三、红大圈、红大圈中加一点,或者用铅笔标的一、二、三、小写的1、2、3、4、等符号。用尽了简单的数字,这些符号也才二十家,要用简单的符号将几十人分开绝不是件易事。客户和蛋之间无形中增加了这些标记,给清理退蛋和退给客户添了不少麻烦。宇翔经过无数次折腾后,对玉信和师傅们建议道:“蛋上写好自己的姓氏是最方便的,个别实在写不起的客户才打上简单的红一、红二。”
余下的工作就是要将这些蛋退给客户。住得近的、关心自己蛋的受精率的客户早早就来了。
‘退蛋’是客户的劳动成果接受考核的结果,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多一个受精蛋就多六角钱。
随着上蛋次数的增多,客户们都了解了‘退蛋’的重要性,精明的客户就请人在自己的蛋上写好自己的名或姓,生怕别人的退蛋混到自己里面来。越到后面,一些客户就钻报房的空子,在蛋上漏写自己的记号,将蛋的风险就全转给了报房。宇翔清理退蛋时发现了三个人的蛋总是没记号,每个客户的蛋都标有记号,各自的蛋也都是成兜装在一起的,一般不可能混。这些没记号的蛋退给谁呢?直接退给别人,他会说他的蛋全打了记号,退给另外的客户更没道理,退不出去报房就吃哑巴亏,等于用双倍的市价收购了一个废蛋。程祥会和程祥才二人见怪不怪了,就指点道:“这些蛋肯定是那些人做的手脚,在哪兜里拿出来的就标上他的记号放到他的退蛋里。”宇翔就遵了办法,试着画上记号。但这些人有意使坏,作的记号就很特殊,写的字又大又怪。让人很难模仿,就是模仿上去,一看就是假的,势必就要产生矛盾。玉信知道后就说:“算了,这些退蛋我们自己承担,说出去的话大家生意就没得做了。这几人上蛋时一定要小心,仔细检查他的每个蛋上面的标记。当场点清楚,没有标记的就叫他立即打上。”
因要按时将这些蛋加温,必须在早上十时就结束照蛋工作。到了八时,就传来了童氏吃面条的喊声。众人心里早就在等着她的喊声了,昨天玉信从五十里远的官坝购了一百余斤土面--方圆百里最可口的土面。而土面在童氏手里做出来,更增加了它的**力,上面那一层清脆欲滴的韮菜和香脆的哨子早就在众人肠胃里回荡了几圈。
玉信的报房越来越红火,春夏两季进出的客户络绎不绝。
众人刚吃过早餐,客户们就咯吱咯吱地担着蛋来了。
而老朋友王大爷总是义无反顾地支持着玉信的事业,玉信也不会亏待他,三水的小鸭总是给他留着。王大爷又率一众小伙风风火火地来了,健硕的双腿依旧充满了力量,担着一千余蛋走了几十里的山路,却看不见一丝疲惫的神色,黝黑的面孔反而折射出篷勃的光彩。
宇翔就递上了茶,正不知如何称呼,玉信道:“你要叫爷爷。”
“是孙子吧?”王大爷问。
“是,叫吉飞,现在读四年级了。”玉信总是人前人后总暗示着孙子未留过级,成绩很好的现状,仿佛觉得再多的钱也换不来知识给他的荣耀。
“多大了?”王大爷问道。
宇翔却羞涩着回道:“刚满九岁。”
“真机灵!我那个孙子比你大三岁也还在读四年级。”王大爷随后又从竹兜里拿出一个蛋递给宇翔,“来,拿去解馋。”
宇翔没有伸手去接,他知道这些人得个蛋不容易,就回道:“谢谢王爷爷,你还是拿去孵小鸭吧。”
玉信笑道:“不要惯使这些小娃了,他那双小嘴还不就是顾着吃的。”
“第一次见面就不给爷爷面子啊?来,拿去!”王大爷笑道。
宇翔见无法推辞,就伸手接了过来。
“他到是巴心不得哟!”玉信接着道,“老王,什么时候出发的?”
