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民族国家的形成(1 / 1)

306.导言

中世纪后期最重要的政治运动就是一些欧洲国家、小封建公国、半独立的城镇和自治城市,融合成为拥有强大中央政府的民族国家。这一运动伴随着,或者说是存在于,封建制度的瓦解、城镇自由的丧失与国王权力的增长。这是作为在欧洲事务中具有真正力量和理想的神权与君权衰落的对应产物。教皇和皇帝组建由基督教世界构成的单一社会的尝试失败了,欧洲此时正在依照新理想重建独立国家,或民族国家。

许多事情促成了民族和政府的统一,不同国家的运动有着不同的有利条件。然而,有一些国家的情况却与集权趋势相反,那么这些国家便进入了没有民族主义的近代社会。但在英格兰、法兰西和西班牙,情况似乎都趋于统一,并且到15世纪末,这些国家都建立了强大的君主专制制度。然而,即便那些没有出现国家政府的民族中,通过民族语言和文学的形成、共同感情和愿望的发展也取得了走向统一的进步,因此这些种族或民族显然只是在等待国民生活成熟期到来的幸福时刻。

君主制度的崛起和封建制度的衰亡,强大的中央集权政府取代了软弱无常且相互冲突的封建贵族或其他地方政权统治,都极大地有利于法律和良好秩序的建立,为近代的发展与文明铺平了道路。

在这些变化中,包括市民和贵族在内的所有阶级的政治自由确实都被颠覆了。但失去了自由权,却找到了民族性。而且相信人民可以赢回自由。这些坚定的市民:城市的商人、工匠、律师,在11世纪时,展现出其强大于领主的一面,不久之后,在自耕农的帮助下,也会证明自己比国王强大。欧洲应该不仅有序,而且自由。立宪制、代议制政府即将从君主专制之中崛起。

第一节 英格兰

307.总述

英格兰人的起源已如前述,并追溯了其在撒克逊人、丹麦人和诺曼人统治下的发展。此处将简述金雀花王朝(Plantagenet house)直系及旁系统治下的命运,一直讲述到1485年标志着英格兰近代史开端的都铎王朝(Tudors)。

金雀花王朝国王世系始于1154年玛蒂尔达王后和安茹的金雀花若弗鲁瓦(Geoffrey Plantagenet)之子亨利,止于1485年的理查三世。该王朝在其直系及兰开斯特与约克(Lancaster and York)两个旁系的统治下,持续了331年,历经14代君主。(152)

金雀花王朝的时代是英格兰历史上的多事之秋。正是在这些国王的统治下,英格兰宪法呈现出了现有的形式,这些宪章与法律被公认为英格兰自由的堡垒。而且,这一时期的战争在很大程度上都有着深远影响,因而使其成为令人难忘的时代。

这一时期主要的事件有坎特伯雷大主教托马斯·贝克特(Thomas Becket)的殉道、英格兰丧失其在法兰西的领地、同约翰王斗争产生的《大宪章》(Magna Charta)、下议院的形成、征服威尔士、苏格兰战争、百年战争和玫瑰战争。

(一)大主教殉道至苏格兰战争(1172—1328)(153)

308.托马斯·贝克特的殉道(1172)

金雀花王朝第一代君主统治时期令人印象最深刻的事件是一个悲剧:坎特伯雷大主教托马斯·贝克特谋杀案。这一事件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因其产生于占据中世纪绝大部分历史的君权与神权之争。

托马斯·贝克特被刺

导致这场悲剧的原因如下:在亨利统治早期,托马斯任大法官,是其宠臣。托马斯在宫廷上给亨利留下了忠厚的错误印象,亨利认为如果托马斯当了大主教会更好地为他效劳,便任命其为坎特伯雷大主教。但托马斯就任后却在规劝君主时说:“我警告你,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的友谊很快就会变成苦恨。”

预言不久就应验了。作为大主教,托马斯在涉及神职人员与民事权利之间关系的几件事情上同国王发生了冲突,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涉及世俗法庭审判神职人员。

欧洲不同国家教会法庭管辖权均有扩张(详见第136条)。此时英格兰的宗教法庭通过征服者威廉的授权与自行篡夺,权势极大,以至过度限制了君权;而且神职人员全部免受普通法庭的管辖。由于教会法庭不能判处比监禁更严厉的惩罚,因此常常发生神职人员犯下滔天大罪,乃至谋杀,都难以受到应有的处罚,甚至根本没有受到惩罚的事情。此外,据说这些法院的法官在处理自己体制内的被告之时过于宽大。

亨利下定决心,神职人员和世俗人员一样都纳入民事法庭管辖。为此,1164年他制定了所谓的《克拉伦登宪章》(Constitutions of Clarendon),是“上辈惯例、自由与尊严的可靠部分”,其中规定神职人员犯罪应交由国王的法官审判,如果这些法官认为有权审判的案件,没有国王的同意,不能从主教法庭上诉到教皇法庭。

托马斯犹豫再三后,还是发誓遵守宪章,但是他很快又反悔了,并寻求获得教皇对此誓约的解除。他认为这些法令剥夺了教会必要且不容置疑的权力与特权。

他的做法导致了他与国王之间长期而激烈的纷争。最后,亨利的耐心耗尽了,他的四位宫廷骑士将此解读为有意铲除托马斯。这些人在坎特伯雷大教堂找到了大主教,并在祭坛的台阶上将其谋杀。

当时的人们认为托马斯是殉道者,是为了维护教会的特权而牺牲,而其在大教堂的坟墓成了朝圣之地。300年后,诗人乔叟在朝圣者的陪伴之下踏上了前往此地的朝圣之旅,并为其著名的《坎特伯雷故事集》奠定了基础(详见第330条)。

托马斯被谋杀后,民众的态度迫使亨利放弃了执行《克拉伦登宪章》条款的想法。而且,他不得不通过在殉道者墓前接受坎特伯雷修道士的鞭挞来表达其对参与到这一罪行中的忏悔。他的屈辱令人回想起几乎整整100年前德意志皇帝亨利四世的屈辱,因此被视为英格兰的卡诺莎之辱。

309.英格兰丧失其在法兰西的领地(1202—1204)

1066年的黑斯廷斯战役后,诺曼底公爵威廉成为了英格兰国王。但他还拥有法兰西国王的封地,因此仍是他的封臣。除了某些短暂间隔外,这些欧洲大陆上的土地一直由英格兰国王威廉的诺曼继承者统治。此后,安茹伯爵亨利成为金雀花王朝的首位国王,大大地扩张了他在法兰西的领地。亨利掌控着法兰西西半部的领土,实际上这比他在英格兰的领地还大;但是,因为他是法兰西国王的封臣,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要效忠于法兰西国王。

一种强烈的嫉妒感在两位君主之间产生,很明显是无法避免的。法兰西国王曾经想找些借口剥夺其对手在法兰西的领地。1199年,当约翰王继狮心理查成为英格兰国王之后,机会终于来了。这位可恶的暴君坐上王位不久,普瓦图(Poitou)的封臣便指控他对当时的法兰西国王腓力二世·奥古斯都不敬。腓力召约翰出庭,在法兰西同僚面前澄清对他的指控。约翰拒绝出席,这样,约翰在法兰西的所有领地被宣布充公(1202)。腓力立刻入侵诺曼底。在随后的战斗中,约翰抓获了宣称对英格兰拥有继承权的侄子亚瑟。但亚瑟很快就失踪了,约翰理所当然地被指控谋杀了他。腓力又于此时命令约翰出庭,并澄清自己的新罪名,可约翰再次拒绝传唤。腓力内心对约翰极度反感,趁此机会又剥夺了他除阿基坦南部以外的所有法兰西领地。

