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田园都市”运动,在这个意义上,的确是新的风尚。近来的都市里,街道的林荫树以及公园广场等的绿色已经颇为丰富,但还是有很多人希望家中依然能够经营小块的土地,自己生产出一些农产品才能心安。但蜗居于城墙之内、高楼之中,自然难以再拥有这样的空间。于是,由那些怀着美好理想的人发起,人们尝试着在空闲的郊野新建宽绰的小都市。如果能为每位居民提供平房,并附带些许庭园,其理想当然就算是实现了。但这关系到资本,也关系到职业,在旧国难有这样的机会。若非土地足够廉价,住宅的费用将难以承担,也难以找到相应的事业维持突然出现的都市。结果只能通过慈善捐款,或是花费巨大的公共经费,来满足一小部分人的希望,而其他人依然只能去野外散步聊作安慰。作为其间接影响,密集生活渐渐为人们所避忌,单纯以人口的增长作为都市繁华象征的风气渐衰。欧洲诸国的大都市在郊外开设市民专用的圃场,也是一种副产品。火车鸣笛就要进站之时向铁路两旁看去,都是这样的田地,划分为一亩或两亩的狭长区域,各随心意地种植着各色鲜花与蔬菜,无数简陋的小棚子点缀其间,应该是存放工具或是稍事休息的场所。为了市民能够时时来此从事“农业活动”,在都市外设置这种颇显异样的设施,是近年来这些大都市的一种流行之举。但是,仅靠这些当然无法满足社会整体的希望。
西洋各国出现这样的计划,是距今三四十年前的事。正好在同一时期,日本的一些都市规模扩大,最终不得不放弃农产品的直接供给。从前多数城下町的四周都有农田,可以称之为准市民的农民耕种于此,每天将自己的产品运入市内,成为惯例。再小一些的地方,特地将宅地设置成细长状,在后院种植自家食用的蔬菜瓜果,称之为“前栽田”,将其经营作为家务的一部分,基本原样继承了农村的生活。也许正因为身处都市之中,这才特别不可或缺。所谓士族的大宅,原本土地供应就较为充裕,下人也一定是农村人,在宅地内种地是理所当然的事。如今有人为当年在江户城的中心还有田地而惊讶不已,其实觉得惊讶倒是奇怪。只有新的迁入者,是在忘记农业之后才来到都市。新式的出租房转眼间鳞次栉比,人们也失去了种下作物待其成长的闲情逸致。都市与农作完全绝缘,但人们还是暗暗找寻着食物的所在。于是市场在都市内外都施加了巨大的压力,而在空气、日光之外,对乡下的怀念也有着充分的理由吸引人们。
所谓城郊的发展成为日本都市的新的特点,并非只是人口增加带来的现象,也许有人认为这也是一种田园都市。因为原本就并非具有统一性的运动的成果,因此都市的生活方式与市场组织在任何时候都难以放松其束缚。既无法让农村成为都市,更谈不上让都市染上农村风格,二者就仿佛油与水一般难以交融,只是土地所有者的个人经济变得无比繁杂。对于我们的问题在将来的解决,深爱都市但也承认其弱点、接近农村但可以不为其束缚而做出判断的人,他们怀有同情的思考,比什么都更为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