“早上六时就出门的。今天太阳大,出了好多汗水。”
大批客户都拥挤在八十平米的院坝里,师傅们紧张有序地忙碌着。“一手!”、“两手!”……那熟练而充满**的吼声又充斥在整个院子上空。
这一次,那几个特殊的人挑来的蛋得到了特殊照顾。宇翔一边记账,一边翻看着记号,查出精明的毛三有二十只没有标上记号。程祥会大为恼怒:“毛三,你行啊!上一次你就有十多个蛋没标记号,李玉信就自己承担了,你的成数才是最高的。这次你又来这一招。你以为你真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不是?”毛三四十来岁,以精明著称,今天被捉了个现场,红得猪肝色般的脸瞬间恢复了平静:“是打记号时漏掉了。”“漏掉是一只两只,十多二十个会是没注意。别人的蛋每个都有记号,就你是不小心?”二人闹起了气话,玉信将双方劝住了。
刚收完蛋,师傅们又紧密锣鼓地给蛋加热,上铺,帮它完成生命的诞生。
又是一个丰年,玉信的报房让闲着的乡民们找到了一个生财之道,遍地的鸭子让年逾花甲的玉信充满了欢欣。是呀,推广养殖事业是自己一生的抱负,终于实现了。他青年时曾听过说书,听过岳飞壮志未酬的悲壮及很多英雄人物的未竟事业。自己是幸运的,家好不如国好啊!
合岗县县志记载:“凤坝乡现鸭子养殖业发达。到1984年,全县共有鸭子35088只,其中凤坝乡最多,占了3万只。母鸭一般10--11月龄开产,平均产蛋170-210只,枚重63.3克,蛋壳有白色和青绿色两种。公鸭除留作种外,一般在60日龄作商品处理。”这些鸭子自然给农户们增添了新的收入项目,人们就在以前的谚语“养牛好种田,养猪好过年”后面加了一句:养鸭好挣盐巴钱。
玉信孵小鸭报房的开业,能够为凤坝乡的经济发展提供一个好的平台,也算为改革开放初期凤坝乡、甚至合岗县经济的发展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凤坝镇的养殖业也因他的带动呈现出一片逢勃的产业链:这些鸭子成熟后及生的蛋除了满足乡民们的日常所需,剩余的总是要卖出去的。一买一卖间,就有着无限的商机。整日为生活操累的人们,又有谁能抓住先机,夺得头筹呢?机会是平等的,却又总隐藏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就像蕴含在大石中的镤玉,需具有慧眼方能识别。
冥冥中的机会,似乎总在等待有心人。恰如一个初长成的少女,日日夜夜在憧憬着她的梦中人。
亲爱的人儿,你快来吧
我想在我最美丽的时刻遇着你
我的甜润已给你备好
只要你路过时瞥我一眼就够了
然后我会跟着你跨过原野
踏遍荆棘
用一生的甜蜜侍奉你。
凤山村村民不关心政治,也不了解政治。这个词太高贵了,就像遥不可及的星辰一样,只可仰视。对于他们来说,政治是达官贵人们才享有的权利,而自己只是在政治下生活的劳苦大众,无论支持还是反对,它都未曾影响到自己的衣食住行,如同自己向海水里注入一滴水一样,根本不会影响到海水的流量和流向。尽管海浪掀起的巨大海啸常常肆无忌惮地侵扰着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给他们造成不可愈合的伤害,但他们世代同居一地,就像沙丁鱼聚成堆后就有了安全感,而挤成堆的效果除了让捕食者更加方便快捷地捕杀外,再没有任何意义。别人怎样过,自己跟着就是了,只要自己不被排斥在体系之外,不要被拉开太大的差距,什么事都可认同。因此,他们不太理会怎样去防止将来可能暴发的海啸引起的种族灭绝之类的无稽之谈,譬如巩固海岸线,如何让海浪朝远离危险的方向奔袭等等。几千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但是,他们忘记了成吉思汗的入侵,也忘记了满清夷族的统治。历史证明,这个民族是健忘的、麻木的、易被击垮的民族,没有日尔曼民族的严谨,没有大和民族的团结,最大的特点就是唯唯诺诺的奴性。虽然成吉思汗与满清贵族自甘融入了汉族文化,但并不表明将来的入侵者还有这份博大的胸怀或者说怜悯之情。
队里的宣传栏上又张贴上了人大代表侯选人的名单,密密麻麻的一排,对于不识字的村民们来说,犹如天书一般。队长李永敏张贴好名单后,对村民们宣传道:“凡年满十八岁的本村村民都要投一票,按上级的要求,就在前面几人的名字上打上勾勾。”村民们都忙,对被选举人也不认识,也没有笔,就都委托李永敏替他们代办了。莽娃觉得这时是他发表意见的重要场合,哼了嗓子后,嬉笑道:“你们村干部直接勾上就行了,谁当代表都差不多,只要我不违法犯罪,谁都管不了我,我还不是照常跟牛屁股。”妇女们都觉得莽娃说得有道理,就叽叽喳喳说开了:要是谁来给我犁田,我绝对投他一票。幸福也打趣道:“来给我担挑牛屎粪,我投他几票都行。”妹娃的观点又不太一致,摇头晃脑笑道:“我不要多的,只要谁给我一包盐巴钱,我就选他。”李永敏见众人太过于儿戏,就将妹娃吼了一顿:“什么都是钱,你妹娃早是这样积极,还盐巴都买不起?”