这些领地的损失是英格兰的一大收获,因为安茹的国王们已经推行了一项政策,如若取得成功,英格兰将成为欧洲大陆国家的附属国;此时危险解除了。正如弗里曼所言:“英格兰一直是安茹的属国;但阿基坦此时却是英格兰的属地。”

约翰王

310.《大宪章》(1215)

《大宪章》被认为是英格兰自由的神圣保障,是英格兰贵族与神职人员同约翰王角力的工具,其中对人民的古老权利和特权进行了明确界定和保障。

导致了这一重大事件的原因尽可能简洁地叙述如下:因诺曼征服而进入英格兰的外籍国王中,有些无视本地的风俗与制度,以专横独裁的方式进行统治。从约翰王所体现出的人物性格中不难得知,其在暴政和邪恶程度上远超历代国王。

约翰因填补英格兰教会的空职同教皇产生争执,导致自己被开除教籍,整个王国被停止教权,最终约翰为了表达效忠教皇,将英格兰作为封地献给了教廷,换取了与教会之间的和解(详见第228条)。

在成为教皇的封臣之后,约翰比以前更为傲慢。王国的贵族均因其对他们的多次侮辱和中伤而怒火中烧,此时在爱国人士坎特伯雷大主教斯蒂芬·兰顿(Stephen Langton)的建议和鼓励下奋起反抗。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个阶层支持国王。这场运动是国民的起义,对恢复具有悠久历史的自由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暴君被迫屈服。约翰王在离泰晤士河畔的温莎(Windsor)不远的平坦草地兰尼米德(Runnymede)同贵族会谈,并在其将要接受的宪章上盖上了自己的印鉴。

《大宪章》以亨利一世所授予的早期宪章为基础,条款立即体现出了这一庄严文件的性质,以及人民借机表现出的不平,其重要条款如下:

第12条 除非得全民议事会之许可,否则王国之内不得征收免役税(154)与贡金。例外有三:即赎回本人身体之时、王长子受封骑士之时、王长女头婚出嫁之时,且以此为目的所收贡金数目应当合理;(155)……

第39条 除受同等地位之人或依照国之法律合法判决以外,不得对任何自由人采取扣留、监禁、剥夺财产、剥夺公权、放逐或以任何方式剥夺其地位等措施,也不能对其使用武力或派人对其使用武力。

第40条 不得向任何人出售、拒绝或拖延法定之权利或公正之判决。(156)

除了这些条款以外,还有一些条款废除了许多滥用的权力,并确认了城镇和不同阶层的自由人所具有的各种历史悠久的权利与特权。

贵族们对约翰的诚信没有信心,为确保其遵守宪章的规定,他们强迫他住进了伦敦塔,并任命24位贵族和伦敦市长为“王国自由的守护者”,如果国王违背自己的誓言,有权向国王宣战;如此小心翼翼地捍卫着英格兰自由的守护神——《大宪章》。

《大宪章》并未创造新的权力和特权,其要点仅仅是重申和确认已有的惯例与法律。约翰很快就违反了其中的规定,且其许多继任者也都对其置之不理;但是人民始终坚持把它作为自由的保证与守护,一次又一次地强迫暴君们重申和确认其条款,并庄严宣誓遵守所有的规定。

《大宪章》保障了全世界所有讲英语的民族继承宪法赋予的自由,其深远影响必定会一直被认为是热爱自由的人民从专制君主一方得到的最重要的让步。

311.下议院的源起(1265)

约翰的儿子兼继任者亨利三世统治时期(1216—1272),见证了英格兰宪政自由的第二个重要进程,就是下议院(House of Commons)的形成。当时的大议会(Great Council)由贵族和主教组成,又是君权的失当,导致了英格兰国民议会形式的巨大变化。正如利伯(Lieber)所言,自由往往都源于昏庸的国王,不过无须对其表达感谢。

亨利的残暴与其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违背了遵守《大宪章》规定的誓言,在王室中安置外籍宠臣,其专横统治激起所有阶层的愤怒。用一位同时代人的话来说,英格兰人“就像法老手下的以色列人一样”备受压迫。最后的结果是,贵族与人民一道发起了类似于约翰王统治时期的起义。

起义的领袖是率领第一次征讨阿里乌斯派的西蒙·德·蒙德福特的儿子西蒙伯爵(Earl Simon)。西蒙伯爵虽然是位外国人,但与亨利授予职位与头衔的诸多外国人大不相同。他同英格兰人一样,积极捍卫英格兰古老的法律与惯例。亨利承认他比害怕“世界上所有的电闪雷鸣”更害怕西蒙伯爵。

国王与自己人民之间的战争很快就打响了。1264年,在雷威斯战役(Battle of Lewes)中,国王的军队大败,亨利被俘。

西蒙伯爵此时所做之事,使其受到英格兰人民的永久感激。为了团结其所代表的各个阶层,他以国王的名义发布命令,召集除亨利国王追随者以外的贵族、主教和修道院院长到议会开会;同时发出类似的命令,指示不同郡县的行政司法长官“从其郡县体制内派遣两名骑士,再从其所辖的每个城镇或区市各派两名公民或市民”(详见第260条)。

虽然不同郡县的骑士发现出席国民大会非常烦琐,有几次派的是个人代表参加(157),因此代表原则并非此时首次引入英格兰宪法,但这仍是首次无头衔的普通市民同贵族、主教、骑士一起参加国民大会,共商国是。(158)

1265年的这次会议,可以认定为下议院诞生的日子。参会人员的构成为骑士、市民和起初软弱而胆怯的普通群众代表,这一群体对上议院议员们大为敬畏,但却最终注定成长为不列颠议会(British Parliament)的掌权机构。

亨利三世

爱德华一世

仅仅30年后的1295年,在爱德华一世统治时期,根据宪法定期召开会议,被称为“模范议会”(Model Parliament),因其成员构成而作为后期的议会典范。

312.征服威尔士(1272—1282)

罗马人从不列颠撤出700年后,威尔士的凯尔特部落依然在其山寨之中不断与撒克逊人、丹麦人和诺曼人这样的岛屿入侵者们斗争,被迫承认了一些撒克逊人和诺曼人国王的霸主地位。但他们是不安的封臣,经常不付贡金或拒绝效忠。

进入金雀花王朝之后,原有的斗争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激烈。此时,正是威尔士的吟游诗人以激昂的爱国歌曲激发了人们进行坚定不移、英勇卓绝的斗争,以摆脱入侵者对其土地的控制,重获自由。歌曲的力量如行伍诗人提尔泰奥斯(Tyrtaeus)与斯巴达勇士(Spartan Warriors)故事的重演。凯尔特人爱国精神的将尽余烬被煽动出了燎原之势。在勇敢的首领斯诺顿勋爵(Lords of Snowdon)的带领下,所有的威尔士人都为摆脱英格兰国王的桎梏而努力。

