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手放在滚热的炉子上一分钟,感觉起来像一小时。坐在一个漂亮姑娘身边整整一小时,感觉起来像一分钟。这就是相对论。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 看看下面两张图,你觉得哪个绿色图形更亮?
答案是:一样亮。只是右边的图形放置在了深色背景上,对比更强烈,所以让人产生了更亮一点的错觉。这就是我们这一章要谈论的话题:比较。
我们在做决策的时候,其实也在不自觉地做比较。和商品比,和别人比,也和过去的自己比。买东西时的“货比三家”、学生时代贴在教室墙面的成绩排名表、酒过三巡后提起自己当年的往事,都是生活中常见的比较。
“比较”有积极的效果:为自己建立一个坐标系,或是提供一个参考值。人只有在特定的环境下,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我们通过比较去确定好坏,比较也能让我们更好地确定事物之间的关系。
但是很多因素会影响我们的判断,比如我们先入为主的“锚定点”,我们无法突破的能力圈,我们可能会掉入沉没成本的陷阱,这些都会影响我们的决策。在本章中,我们可以看到很多有趣的“比较”,通过分析案例,拨开“比较”的迷雾,打破相对论的怪圈,借助“比较”的力量提升自己,持续进行自我进化。
一、生活中的“比较”
先看看一个音乐领域的例子,关于一张专辑和一首单曲的售价问题。一张专辑一般有10首左右的歌曲,十年前,歌手们喜欢出专辑,一张专辑售价40元到50元,与此对应的是专辑的销量以及销售额。如今是数字音乐时代,我们发现歌手们从发行专辑改为发行单曲,一首歌售价5元、10元,不仅发行频率更快,歌曲的销量还增加了。一位歌手在发行完10首歌曲后,还能集合起来出一个实体专辑,再卖一轮给粉丝们作为纪念。所以,数字单曲+实物版的专辑,达到了“1+1>2”的效果,人们在不知不觉中其实花了双倍的钱。
再举一个生活中常见的例子。一些我们经常会去打卡的地方,比如健身房、游泳池、餐厅等,消费几次以后可能会买年卡或会员卡,似乎这样能更加优惠。但奇怪的是,大多数人在买了会员卡后,去的次数反而少了,并没有像计划中一样好好利用,反而造成了浪费。
这两个例子说明了什么问题?我们对商品的价值没有一个绝对的概念,大部分情况都是通过比较、通过参照物,来衡量自己是赚了还是亏了。而当我们真正完全拥有一样物品的时候,它的价值又会骤减。这就是价格的相对论。
商家把价格的相对论应用到商品销售策略中,成功**消费者跳进相对论的圈套。
罗伯特·B.西奥迪尼(Robert B. Cialdini)在他所著的《影响力》里提到了一个商家的相对论骗局,这是有关希德和哈利两兄弟的故事:两兄弟在美国经营一家服装店,希德负责销售,哈利负责裁剪。每当希德发现站在镜子前的顾客很喜欢一套西服时,他就会假装有点耳聋。在顾客询问价格时,希德就对他的兄弟喊:“哈利,这套西服多少钱?”哈利就从他的裁剪台上抬起头,回答说:“这套漂亮的棉质西服42美元。”希德听完后向他的顾客说:“他说22美元。”那位顾客听到后就赶紧将22美元放到桌上,抢在可怜的希德发现“错误”之前,带着昂贵的衣服匆匆离去,心里觉得自己赚翻了。
除了用降价、打折、促销这些手段“欺骗”消费者,让其以为自己赚了,商家还会用到价格相对论的升级版:诱饵效应。所谓的诱饵效应,就是在销售一个产品时,可先放出一个中等诱饵,当顾客对它不甚满意的时候,再放出水平较高的诱饵,那就很容易被顾客相中,提高了中标率。例如,电子版《经济学人》售价59美元,印刷版125美元。没有意外,两者销售都不太好。后经高人点拨,推出了印刷加电子版125美元的第三个选择,结果销量大增。
事实上,世间万物都离不开“比较”二字。
二、行为经济学中的“比较”