众人又围着名单讨论了上面的人物,一些见多识广的村民则说这是某某,与某某高官是亲戚,在哪里开了个砖厂,开了个砸沙场,不当代表都不行…就扛着工具到自己的土地里去了。
土地下户才三四年时间,整个社会就像翻了天一样,刚摆脱饥饿纠缠的农民们大多还在土地上辛勤地耕耘着,流动人口却越来越多,卖老鼠药的,耍猴戏的,补锅的,倒卖电子表的,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人们的生活已呈现出多样化,黄大衣,蓝布衣不再是流行的颜色,一双暂新的黄皮鞋却带给人们未曾有过的冲动。改变最大的是六十年代中后期出生的青少年们,他们成了主流派,留着各种分头,穿上大大的喇叭裤,哼着社会上才流行的歌曲。
新与旧,破与立,墨守成规与积极进取永远让人们迷惑不已。
严氏眼睛不活泛,却有着非凡的洞察力,痛彻心扉地骂道:“你们看嘛,珍凤和银丹哪像个姑娘,衬衫上面两个扣子不扣,衣服齐腰深,肚脐眼都露出来了。我看到了脸都红,要是我家姑娘啥,早把她的腿敲断了。”
“你以为像我们哟,裙子都没穿过。时代不同了,我们都赶不上朝流了。”香秀对新事物总是抱以接纳的态度。
“不管时代怎样变,姑娘家总是守规矩些好。虽然我们那时清一色的蓝布衣服,但不会出事。”汤多织眯着眼睛懒懒地讲述着她的观点。
“年青人啥,思想开放,不管不行,管多了也不是好事。”香秀不太赞成二人的想法。
时代让人们不得不作出选择,无论是思想上还是行为上,就像抗日战争时期一样,要么当汉奸,要么当民族英雄,要么默默忍受。
李永孝还沉浸在对革命的虔诚中,集体劳动时,他作为唯一的知识分子,掌管着村里那一台像征着现在化的拖拉机,现在,他不得不也像别人一样手握锄把了。他对毛 主 席和过去的体制似乎有着太多的感激不尽,至少,那时他那种超乎于群众之上的工作让他体验了知识分子的优越感,而邓 小 平开启的时代却让他有些失落了,常愤愤不平道:“邓 小 平再怎么折腾,没有毛 主席 打下的江山作基础,他也只是瞎折腾。”
李玉化原本是期盼土地下户的,但那时是基于肚子吃不饱,现在的发展超过了他的想像,土地下户带来的不仅是温饱,还有渐渐拉开的贫富差距和方方面面的改变,因此,他常叨着老烟竿在玉信的报房与客户们唠叨着:“越来越不像样了,迟早要闹些事出来。”他也是客户,不管玉信能从他这里赚多少钱,但自己的利益总是得到保障的,比担蛋到集市上去卖要赚得多得多。但这无疑又是痛苦的,他赚得越多,玉信就赚得越多,而且,他仅是赚的自己的部分,玉信却是赚所有的客户。这个差距犹如天与地的距离,永不会有愈合的可能。他相信,十余户村民都在玉信这里上蛋,一定有着他的心境。解放前玉信家连住房都盖不起,现在却将天翻过来了。如果过去地主因拥有了地而拥有了支配别人的权力,那玉信现在的报房算什么?他在用另一种方式剥夺着我们的利益,莫非,我们都成了他的下人?他是从李永强沟通中得到这个结论的,因李永强内心正在梦想着像玉信一样开报房,并动员他脱离玉信。
无论玉信有着怎样的剥削的性质,他是带给了人们好处的。