当爱德华一世(1272—1307)登上英格兰的王位时,卢埃林三世(Llewellyn III)是威尔士诸首领中的霸主,拒绝效忠这位新国王。爱德华率领一支强大的军队向山寨发起进攻,很快就令反叛的诸侯投降。几年后(1282),威尔士的爱国者们再次武装起来,但是起义很快又被镇压了,卢埃林被杀。按照当时的野蛮习俗,他的头颅被悬于伦敦塔的门口示众。威尔士独立的最后余烬此时被扑灭了。(159)

有着坚固城墙又风景如画的城堡要塞,以康威(Conway)和卡那封(Carnarvon)尤为著名,爱德华建造或加固用以保卫被征服的土地,就像英格兰诺曼国王古老的瞭望塔一样,是近代威尔士旅行者最感兴趣的历史遗迹。

爱德华对被征服的人民采取了安抚政策。然而,他似乎认为稍稍的口是心非一点也无伤大雅;因为根据传说他曾许诺给威尔士人民一位本地出生既不讲英语也不讲法语的君主,却将自己生于该次征战中的幼儿爱德华送入了威尔士卡那封城堡。不论传说是真是假,但几乎还是孩子的那位王子成为了威尔士的领主,封号“威尔士王子”(Prince of Wales);从此以后,这一封号通常授予英格兰君主的长子。

卢埃林死后的两个世纪里,威尔士人都是英格兰不情不愿的臣民。后来发生了一件愉快的事情:威尔士的后裔继承了英格兰王位;因为都铎王朝的首任国王亨利·都铎(Henry Tudor),是威尔士骑士欧文·都铎的孙子。当古老的不列颠民族的君主再次在伦敦发号施令时,威尔士人从愠怒的臣民摇身一变成为了英格兰君权热情而忠诚的支持者。

313.苏格兰战争(1296—1328)

随着威尔士部落的降服,爱德华将注意力转向苏格兰;因为这位雄心勃勃的国王自其统治伊始便有此心愿:要将英格兰王室的权威覆盖整个不列颠岛。

从阿尔弗雷德国王的儿子爱德华时起,英格兰国王就断断续续地对苏格兰宣示宗主权。从诺曼国王、金雀花国王直到爱德华一世,都就英格兰的最高领主及苏格兰的附庸地位同苏格兰人争论不休。

此时,爱德华面前出现了一个机会可以让苏格兰完全认可其领主的权力。1285年,古凯尔特人的苏格兰首领世系没有了合法继任者。意欲填补空缺的人蜂拥而起,其中最主要的有隶属于苏格兰宫廷的罗伯特·布鲁斯(Robert Bruce)和约翰·巴利奥尔(John Balliol),均拥有尊贵的诺曼贵族血统。

爱德华被要求担任仲裁人,并决定谁来做国王。他同意仲裁,并在诺勒姆(Norham)会见了苏格兰的封建领主们;但在讨论此问题之前,他要求苏格兰贵族承认其最高领主的地位。鉴于此时爱德华的一支大军正从英格兰出发,苏格兰的首领们不得不承认其所宣称的主权,并效忠于这位最高领主。1292年,爱德华的特派员们决定支持巴利奥尔继位为苏格兰国王,此时他已经是被英格兰君主完全确认的封臣了。

巴利奥尔很快打破了他与爱德华之间的封建附庸关系,并寻求与法兰西国王结盟。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苏格兰被击败并于1296年作为被剥夺的封地再次回到爱德华手中。作为苏格兰王国走到了尽头的标志,爱德华把一块象征苏格兰王权的大石头运回了伦敦——这块石头被称为斯昆石(Stone of Scone),不知曾几何时,苏格兰的国王们便在这块石头上加冕,传说其为雅各(Jacob)在伯特利(Bethel)做枕头的那块石头(160)。斯昆石被带到威斯敏斯特教堂,并安放在一个庄严的宝座之下,时至今日,一直在英格兰国王的加冕典礼中使用。(161)

爱德华三世入侵苏格兰

双方的统一并不长久。苏格兰人酷爱其古老的自由,而不愿安静地听命于其民族独立的破灭。在著名的亡命骑士威廉·华莱士爵士(Sir William Wallace)的启发和带领之下,所有的低地很快展开了坚决的反抗。这位爱国英雄主要从农民那里吸收他的追随者。华莱士取得了一些成功(162),但最终被叛徒出卖落入了爱德华的手中。1305年,华莱士以叛国罪被判处死刑,头颅戴着一顶桂冠,悬挂于伦敦桥上示众。华莱士具有爱国奉献、英雄业绩以及悲惨献身精神的传奇一生,很快将他推到了苏格兰民族英雄的高度并持续至今。

因华莱士倒下而减弱的斗争很快被几乎与其同样著名的英雄罗伯特·布鲁斯(163)再次掀起了。华莱士代表的是平民,而布鲁斯代表的是贵族。1314年,布鲁斯同爱德华二世(164)在斯特林桥附近打响了班诺克本战役(Battle of Bannockburn)。爱德华所带领的由一大批骑兵和步兵组成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这是自哈罗德在黑斯廷斯那次令人难以忘怀的战败之后,降临在英格兰军队之上的最可怕灾难。

苏格兰的真正独立从班诺克本的伟大胜利就已经开始,但英格兰人又自负地打了14年的仗才承认其独立。最后,1328年,年轻的爱德华三世放弃了对苏格兰宣示主权,苏格兰的英雄布鲁斯成为国王,并开始同其他欧洲国家一样享有自主的权利。

爱德华未能最终征服苏格兰对英格兰人和苏格兰人所产生的影响,历史学家加德纳(Gardiner)评论如下:“在道德上,两国都是最终的赢家。苏格兰人刚毅自立的性格明显要追溯到同强大邻国战斗的年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任何国家都不能在不危害自身的情况下控制他国自由。”

苏格兰在班诺克本战役之后所获得的独立持续了近3个世纪,其中的大部分时间,这两位邻居都争吵不休。直到1603年,苏格兰的詹姆斯六世和平地成为英格兰和苏格兰共同的国王,称詹姆斯一世,缔造了斯图亚特王朝(Stuart Dynasty)。

(二)百年战争(1338—1453)

314.战争的起因

英格兰和法兰西之间漫长的消耗战被称为“百年战争”,是历史上最为重大的事件之一,对两国均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使之在中世纪末期占据了突出位置。弗里曼把百年战争比作古希腊的伯罗奔尼撒战争(Peloponnesian War)(165);而哈勒姆表示,自罗马帝国崩溃以后,欧洲国家没有哪场战争“如爱德华三世及其继任者对抗法兰西的战争那样令人如此难忘,无论战事的持续时间、作战对象、战争等级还是战争类型。”

英格兰同苏格兰的战争是此次战争的导火索之一。在这场斗争中,法兰西作为英格兰的老牌劲敌,一直在向苏格兰人提供援助和鼓励。当时英格兰在法兰西的属地成为双方持续争夺的焦点,因其表明英格兰国王应效忠于法兰西国王并尊其为最高领主;贸易方面的妒羡也是导致相互敌对的原因。

