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揆”一词在《太平记》①中是指小规模的武士联盟。仅凭所谓“小名”的区区武勇,难以期待在野战的进退中取得功名,因此在发生战事之时就会这样约定同进共退,很多人都是这样理解的。但如果不是平日生活上的利益关系已经将他们引向了亲和,那么动乱也许更是相互侵犯的绝佳机会。武藏的私党让人想象他们有着血缘上的起源。即使并非如此,也应该早就有着通婚之类的交际,除了土地邻近,还有着让他们不得不团结一致的社会理由。相邻的两个村落属于不同领主的情况自不必说,即使在同一个领主之下,一般也是争执不断,或是相互对抗的。感觉到孤立的无力,或是事业的困难,进而尝试将“揆”①合“一”,应该是出自各自的经验,并没有外部者的命令或是推动。因此,相互关系也是对立平等的。对于在现代农村新的经济情况之下其意义得到承认的组合思想,我们的祖先也并非全然无学无知。
然而多数民族记录是伴随学问而生的,学问则一般成长于具有中心的结合之内层,因此记录的目的主要在于明确上下本末关系,而多数民众横向的对等交际,作为历史事实并未受到深切的关注。族制、婚姻这样重要的社会事实,虽百代更迭也难以弄清其特色,算是其中的显著一例。“一揆”这个有些生僻的词偶然得到保存,但最终其意义仅限于以竹为枪、以草席为旗的农民暴动,这在今天是颇有兴味的回顾。“一揆”被视为令人害怕的治安扰乱之前,百姓虽然身份低下,但已经有了相互通谋、结为党徒的方法,其必要性也已经得到承认。只是往往难以与地方既有的有序团结两立,经常受到压制,于是其显露的形式也逐渐变得过激。“百姓一揆”有着值得悲叹的丰富的失败经历,不知道最近的研究者们是否对这一点进行过分类,那些只是为了保卫某种共同利益而发生的,中途尤其跌宕较多。而谋主运筹帷幄,各村有实力者大力支持,最终能够基本贯彻初心的,其人员构成颇为复杂,动机也不适合称为“一揆”。正如丹治直实①作为私党的首领威名远扬,其实也是一种“亲方”式作业,其成功很多时候只不过是因为新的第二阶段的结合为之提供了方便。农民平时没有经过训练,而且过于习惯旧式的统一,结果就是其多数的力量如此容易为他人所利用。这种弊害也影响到了今天和平的政治“一揆”。人们在欢呼多数的胜利之际,往往忘记了当初的目的已经发生了改变。甚至有将盲从雷同视为团结,只是让少数干部中饱私囊的例子。而且因为本来的名义是平等,所以与从前的第一种团结法相比,难以期待独断专行能有更好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