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存在利害冲突,兄弟之间也会势同水火。和平的首要条件,是尽量明确共同利益。但都市自其开端,就是从农村带来各自的计划,希望把握住有限机会者的集合,是追求“一将功成”的地方。当然是代表难以产生,而个人意愿容易表达。与此相比,农村还保留着过去交流的基础,至少大家互相知道生活上的需要。不去尝试将其利用于新的结合,而是动不动就面向中央市场发动经济上的努力,只能说是一种怠慢。
随着都市的膨胀,消费者的不安也随之扩大。为了消除这种不安,都市盛气凌人地向农村提出了任性的要求。观察近年所谓“换价作物”①的倾向,一方面是工业原料中尽量初级的,即都市能够获取最大加工附加值的产物进入指定名单;另一方面是果实、花卉等纯粹供都市消费的商品日益增多。虽说土地的利用变得自由了,但实际上是被置于明确的引导之下。而为了让农民能够乐于提供这样的产品,作为交换由都市进入农村的商品,如同从前白人的殖民地贸易一样,多数是刺激新的嗜好及欲望的东西。奢侈即使尚未成为我们精神上的疾病,至少也已经是社会组织上的疮痂了。
日本迄今为止的交通,本来就是出于都市的意愿,借助了资本的力量,所以也是顺着这条脉络发展而来的。所谓铁路网这种令人惊叹的计划,结果不过是以两三处中央市场为中心辐射状展开。最近谋求地方间联络的声音高涨起来,但其实也只是作为赴京的近道而受到重视。对于我们特征多样的岛国地形,这带来了地方关系的巨大纷扰,令村镇的盛衰变得更为激烈,其事例比比皆是,但我们绝不能视其为自然趋势而死心断念。一种情况是跨山连接两条溪谷的道路被切断,于是溪谷变成了两个口袋。山岭两侧风土各异,海产品可以通过其中一方获得,本是最适合互通有无的邻居。然而铁路贯穿山岭时,只会从众多越岭道路中选择一处,其他地方都将变为最为偏远的村落。另一种情况是在海岸线的无数曲折中成长起来的村落和小港口,因为身后有了火车飞奔,船运失去了空间。不知出于什么道理,在如此狭长的岛国,水上往来正被陆地交通所代替。国之南北西东都心急火燎地朝向中央,明明是邻县却都要介绍到首都,货物因为无益的统一与再分配而浪费着有限的煤炭资源,这些显然与国家中央集权的制度无关,而是商业组织的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