此外,卡佩王朝的最后一位直系国王查理四世去世,爱德华三世声称其母为美男子腓力(166)的女儿,因此他有权继承法兰西王位。他的主张被搁置,因为法兰西贵族们更青睐瓦卢瓦的腓力(Philip of Valois),并助其登上王位,成为了瓦卢瓦王朝的首位皇帝;尽管如此,战争开始后不久,爱德华就篡夺了法兰西的军队和国王头衔。

315.克雷西会战(1346)

百年战争中的第一场大战是著名的克雷西会战(Battle of Crecy)。爱德华率领主要由英格兰弓箭手组成的大军,**,攻城略地,直到在克雷西遭遇追击的法兰西军队才最终停下来,并在此大败法军。被誉为“法兰西骑士之花”的12000名骑士,加之数千步兵战死。

克雷西会战之所以重要,主要是因为封建制度和骑士制度遭到了致命一击。除此之外,还有以下几个原因:此役中,英格兰自耕农的表现优于法兰西的骑士。格林写道:“英格兰在班诺克本得到的教训,在克雷西会战中教给了全世界。整个中世纪的社会和政治结构都依赖于军事基础,而此基础被突然撤出。农民打垮了贵族;在无比艰难的战斗中,弓箭手是骑士无法匹敌的。从克雷西会战之后,封建制度慢慢地、稳稳地走向了坟墓。”此后,世界上的战役想要获胜,就不能再依靠手持战斧和长矛、身披铠甲的骑士,而是靠手持弓箭与火枪的普通步兵了。

克雷西会战

316.围攻加来(1346—1347)

爱德华在克雷西会战获胜后,掉转马头围攻英吉利海峡的重要港口加来(Calais),因其长期派出海盗船袭扰英格兰的商业。一年的围困之后,该城因粮绝而落入英格兰人手中。

占领加来对英格兰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事件,因为这样一来,他们便控制了海峡的贸易,而且为其入侵大军提供了便捷的登陆地。法兰西居民被赶出城外,居之以英格兰移民。百年战争结束后的一个多世纪里,加来港依然由英格兰人控制,直到玛丽一世(Queen Mary)统治时期。

317.黑死病(1347—1349)

就在此时,被称为黑死病(Black Death)的可怕瘟疫降临欧洲。瘟疫经由地中海的贸易路线从东部传入欧洲,并在几年时间里从南方国家蔓延至整个大陆。拥挤的城镇不洁的卫生状况和贫穷阶层悲惨的生活方式,无疑大大地增强了它的致病性。

在许多地方,几乎所有的人都成为这场灾祸的受害者。在英格兰的布里斯托尔市(Bristol),一位编年史家写道:“几乎整个城市都死去了。”一些村庄空无一人;许多修道院也几乎空置;人们看到空无一人的船只在地中海和波罗的海上飘**。尸横遍野却无人收殓而腐于田间;牛羊无人看管而四处游**。据估计,欧洲损失了1/3到1/2的人口。一位研究此次瘟疫的历史学家海克尔(Hecker)估计,遇难者总人数在2500万左右。这是人类遭受过的最可怕的灾难(167)。

黑死病惨状

此次欧洲人口史无前例的减少对其宗教、社会和经济都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详见第320条)。

318.普瓦捷战役(1356)

可怕的灾祸使得争斗的国家暂时忘却了纷争,但欧洲大陆刚一有清新的空气拂过,他们就再次投入战争,旧的争斗又生出了新的渴望。

爱德华计划两路侵袭法兰西。他亲自率一队人马穿过已经荒废的北方省份,而以其身披铠甲的颜色而得名“黑太子”(Black Prince)的王长子率另一队人马掠夺繁荣富裕的南方土地。当黑太子率8000人马,装载战利品,准备打道回府时,归途却被腓力国王的继任者约翰的5万法兰西大军阻截于普瓦捷。随之而来的战斗对法兰西来说就是第二次克雷西会战:英格兰弓箭手的弓箭给战场上的法兰西士兵带去了致命的恐慌,死伤数千。国王约翰二世及其子腓力被俘,但得益于黑太子的良好声望,二人在军帐中受到了贵宾般的待遇。

319.《布雷蒂尼和约》(1360)

约翰在英格兰被囚禁了3年,在此期间,法兰西再次被英格兰入侵,而国内的农民因不堪连年战乱的**与负累而陷入绝望,遂揭竿而起。最后,通过签订《布雷蒂尼和约》(Treaty of Brétigny),法兰西国王以巨额赎金换得自由,并承诺不再企图煽动苏格兰对抗英格兰。和约还规定,爱德华拥有阿基坦公国和其他一些省份,但并非作为法兰西国王赐予的封地,而是拥有全部的主权。作为约翰放弃煽动苏格兰许诺的回报,爱德华同意停止策划佛兰德人反抗法兰西的活动。

320.农民起义(1381)

《布雷蒂尼和约》签订之后半个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双方实际上处于停战状态。在此期间,英格兰历史上最重要的事件是农民起义(Peasants’Revolt)。

农民们的第一个怨愤来自他们同领主之间的关系。许多以前的农奴已经用抵偿金换取了他们所欠领主的个人劳役(详见第145条),因而摆脱了农奴制度的束缚。他们现在是等待雇佣的自由劳动者。黑死病引起的雇工费用上升导致领主们悔于先前同农奴所做的交易,因为此前所付的抵偿金此时已经无法支付农奴原应付出的劳役了。领主们企图通过立法来挽回先前所做的蚀本生意。他们通过议会制定了一项法律,被称为“1351年劳工法令”(Statute of Laborers 1351),规定任何无业的劳动者如若拒绝按瘟疫之前的费用接受雇佣属于轻罪。实施这项法令的尝试引起了许多不满和麻烦。

这项法令导致仍然在农奴制度中生活的人们生存环境更为艰苦,此为这一大阶层的第二个怨愤。起义军领袖的话语中流露出了控诉的重点:“他们凭什么奴役我们?难道我们不都是亚当和夏娃的后裔吗?那他们有什么理由做我们的主人,而我们自己却不是自己的主人呢?”

农民的第三个怨愤是为了满足征讨法兰西的开支开征了一项极重的人头税,无论贫富,都没有例外,这似乎是起义的直接原因。

起义于1381年猛烈爆发。英格兰全境的农民揭竿而起,成群结队地向伦敦进发。他们最著名的领袖是瓦特·泰勒(Wat Tyler)、杰克·斯特劳(Jack Straw)和约翰·鲍尔(John Ball),所提要求的本质就是废除英格兰的农奴制。

到处都是骚乱与暴力。修道院和封地庄园被洗劫,证明农民奴隶身份的契券被焚毁。

起义的结果几乎都一样,就是叛乱分子作鸟兽散,而其首领则被残酷地处死。

然而起义终究是成功的。因为担忧再次发生起义,加之愠怒的劳动者效率低下,在不情愿的情况下,加速了很早就已经开展的抵偿金赎买农奴的个人劳役。起义结束100年后,英格兰几乎已经找不到农奴。

废除农奴制是英格兰人民民族化的重要一步,它扫除了阶级之间的人为障碍,加速了英格兰社会的统一以及真正的英格兰民族的建立。

321.阿金库尔战役(1415)