村民们在收获经济利益时,也感受到了社会大环境的巨大变革,至少,议论比过去自由得多,不再像以前那样要在饭前念毛 主 席语 录,也不会出现妹娃因说了句“毛 主席就是扫帚的屁股--尾大(伟大)”的歇后语而遭到批 斗的情形,大家聊起往事时,都觉得像滑稽演员演的小品一样,而他们不知不觉就成了戏中的角色,既真实又令人发笑。在体验了新生活带给他们的好处后,也都在逐渐改变自己,适应社会的发展,与他们的儿女们蔑视一切,反对一切的态度横隔着太大的鸿沟。
《少女之心》手抄本流传到了这个封闭的乡镇,成为了一种对禁锢社会的挑战和对社会意识形态的反叛标志,也成了这一代青年性教育的启蒙读物,与大观园里禁止《西湘记》一样被禁止着。因此而受到牵连和影响的人不计其数。
性本能的释放或许是人的本性的解放的第一要义。再开放的青年也不敢说出这个让人千刀万剐的字,爱字也仅限于秘密的书信中得以展现。
李永益与珍珍在课堂上听英语老师说外国人一般用亲爱的开头或者宝贝我爱你等语言结尾时,与其他大龄学生们都感到外国人是一群不可思议的动物,纷纷怀疑着它的真实性。
青年们迷茫着,渲泄着,变革给他们带来了刺激,时尚,令人眼花瞭乱。没有谁能给他们指引方向,谁都没有经历过。历史仿佛像脱节了一样,一个贫困的国家突然间变得繁荣了,似乎冰封的河流解冻了,山路变成高速路了,一切都让人倍感兴奋。
可是,青年们啊,别太兴奋啊,越平坦的路越易造成更大的灾难。
信息交流也通畅起来,听到的却总是让人不安的消息:这里打架了,那里偷东西了;要么就是杀人了,又发生**了。
邻村什坝就出了一件大事。一个赖姓的男孩与一个仇姓的男孩因为这两姓人长期的矛盾,将他们推向了不归路。什坝原是仇姓人居住的地方,后来搬来了两三户赖姓人,两姓人就长期闹矛盾。这两姓人各出了一个不喜读书的孩子,十六七岁了还在读五年级。一天回家的路上,二人言语不和,就吵了几句,二人本没有矛盾,但村里那些积怨已深的问题通过两孩子口中表达了出来。仇老二仗着仇姓家族孩子多,在早上放学回家的路上就推了赖氏小孩一把。赖氏小孩是独子,没人帮忙,就说了句:“你敢推老子,等着,老子一定要报此仇。”当时谁也没在乎,以为是小孩说的气话。没想到赖氏的小伙子把仇姓家族对赖氏平时的欺负全记在了这一推上,仇恨的种子早已布满了那幼小的心灵。第二天这个时候,他拿出头天准备好的杀猪刀就在被推的地方将仇老二连捅三刀。仇老二当时就气绝身亡。赖氏小孩刀一扔,逃往归化村的原始森林里,被公安人员抓获。一个生命就此划上了句号,另一个生命也因此而受到法律的制裁,给两个家庭都带来了无限的痛苦。
或许,对一个个体、民族、国家来说,偿还那些“革命的”、“**的”、“荒堂的”行为的孽债才刚刚开始,究竟影响有多恶劣,我们现在还无法将它全部估算清楚并控制起来,比如卧龙山上修建于宋代的玉皇阁庙内三足鼎立的明万历铁钟;直径270厘米的牛皮大鼓,多么珍贵的古文物,也在文 革期间毁坏了,你能估算出它们被损害的价值么?再比如,给中华民族带来多少伤痛?有多少人因此错过受教育的机会?有多少科研成果被搁置?…
神奇的土地孕育着蓬勃的光景,让衣食住行变得再无奇异之处。当童氏每次将饭铲上的饭粒一颗颗赶在碗里甚至用嘴添净时,宇翔都纳闷不已,而当他看到童氏在猪圈门口美滋滋地拾起一颗大米时,他很是反感地责问道:“奶奶,那大米那么脏,你捡它做什么?”