“比较”的科学原理,除了进化理论和大脑机制,还有行为经济学。在这个领域,丹尼尔·卡尼曼和阿莫斯·特沃斯基做出巨大贡献,共同出版了《选择、价值与决策》,通过各个阶段与主题相关的代表性文献,构建了行为经济学决策理论的一个完整知识框架,帮助你准确了解行为经济学。他们一个是心理学家,一个是数学家,可谓珠联璧合。
回顾整本书,你不难发现,行为经济学的主要关键词,几乎都与“比较”有关。行为经济学家们发现人是非理性的,而且这种非理性成群结队,是可以被整体观察和计算出来的。
比如代表性偏差,我们会对明星基金经理情有独钟;我们喜欢买入所谓利润高的上市公司……用小数定律代替了大数定律,就是人们总是主观过度关注事件的某个特征,而忽略了大局。
比如羊群效应,中国人的骨子里追崇中庸之道,喜欢随波逐流,不爱特立独行。所以我们总是喜欢比较别人的所作所为,再来选择自己的行为。
再比如以小博大,我们总想着一夜暴富,希望用10元买的彩票,能换来几千万元的收益。我们也在分析投资中什么是西瓜,什么是芝麻,怎么去选择和舍弃,却忽略了投资和赌博其实是有天壤之别的两件事。
还有损失厌恶也是如此,失去1单位和得到1单位,在我们心中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赚到的钱似乎理所应当,而输掉的钱就痛心疾首,这就是非理性的比较在作祟。
一方面,人们喜欢通过财富的变化去追求冒险的刺激,同时又担心风险带来的利益损失;另一方面,人们对比较的感知和计算并不高明,尤其是在涉及通过比较两者来判定事物的得失方面。
有个很简单的例子,人们先把手放在冷水里,再把手放到20摄氏度的水里就会感到温暖。如果先把手浸泡在热水当中,再把手放到20摄氏度的水中却会感到凉快。
这就是“相对”的概念。在相对的概念中,我们发现人们的感知也并不理性。面对比较,我们没必要让自己成为一个冰冷的机器人,而是要让行为和情绪混合,去实现整体满意的效果。
三、将“比较”变成进化
比较并不是一件坏事,不管在工作还是生活中,只有学会恰当地比较才会取得进步。概括而言,完善的比较体系由三部分组成:
着眼宏观。从宏观的角度来说,我们必须要选择长期固定的比较对象。比较对象可以是你的朋友,也可以是你的老师。这会让你工作的目标感更为明确,也能有同期的参照物。比如中国最早的互联网三巨头BAT(百度、阿里、腾讯),大家都喜欢把它们放在一起讨论。比较什么呢?无非是市值、收入和流量。这些年通过比较发现,百度市值明显掉队了,阿里的发展更偏消费和金融,而腾讯的王牌则是社交和游戏。
再以特斯拉为例,如果把传统车企作为比较对象,那么就算把全行业的利润都拿出来,也支撑不了它这么高的估值。但如果是以新能源和出行市场领域来看,特斯拉则拉满了想象空间。宁德时代也是如此,依托新能源、碳中和的概念,一路成为“宁王”。我认为,突破比较的对象至关重要。
着手落地。宏观上具有了战略眼光,微观上需要落地执行。知道怎么做不难,但知道怎么落地却不容易。在股票市场中我们不需要时时刻刻关注K线;在人生的跑道上也是一样,过度频繁地比较,只会让你变成一只“惊弓之鸟”,收获一堆复杂的情绪。
我认为,人要去适应生活中所谓的波动。这种波动就是必然性中的偶然性。我们人生中的能力、机遇和收获有时候不一定成正比。不同时期中,我们可能会因为投机而大赚一笔,也有可能因为倒霉而功亏一篑。因为波动不仅是股市的常态,也是人生的常态。《聪明的投资者》中讲到:从根本上讲,波动对真正的投资者只有一个重要意义,即当价格大幅下跌后,给投资者买入的机会,反之则相反。
迭代与进化。之前说过,很多比较的目的是学习和反思,那么实现自我迭代并使之成为一种进化机制,才是比较的最终目的。这样一来,就不用总拿身边最好的人和事去折磨自己,而是专注于自我的进化:和学生时代的自己比,看看自己在经验和规划上有哪些进步;和初入职场时的自己比,看看自己哪方面更老练了,通过小步快跑,快速迭代。
从以上三点看,在“比较”的体系中,就是要短线和牛人比,长期和自己比,才能形成一个飞轮运转的进化机制。