英格兰在兰开斯特王朝的第二位君主亨利五世统治期间,法兰西却不幸地出现了一位疯子国王查理六世;法兰西在此情况下自然陷入混乱,亨利借机率大军入侵。因疾病损失了一大批追随者后,亨利带着主要由弓箭手组成的10000人马终于在阿金库尔(Agincourt)战场上同法兰西强大的5万封建军队遭遇(168)。法兰西经历了最羞耻的一次惨败,惨重的损失同克雷西会战一样,而其主要问题在于骑士制度。

阿金库尔战役

5年后,《特鲁瓦条约》(Treaty of Troyes)签订,根据其条款,法兰西国王查理六世去世后,王位将交给英格兰国王。

322.圣女贞德(1429)

但是法兰西人民的爱国主义情怀并没有完全消减。很多人认为《特鲁瓦条约》的让步不仅软弱与可耻,而且对法兰西王太子(详见第341条,Dauphin)查理不公,因为他因此而被剥夺了王位继承权,所以拒绝履约。当可怜的疯子国王去世后,该条约的条款不能被充分执行,于是硝烟再起。被法兰西党派支持的本国王子,被拥戴为查理七世,他最终被逼上了绝境。该国的大部分地区都掌握在英格兰人手里,他们于1428年将重镇奥尔良(Orleans)围得水泄不通。

但这一切都是黎明前的黑暗,备受苦痛折磨的国家即将迎来美好的明天。一位不可思议的拯救者此时出现了,就是著名的圣女贞德(Joan of Arc)。这个年轻的乡下女孩,想象着自己国家所承受的不公与苦难,似乎看到了幻象并听到了声音,命令她担起拯救法兰西的重任。于是她遵守了上天的旨意。

热情而冲动的法兰西民族无比快速地回应她的呼吁,就如当年被十字军鼓动者的呼声所激发起来的一样。此时,宗教热情完成了爱国主义所不能完成的事情。

少女被一些人拒绝,但却被其大部分国人认作天国的信使,在这片国土上燃起了无人能敌的热情之火。她赋予了颓废的法兰西士兵以新的勇气,迫使英格兰解除了对奥尔良的围攻,因此功绩而被誉为“奥尔良少女”(Maid of Orleans),并迅速促成查理于1429年在兰斯(Rheims)加冕。不久之后,她落入了英格兰人的手里,被教会法官以巫术和异端审判,并被判处火刑。1431年,她在鲁昂(Rouen)殉难。

圣女贞德

但圣女的精神已经注入了法兰西民族。此后,尽管战争仍然漫长,但却不断地向有利于法兰西的方向发展。英格兰人一点一点地被赶出了其所征服的土地,也被从其南方的加斯科尼(Gascon)赶了出来,直到最后只剩下了加来这一片立足之地。

因此,正是在君士坦丁堡被奥斯曼人攻陷的1453年,百年战争结束了。

323.百年战争对英格兰的影响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对英格兰造成的损害要小于对法兰西的损害,因为后者是交战双方的战场;因此,当其庄稼被践踏、村庄被军队洗劫和焚烧的时候,英格兰的田野城镇却未遭受战争的创伤。

英格兰让其失控的贵族走出国门也是不小的优势。这一不安因素被调动到国外,使得国内异常安定。然而,即便如此,战争岁月对英格兰人来说也是连年的焦虑、重负与苦难。

但此次战争长远而重要的影响就是议会下院势力的增强与民族精神的觉醒。维持旷日持久的战争所需的高额人力与财力使得英格兰国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依赖人民的代表,因为政府开支款项需要他们根据国王权力滥用的改正或对他们特权的确认而小心翼翼地批准。因此,此次战争使得国会下院在英格兰政府中得以掌握实权。

此外,所有阶层都同样参战,因而平民和贵族都受此鼓舞并关注其结果,克雷西会战、普瓦捷战役和阿金库尔战役唤醒了民族自豪感,使得社会中的不同元素紧密地团结在一起。诺曼人和英格兰人为相同的事业而奋战,为相似的情感和悲悯而动容,被同一种爱国热情融合成了一个民族。标志着英格兰真正民族生活的开始。

(三)玫瑰战争(1455—1485)

324.导言

玫瑰战争是英格兰王室的两个敌对旁系约克家族和兰开斯特家族之间漫长而可耻的私斗。争斗以此为名是因为约克家族的徽章是一朵白玫瑰,而兰开斯特家族的徽章则是一朵红玫瑰。

325.立王者沃里克伯爵

在这一代人的动**期间,最重要的人物就是伟大的沃里克伯爵(Earl of Warwick)。起初他为约克家族效力,后来又转投兰开斯特家族,其权威影响为他赢得了“立王者”(King-maker)的称号。自从戈德温伯爵之后,贵族中貌似没有人再像他一样受人钦佩与爱戴了。据说有3万人生活在他各地的庄园里。当他在国内出行时,数百仆人随行,均着他的制服与徽章。

沃里克伯爵在巴内特战役(Battle of Barnet)中阵亡。他常被称为“最后的贵族”,也许可以恰当地视其为英格兰封建贵族最后一位杰出的代表,因为这场不幸的斗争几乎彻底毁灭了他所属的骄傲的贵族阶层。

326.玫瑰战争中的主要战役

三大战役可以作为此次战争的标志:第一次圣奥尔本斯战役(First Battle of St.Albans,1455)、陶顿战役(Battle of Towton Field,1461)和博斯沃思战役(Battle of Bosworth Field,1485)。第一个标志着斗争的开始,第二个是自黑斯廷斯战役之后英格兰最惨烈的战斗,第三个标志着战争的结束。在这场战役中,约克家族的最后一位国王理查三世(169)被里士满伯爵(Earl of Richmond)亨利·都铎斩于马下,并用理查头上掉落的王冠在战场上直接加冕并被拥立为国王亨利七世。就此开启了都铎王朝。

玫瑰战争

327.玫瑰战争的影响

玫瑰战争的第一个重要结果是英格兰贵族阶级的覆灭。有一半贵族死于非命。那些幸存的也已破产,因其地产在斗争中已经荒芜或是被迫充公。没有一个大家族依然保留着昔日的财富与影响。玫瑰战争标志着英格兰封建制度的最终瓦解。

斗争的第二个结果衍生自第一个,就是贵族的覆灭给英格兰的自由带来了巨大威胁。迫使约翰王签署了《大宪章》以及约束他和他的继任者不会进行绝对的君主专制统治的主要力量来源于贵族。此时,曾经骄傲而强大的贵族毁灭了,而其充公的地产加强了国王的影响力和任免权,使得国王不再良性地畏惧于议会,因为下院仍然软弱怯懦,只能俯首听命,因此国王变得不可一世的压迫与专制,例如,未经议会同意而提高税收,并未经正当法律程序监禁和处决他人。在玫瑰战争之后的一百年中,英格兰政府是一个绝对而非有限的君主制度。总之,贵族阶层的覆灭建立了君主专制,直到17世纪人民发起革命推翻了斯图亚特王朝,才恢复了所失去的自由。

(四)英语语言文学的发展

328.语言

从诺曼征服到14世纪中叶,英格兰有三种语言在使用:诺曼法语(Norman French),一种完全不同于纯正巴黎法语(Parisian French)的方言,是征服者的语言与纯文学用语;撒克逊语,或古英语(Old English),是被征服人民的语言;而拉丁语则是法律条文、审判记录、教会礼拜和学术著作的语言。