童氏笑眯眯回道:“古时一个女的乱糟塌米是遭雷打过的,捡起来会添福添寿呢!”
宇翔理解不了童氏对米的感情,但对各种种子能够生长出庄稼却深感兴趣,在跟着香秀劳动了几季后,知道了种蔬菜的程序,就萌生了自己种瓜果的想法。香秀大力支持,并提供了种子。于是,宇翔在牛栏旁开垦了一块两米长,一米宽的土,种上了南瓜、黄瓜及其它瓜籽。这些种子看起来外形都相差无几,便于将来辨认,他在每窝种子旁作了标记。又是一段时间没看那些瓜果了,他昨天听香秀说黄瓜已经长出了小瓜仔,就兴冲冲跑到小土里。让他大吃一惊的是,长长的南瓜藤已结上几个青翠欲滴的拳头大小的南瓜,而黄瓜藤不知被谁用竹杆扶了起来,一天的功夫,黄瓜已经长得比手掌还长了。宇翔喜不自禁,本待伸手去抚摩下这些可爱的家伙,又想起在孩子间流传的话:恨谁就用手指着谁家的南瓜,那南瓜就会死掉。宇翔怕伤害到小可爱们,就在土前欣赏着自己的成果。他先前的打的标记早不在了,但黄瓜种子与南瓜种子细小的差距却生长出形体太大的果实让他迷惑不解。
翻土是他今天的任务,一个人待在土里,枯燥乏味,他的心思早就飘荡在凤山河里小伙伴游水嬉戏溅起的浪花和欢快的笑声里了,为了快速完成任务,就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挖锄泥土把后面的土盖上,盖上土的就不再挖了,接着挖后面的土。这样,就减轻了一半以上的工作量,少了一半的时间。
回家后,宇翔问了香秀瓜种与果实之间差距太大的缘由。
“这就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道理。”香秀接着道,“不仅种庄稼如此,人们做好事坏事也如此呢!”
当然,宇翔偷工减料的行为没有逃香秀的眼睛,受到了严肃的批评。
宇翔成了香秀的重要帮手,煮饭,割猪草,放牛,到地里帮衬着一应农活,他很讨厌这些劳动,但当劳动变成一种责任,能够为母亲减轻一丝压力时,他体会到了劳动的意义,将那份贪玩的童心藏在了心底。香秀看到宇翔不经意的瞥向玩乐的伙伴的眼神,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心疼地说道:“你去玩会吧,妈慢慢做。”“妈,你一人忙里忙外的,我帮着做些事也是应该的。”宇翔将心收了回来。
劳动是农村娃的第一要务,也正是因为劳动,才让他们像土地一样质扑和坚实。他们身体上虽受到一定的困苦,但从劳动中体会到的东西却永远是城里的小孩子无法领悟的。当然,他现在无法体会劳动的伟大,只是因与敬爱的母亲共同劳动才将兴致提高了几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在困难面前不妥协的生活态度会在香秀的潜移默化下陪伴他终生。
患难与共的情感让母子二人体会到了责任的神圣,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相互间不用交流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心理活动。
母子二人最乐意讨论的话题是那头长得膘肥体壮的牛:颈子粗短有力,一对短小尖粗的牛角呈‘八’字形挺立在头上,眼中透露出桀骜不驯的目光,走起路来健步如飞,山上最好的草地永远是它第一个发现,谁家的青菜地不设防它是第一个知道。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古话不但适用于家庭成员,家庭喂养的牛和狗也会铬上主人家的气质。比如李玉化养的那只黄狗十二狗龄了,是院子里最老的一只狗,平时就倦缩在暗处,看到生人来时也不吠叫一声,猛地蹿上去咬上别人一口。遭到它袭击的人不下于十人,并且误伤了李永敏家老二。这条狗对村民与外人采取了区别对待眼光,白天村民们过路时它只是隔你三五米的距离追着恶狠狠地吠一声,不像别的狗那样乱吠一通,因此,村民们每次从李玉化家门口过时都提心吊胆,宁愿绕些弯路也不想从那里过。永禄与他父亲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勇猛阳刚,有话当面讲出来,很是看不惯这条老黄狗,每每想将它杀了顿肉吃,但李玉化却视它如宝贝,说它虽然咬人,但咬的都是些外人,且它经验丰富,上山咬兔子往往能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这条狗因此才多活了几年。但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它的恶行激起了村民们的反感,小小的李老二更是深恶痛绝,用老鼠药毒了几次均未得手。李老二与李永亮家李老三策划了一个方案,就是将老鼠药夹在米粑中间扔给它,才为村民们提供了一片净土。