查尔斯·汉迪(Charles Handy)曾经说过,现代人的贫困来自邻居的眼光。相对论帮助我们在生活中做各种决定,但也能使我们痛苦无比。当我们把生活中的运气与别人相比时,就产生了嫉妒和羡慕。
研究证明,最幸福的人并不在个人收入最高的国家里。可是我们还是拼命地争取高工资,这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出于嫉妒。
在关于超级富豪的纪录片中,你会发现即便如此富有,他们仍然无法摆脱比较的痛苦,反而越陷越深,只是把比较的标的从普通的车房变成了私人飞机和游艇而已。
我们有时能控制我们比较的范围,可以转向能提高我们相对幸福指数的圈子。比如在同学聚会时,我们可以离开“高薪”的圈子,去聊聊诗情画意的生活。如果我们想买新房或新车,用预算来限定选择,而不是用选择来增加预算。
著名的“排行与约会”网站的创办人之一詹姆斯·洪(James Hong)就是这么做的。丹·艾瑞里(Dan Ariely)在《怪诞行为学》中讲述了这个例子。詹姆斯已经非常富有,但在他的圈子里富人比比皆是,其中贝宝网站的创始人就是他的朋友。詹姆斯懂得如何把自己生活中的比较圈子划得小一些,而不是大一些。他从卖掉自己的保时捷跑车,换一辆丰田普锐斯做起。
“我不想过开保时捷的生活,”他对《纽约时报》记者说,“因为你有了保时捷718,还会想保时捷911,那些开保时捷911的想什么呢?他们还想着法拉利。”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味地比较和攀比只会扰乱我们的生活,唯一的解决方法是让比较变成我们不断提升自我的标尺,而不是加深内耗的枷锁。
√ 小结
● 我们对商品价值没有绝对概念,大部分情况都是通过比较、通过参照物,来衡量自己是赚了还是亏了。而当我们真正完全拥有一样物品的时候,它的价值又会骤减。
● 诱饵效应就是在销售一个产品时,先放出一个中等诱饵,当顾客对它不甚满意的时候,再放出水平较高的诱饵,那就很容易被顾客相中,从而提高了中标率。
● 行为经济学家们发现人是非理性的,而且这种非理性成群结队,是可以被整体观察和计算出来的。
● 面对比较,我们没必要让自己成为一个冰冷的机器人,而是要让行为和情绪混合,去实现整体满意的效果。
● 在“比较”的体系中,就是要短线和牛人比,长期和自己比,才能形成一个飞轮运转的进化机制。
● 我们有时能控制我们比较的范围,可以转向能提高我们相对幸福指数的圈子。
相关人物
丹·艾瑞里
Dan Ariely
丹·艾瑞里,麻省理工学院斯隆管理学院教授,杜克大学心理学和行为经济学教授,杜克大学前瞻研究中心创办人。他是行为经济学领域中十分活跃的国际知名学者。艾瑞里在发表学术论文之余,还出版了《怪诞行为学》系列的畅销书。
丹·艾瑞里的人生具有传奇色彩,他经历过一场爆炸意外,全身皮肤70%灼伤,住在烧伤病房达三年之久。身穿治疗用黑色弹性紧身衣、头戴面罩的他,自嘲为“蜘蛛侠”。但恰恰是在这段漫长、无聊而又痛苦不堪的岁月里,那套奇异的“蜘蛛侠”服装拉开了他与外界的距离,使他可以以局外人的眼光重新看待身边的世界,从此有了探索人类行为与经济关系的兴趣。最终,他成为了一名著名的行为经济学家。
在《怪诞行为学》中,丹·艾瑞里将心理学引入经济学的研究,用实验的方法彻底颠覆了主流经济学的“经济人”观,告诉我们非理性是人类的本能,是主宰人类行为和决策的隐形力量;非理性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可以预测和把握的。针对非理性如何影响我们的日常生活和公共政策,并导致2008年金融危机,作者从行为经济学的角度出发,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告诉我们如何运用“可预测的非理性”提高日常生活的幸福指数,制订出不被当前经济危机影响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