近代英语(Modern English)是一种经过使用而损益与改进的古撒克逊语,并注入大量诺曼法语与少量拉丁语和其他语言的词汇而丰富起来。14世纪中叶的1362年,近代英语在法庭文书方面取代了诺曼法语(170)。此时,该语言分裂成了多种方言,而“国王英语”(King’s English)这一表达指代的就是国家文件和法庭文书中所使用的标准形式。

329.诺曼征服对英语文学的影响

黑斯廷斯战役打击了哈罗德国王及其英勇的领主们,使得英语文学的声音沉默了一个世纪之久。征服者的语言成为宫廷、贵族和神职人员用语;而被鄙视的英格兰人的语言就像他们自己一样,被从各个荣誉之地排挤出来。但是,几代人之后,被**的民族开始重申自己的权利。英格兰文学从默默无闻中崭露头角,用语有了某种改变,但毋庸置疑仍是同一种语言,重新开始了一度中断了的早晚读经课与诗歌。

330.乔叟(1340?—1400)

杰弗雷·乔叟的地位比其他任何早期英格兰作家都要高,居使用英语的民族的伟大诗人之首,或许才华仅次于莎士比亚(Shakespeare),且被虔诚地称为“英国诗歌之父”。

乔叟处于中世纪和近代这两个时代之间。他不仅受到即将逝去时代的封建制度的影响,还受到新时代初现端倪的学识与自由的影响。由于他对这些不同的影响极为敏感,因而在写作中能够真实地反映周围事物,成为其所处时代的珍贵诠释。

乔叟最伟大也是最重要的作品是《坎特伯雷故事集》。诗人将自己描绘为去坎特伯雷大教堂的托马斯·贝克特墓朝圣的一行人中的一位(详见第308条)。32人分别代表了英格兰社会中产阶级的几乎各个职位与身份。其中有一位骑士、一位修女、一位修道士、一位商人、一位神职人员、一位卖赎罪券者、一位厨师、一位农夫、一位乡绅、几位富有的商人和其他各种人。

朝圣者认为“要是像石头一样不开口,那么路上就什么消遣也没有。”因此,为了缓解旅行的沉闷,安排好每人轮流给大家讲故事消遣,来回途中各两个。大约20个完成了的故事,加上一篇描述不同成员特征的序言,构成了这部作品。序言是作品中最有价值的部分。它就像一个画廊,忠实地展示了14世纪英国人的肖像。

通常,诗人神来之笔写下的一行文字,就能意外地展示出那个时代的风俗、观念或惯例。因此,乔叟展现出身披铠甲的“温文骑士”,“远征后刚乘船归来”,因此得知,骑士制度仍然存在;他讲述女修道院院长“谦和而纯真”,说“斯特拉特福”的法语,“巴黎的法语她从未听到”,因而了解到不列颠岛上的诺曼法语同法兰西首都使用的法语颇不相同;并进一步描述,她“手指不会蘸到调味汁里面”,并且“她的上唇总是擦得很干净,所以杯沿没一点油腻的唇印”;由此推断出当时的餐桌上还没使用刀叉,而且是一个杯子一桌子人轮流使用。另外,当诗人提到修道士时写道,“马厩中颇多骏马”及“他养着同鸟一样飞快的猎狗”;由此发现乔叟时代的神职人员也有狩猎的习惯;当他介绍“医生”时,说他“有星相学方面的根底”,便得知占星术仍然统治着医学学科;当他描述卖赎罪券者的行囊中“满是刚从罗马带来的赎罪券”(171),可以想到这是赎罪券的时代。

乔叟

331.威廉·兰格伦

和蔼的乔叟向人们展示了英格兰社会和生活中令人愉快、迷人的一面;同时期的另一位作家威廉·兰格伦(William Langland),在一首名为《农夫皮尔斯》(Vision of Piers the Plowman,1362)的诗中,却揭示了贫苦、压迫的世界。

这首诗同情饥饿、劳苦的农民,注定终日疲惫而绝望地生活,被高傲的贵族鄙视,被无耻的教士掠夺。与法兰西的长期战争已经使国家士气低落;黑死病毁了这些缺吃少穿、身居寒舍的穷人的收获。对既得利益阶层偶尔爆发出的愤怒便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世俗世界中迸发为农民起义的怒火,在后来的宗教世界里转化为宗教改革的剧变。

332.约翰·威克里夫(1324—1384)和罗拉德派

这个时期首屈一指的改革者兼宗教作家是约翰·威克里夫(John Wycliffe),他被称为“宗教改革的晨星”。这位大胆的改革者首先抨击了教会的很多做法,之后又批评某些教义。他首次将足本《圣经》用英语翻译给英格兰人(172)。当时还没有印刷厂可以将译本印刷发行,而是以手抄本的形式广为流传与阅读。其影响巨大,且该版本《圣经》的面世可以视为英格兰宗教改革的开端。

威克里夫在有生之年未能逃过迫害,而且他的遗骨都不得安宁。敌人斥责他教唆农民反叛,这让许多人视其为危险的煽动者。在1415年康斯坦茨宗教会议上,像胡斯和耶罗米(Huss and Jerome,详见第367条)一样被判处火刑,宣称其教义为异端,命令将其尸体从坟墓中挖出焚烧。焚烧之后的骨灰扬在了旁边的斯威夫特(Swift)溪水中。用老教会作家托马斯·富勒(Thomas Fuller)的话说:“这条小溪将他的骨灰送入埃文河(Avon),埃文河流入塞文河(Severn),塞文河注入海峡(Narrow Seas),海峡汇入大洋;威克里夫的骨灰象征着他的教义,此时业已传遍世界各地。”

威克里夫的追随者被称为“罗拉德派”(Lollards),即“胡言乱语之人”,用以嘲笑他们。其宗教观点被认定为谬误或异端;当时的异端至少被当权者憎恨和惧怕。1401年,议会通过了一项法案被称为打击异教徒的火刑法令(Statute for the Burning of Heretics),使民事官员有权将教会法庭判决为异端之人“置于高台,火刑焚烧致死,以儆效尤”。

在该法颁布之前,英格兰的异教徒也有受火刑的先例,但此时议会首次通过特别法案规定以此形式惩治宗教异见之士,揭开了英格兰历史的悲惨一页。依此法规,许多人只是讲授或持有与教会不同的观点而被烧死在火刑柱上。

333.卡克斯顿和印刷机

威廉·卡克斯顿(William Caxton,1412—1491)在15世纪末将印刷术引入不列颠,极大地促进了16世纪里将英格兰改头换面的宗教改革。其印刷厂出版的第一部作品叫《国际象棋对局与招法》(Game of Chess,1474年)(173)。除了各种拉丁语和法语作品,他还印刷了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及当时以英语形式存在的几乎所有其他值得印制的东西。

社会各个阶层对卡克斯顿印刷厂所出书籍的购买和阅读欲望表明公众心智更加活跃,思维更为缜密。显然,充满智识和道德革命的新日子在阿尔弗雷德和威克里夫奋斗过的土地上正在到来。