狗仗人势的狗终因自己的行为倒了霉运。虽然人类相信痛打落水狗就能消除被伤害的痛苦,但这是一个错觉,这不是狗的过错,狗只是人的一个工具吧了。比如江 青,比如四 人 帮…
如果你有喜养狗的朋友,一定要小心平时不喜说话的人养的狗。当然,你也可以从牛的形象中看出主人家的个性或家境。静静地吃草的牛的主人家一定是安分守己的主人,膘肥体壮的牛的主人一定是干活能手,而半边身子被牛粪浸湿,牛毛像鸡窝的主家的家境肯定好不到哪里去。牛就是主人家精神层面的外在体现。
宇翔家这头牛充满朝气,精神抖擞,遇着险情第一个冲上去,几番争斗,它现已成了院子里的牛王。
附近几个村的牛也不是它的对手。一次什坝村的牛王在百多米远的距离看到它后,就冲了过来。宇翔家这头牛见那牛朝自己奔来,也来了斗志,迎了上去。两头称王称霸惯了的头牛相遇后,就在凤山村的柏香林里相互打量着,怒目圆睁,伸直后脚,尾巴翘得老高,向前斜伸着前腿,头部往内压,角尖指着对方,围着直径五米方圆的草地转圈。两头牛见对手都不是好惹的角色,谁也不敢贸然出招,都集中精力寻找对方的破绽。转了四五圈后,什坝那头牛因地势不熟悉,转着屁股就碰到了身后的柏树。恰好宇翔家这头牛转到位置稍高的方位。从高处向低处进攻是最好的时机!什坝那头牛屁股碰到柏树后,就分散了精力,再加上处于地势低的一边,心理就弱了几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宇翔家那头牛后腿一蹬,双角奋力向那头牛头上撞去。两头牛就地斗了起来,宇翔家的牛由于占得了先机,又在主场作战,越战越勇,将角一次次的撞向那头来犯的牛的头,就没让那头牛喘过一口气。什坝那头牛拼尽全力,左角已折断了,一看占不了便宜,就用角使劲顶开宇翔家的牛,转身跑了。宇翔家的牛追了几步,见对手落荒而逃,也就没再追赶。
宇翔早吓得哭了起来,抽着小竹条想把这两头牛分开,但他人小,那小竹条打在它们背上就像挠痒一样,两头牛根本不听招呼。
这架持续了半小时,宇翔也哭了半小时。虽然以胜利告终,但牛头上也渗出了血,宇翔就上前给它揉了揉,边搓边用小手拍打着牛背,念叨着:“叫你下回还打架,叫你下回还打架,吓死我了。”那牛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让自己的小主人担惊受怕了,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眨着眼睛接受宇翔的责骂,刚才凶狠的眼神立即退了去,变得安静而祥和了。
牛是农家主要的劳动力,它承担的重任甚至比一个人还要多。香秀像宝贝似的照料着,生怕它受了一点委屈。可是,这头健壮得像狮子的牛这几日却无精打彩的。香秀观察了它的居住地,发现昨晚才换的干草上面稀稀的一片。“肯定是吃得过饱了,你这个贪吃的家伙,整天就知道吃。这回好了吧,水泻成这样。”牛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嗯嗯地叫了几声,懒懒地睡在了干草地上。香秀忙取了些木炭末和土霉素片,加上适量水,一次给它灌了下去。她先前是按照医生的处方进行医治的,用适量的生姜、大枣、焦山楂加水煎灌服。玉信知道后,说没必要那么麻烦,土霉素片最好,虽是人吃的,牛也一样适用,比其它办法都好。
牛稍好些后,身体仍虚弱,香秀又给它磨豆浆,换干草,照料得比几个孩子还要周到,常引起几个孩子满满的妒意。香秀却笑道:“它只是说不成话,还不是与你们一样,知疼知暧呢。你看有些人户的牛黄皮寡脸的,只知道让它下苦力,牛就流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