第二节 法兰西

334.法兰西王国的开端

法兰西单独的历史可以从公元843年《凡尔登条约》三分查理大帝的帝国开始,由加洛林家族(详见第七章)行使王权。

在10世纪末的公元987年,卡佩家族得到了王位。卡佩王朝的直系统治持续到1328年,然后由旁系瓦卢瓦家族接掌权力,并持续到1589年波旁王朝的首位皇帝亨利四世登基。

此处,注意力应该转向中世纪时期最为著名的卡佩王朝诸王身上,简要地讲述他们的统治时期内最为重要的历史事件,尤其要强调逐渐巩固法兰西君主制度并增进人民民族感情的事件。

(一)卡佩王朝直系统治下的法兰西(987—1328)

335.总述

卡佩王朝得名于首位法兰西公爵(Duke of Francia)雨果·卡佩(Hugh Capet),共有14位直系国王,统治期达341年之久。(174)

首位卡佩王朝的国王与自己的封臣诸公爵、伯爵没有太多的不同,不过是在名号上更尊贵一点而已;他的势力几乎不比那些效忠于他的领主大多少。

但通过没收、征服与联姻,一个又一个的封建领地被并入王室,直到最后,法兰西王国的大部分土地都由国王直接统治。在中世纪结束前,法兰西已经成为欧洲最强固有力的王国之一了。以牺牲大封君和教会的势力为代价,各种各样的事件和形势共同打造了国王的权力。

雨果·卡佩

然而这里应该指出的是,从公元987年雨果·卡佩获得王位到1314年美男子腓力四世去世,诸王均有子嗣可以继承王位,没有什么比这对加强君主制度更为有利的因素了。300多年里,王位都是父死子继,没有任何继任纠纷使得君主制度在权力与威望方面稳步增长。

从法兰西王国发展的角度看,卡佩王朝早期最重要的事件有:吞并了英格兰在法兰西的大部分领地、十字军东征、第三等级跻身国民大会、圣殿骑士制度的废除。

336.吞并英格兰在法兰西的领地

在英格兰发展进程的概述中,讲到早期的安茹国王在法兰西的广阔领地,也讲述了因约翰王的不当行为而失去了大部分的封地,而被他的封君法兰西国王腓力·奥古斯都所没收充公(详见第309条)。法兰西国王吞并了这些繁荣的大省,大大增强了自己的权势,从而轻而易举超过了任何大封臣。

337.法兰西与十字军东征

卡佩王朝的时代就是十字军东征的时代。搅动整个基督教世界的这些传奇远征,尤其吸引了富有**与想象力的高卢民族。三位卡佩王朝的国王,路易七世、腓力·奥古斯都和路易九世,都是东征十字军的领袖。说法语的人在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占据主导地位,导致东部诸民族称所有的十字军为法兰克人,即便到了现在(20世纪初),所有东部的人不管见到哪国的欧洲人,都还称之为法兰克人。

十字军东征对法兰西君主制度的影响尤其需要注意。东征大大地削弱了封建贵族的势力和影响,并相应地加强了国王的权力与尊严,使得权力从贵族转移到了国王手中(详见第223条)。同时,十字军对阿比尔派的征战将这一异端几乎全部铲除,并最终将异教徒的庇护者图卢兹伯爵先前占有的富饶土地吞并。

338.第三等级跻身国民大会(1302)

卡佩王朝时期最重要的政治事件是在美男子腓力统治时期,城镇代表跻身于国民大会。

这一事件在法兰西历史上相当于英格兰议会下议院的创立(详见第311条)。然而,两个大会的大众机构参与到公共事务管理中的背景情况却截然不同。在英格兰,是贵族在同专制国王的斗争中寻求人民的帮助;而在法兰西,则是国王在同教廷的纷争中召集市民协助。实际上,无论是贵族还是国王设法寻求平民百姓的帮助,都表明两国中产阶级政治地位的提升,并开始把持着手中的权力天平。

腓力与教皇之间掀起了关于法兰西教会的管理和收入的争斗。为了集全国各阶层之力支持自己,腓力于1302年召开了国民大会,并邀请市民或城镇居民代表参加。

该大会此前一直由贵族和神职人员两个阶层构成,此时增加了所谓的“第三等级”,此后大会便被称为三级会议或议会。第三等级在国民大会之外而不是之内日益壮大,其实表明了教会、贵族和君主的权力都在走下坡路,正如英格兰的神职人员、贵族和国王都屈服于下议院一样。

但在这两种情况中,存在着如下差异:英格兰权力的转移大部分是受制度与法律上逐渐且及时的改革的影响;而在法兰西,此种改革却久久无法开展,最终在威胁到国家存亡的混乱与恐怖中得以完成。

339.废除圣殿骑士制度(1307)

美男子腓力废除圣殿骑士制度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亨利八世在16世纪压制英格兰的修道院。

圣殿骑士团这一宗教军事组织的起源已在十字军东征部分讲述(详见第200条)。在圣战中的贡献使骑士团获得了教会的赠予和国王的嘉奖,因而获得了巨额的财富和罕有的特权。他们在欧洲的不同国家拥有估计9000到10000座庄园及城堡,绝大多数位于法兰西。但财富和权力的累积明显伴随着道德和虔诚的滑坡。在所有事件中,最不可思议的传闻说骑士团内部有一个邪恶而渎神的秘密仪式,而且传播甚广。其罪行被宣布为“惑古乱今”。

腓力决心借此良机铲除骑士团。毫无疑问,他被多种动机所驱使。首先,他不喜欢骑士团的隐秘角色,因其成员认为自己隶属于教皇而非法兰西国王,进而成为建立统一国家道路上的绊脚石。其次,他可能担心骑士团效仿条顿骑士团在法兰西建立一个独立的公国,因为他们在朗格多克的影响力很大。再次,对金钱的极度渴望导致他垂涎于骑士团的财富;毫无疑问,导致骑士团毁灭的原因不是其罪恶而是其财富。

打击突然而至。在预定好的1307年10月13日,整个王国的骑士团首领都被抓捕,其中很多人后来被以各种罪名处死,包括异端、叛教转信伊斯兰教以及唾弃十字架。

一些被告承认有罪,却是在宗教裁判所的酷刑之下屈打成招,称在他们的某些秘密仪式上的确有向十字架吐唾沫的行为,但解释说此举是象征性地“模仿和纪念三次否认基督的圣彼得”。但很明显,这一行为的象征意义已被淡忘,而有时表现的无礼而轻率。然而,对整个骑士团的指控是荒谬的,并且定罪的证据也是莫须有的。(175)

圣殿骑士团的这一重罪给腓力带来了巨额财富。除了其从骑士团借取的巨额债务不需偿还之外,他还获得了他们数额巨大的个人财产,以及他们在法兰西境内的所有庄园与房产——尽管这些地产后来又落入了善堂骑士团之手。因此,腓力得到的财富极大地增强了国王的权力和地位,就像英格兰的亨利八世没收了他所压制的修道院的财产一样;他成功地瓦解了这样一个强大的组织,激起了人们对王室的普遍敬畏与尊重。

(二)瓦卢瓦王朝统治下的法兰西(1328—1498)

340.总述

瓦卢瓦家族(176)是卡佩家族的一个旁支,1328年继承王位,统治时期包括了中世纪的剩余时间并延续至近代。

这个时期的法兰西历史关注的重点在于英格兰与法兰西之间被称为“百年战争”的持久争斗,它实际上持续了115年,占了中世纪瓦卢瓦王朝的大部分时期。百年战争的原因与事件已经讲述(详见第314-323条),此处只讨论战争对法兰西人民和王国的影响。

341.百年战争对法兰西的影响

百年战争对法兰西的影响之一是克雷西战役、普瓦捷会战和阿金库尔战役的连续打击几乎使得法兰西封建贵族彻底屈服,到了土崩瓦解的边缘;贵族阶层的毁灭在很大程度上助长了国王的势力;最后,共同的爱国热情唤醒了民族感情,并将国内分裂的地区团结在了一起。

总体来讲,战争结束之时,法兰西的封建制度已经终结,而且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这场战争,法兰西不仅成为了一个强大的君主国,也成为了一个伟大的民族国家。(177)

342.路易十一世与勃艮第的大胆查理

查理十一世与大胆查理

法兰西君主制的基础由不择手段的路易十一世(1461—1483)大大地巩固与加强,他在狡猾和欺骗方面就是完美的尤利西斯(Ulysses)(178)。他的座右铭是“不懂得翻云覆雨,便不懂得如何君临天下”。因其不知疲倦、铁石心肠地织就巧妙的策略之网,因而被称为“万能蜘蛛”(universal spider)。他将仍拥有权势的封建大领主一个接一个地消灭,并将其封地据为己有。

在所有被路易以此手段消灭的封建贵族中,最著名且强大的要属勃艮第公爵大胆查理(Charles the Bold)。查理努力地将许多小封建邦国及半独立的区和城市打造成为德意志与法兰西中间的一个王国。如果他的努力获得成功,那么就相当于复兴了从地中海直达北海的古洛泰尔尼亚王国(Lotharingian kingdom),即中法兰克王国。

查理的野心未能实现,似乎是历史上的不幸之一。形成这样的“中央王国”会成为法兰西和德意志之间的屏障,不止会极大地改变欧洲的版图,而且还会改变整个欧洲大陆的政治史。

查理的一些土地是应该效忠于法兰西国王的;其他领地则属于神圣罗马帝国。因此,他狡猾的邻居路易紧紧盯上了查理也就不难理解了。路易经常与查理争斗,并不断使用诡计对付他。

查理最终在1477年与瑞士的战斗中战死,此后,路易在权利模糊的情况下,占有了查理很大一部分领地。

通过转让和继承,路易还在南部为法兰西增加了普罗旺斯、鲁西荣(Roussillon)和塞尔达尼亚(Cerdagne)等重要领土,这使得法兰西可以获得濒临地中海的宽阔前沿并将比利牛斯山脉作为其南部边境线。

343.查理八世入侵意大利

路易十一世的儿子及继任者查理八世(1483—1498),是瓦卢瓦王朝的最后一位直系国王。通过与布列塔尼的安娜(Anne of Brittany)联姻,他将以前几乎是独立公国的一大片封地置于国王的直接领导之下。

因此,通过先王的持续努力以及自己的政治联姻等一系列有利举措,查理发现自己已经从一个封建联盟的霸主逐渐转变成为真正的王国君主了,王国四疆已经缓慢地拓至极限,并实质性地构成了近代法兰西的边界。

查理八世是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年轻人。他极度渴望作出杰出而勇武的创举而得到世人的关注,从而实现其以法兰西替代德意志成为世界帝国的伟大计划。在百年战争后期逐步组建起来的常备军随时待命,充实的国库与朝臣贵族的奉承激励着他的野心。

查理八世率军侵入佛罗伦萨

查理轻率地割让土地,换取了与之竞争且心怀嫉妒的阿拉贡王朝及奥地利王朝的默许,然后率领5万大军翻越阿尔卑斯山征讨意大利,企图以安茹王朝后裔的身份占领那不勒斯王国(详见第362条)。在占领那不勒斯之后,他计划领导一场从奥斯曼人手中夺回君士坦丁堡与耶路撒冷的圣战。

查理在意大利的行军近乎“畅通无阻”,于1495年初春胜利进入那不勒斯,并在此举行了庄严的仪式,自己加冕为“那不勒斯、西西里岛和耶路撒冷国王”。

与此同时,阿拉贡、威尼斯和其他大国的国王集结军队,前来讨伐他傲慢无礼的行为并阻止这位准皇帝兼十字军战士的狂妄野心。得知敌人的行动之后,查理推迟了他的东征计划,返回法兰西,仅在那不勒斯留下一小股军队驻守征服的土地。在意大利北部,他发现自己的退路已被3倍于己的联盟军队所阻断。然而,查理以损失大部分军队为代价获得了自称的胜利,然后带着残余的部队顺利地撤回了法兰西。他留在那不勒斯驻守的军队很快被驱逐,从而终结了查理建立统一法兰西帝国的梦想。

此举值得关注不仅是因为其标志着法兰西开始对意大利发起了一系列非凡却又灾难性的战斗,而且也预示着此后法兰西的历代君主外交政策的强势与好斗特征。更值得关注的是查理的军队不再是封建附庸,而大部分由雇佣军构成,证明了此时封建制度下的军事组织实际上已经走到了尽头。

(三)法语的形成与法兰西文学的开端

344.语言

古拉丁语与日耳曼入侵者的语言接触之后,给高卢带来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方言,实际上,将这两种方言视为不同的语言并不为过。这两种方言,一种是在法兰西南部及其与西班牙和意大利毗邻地区使用的欧西坦语(Langue d’Oc),或普罗旺斯语;另一种是在法兰西北部地区使用的奥依语(Langue d’Oil),或标准法语(French proper)。(179)

南方方言轻柔悦耳,注定首先衰变,但却也首先发展了自己的文学;可当北方悍然对南方的阿里乌斯派发动激烈的圣战时,南方各省的语言、文学和异端宗教被一扫而空。当受迫害的信仰被驱赶到偏僻之地时,这一古老的方言也被排挤出宫廷,只能在山野村夫之中保有一席之地。

曾被广泛使用的普罗旺斯语在现存语言中的作用就像不列颠岛上凯尔特语同盎格鲁-撒克逊语冲突中的作用一样。

345.南方的吟游诗人

大约在12世纪初,当普罗旺斯语已经定型并在某种程度上变得精炼之时,法兰西文学首次以南方吟游诗人的诗歌形式出现了(180)。需要注意的是,受到每一个地中海文明影响的阿尔比派异端的家园,也是吟游诗人的文学家园。异教徒的保护者图卢兹伯爵也是诗人们的赞助人,而正是残酷的宗教迫害,使得异教信仰和吟游诗人的诗歌一同被连根拔起。

吟游诗人的绝大多数作品为情歌和讽刺诗。南方不计其数的吟游诗人中,有一些的名声已经远播至整个基督教世界。狮心王理查创作的一些诗歌至今仍在流传。但最伟大的普罗旺斯诗人或许应属伯特兰德·德·波恩(Bertrand de Born),他既歌颂战争也歌颂爱情,其诗行狂热而刚烈,燃起了**也挑起了争端。因为他激起的不和与分裂,但丁在《神曲》中描绘他在地狱中经受折磨,被迫用自己的双手拿着自己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