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与西洋诸国缔结对等的通商条约之初,舆论十分谨慎,不希望农产品出口过多。这当然是因为饥荒的体验还一如昨日,有着所谓“珠玉金银,饥不可食”的幼稚的“贵谷思想”。但如此开放的一个国家,仅凭农业进行贸易的想法完全不切实际。只有人口稀少的殖民地,才可能凭着土地的产物购买外来的制造品。若非如此,便只能是贫穷国家暂时支撑的权宜之计。日本国内也不乏其例,食物仅能糊口却还要拿一部分去出售,只让中间商赚得盆满钵满。若是如此,究竟贸易是为了什么,就颇令人生疑了。
我们从未像美洲或东欧的大农场那样,计划过面向商业的农业。农作的本意从一开始就是将所有的土地分予希望耕作者,让他们能够如愿以偿。只有那些收取地租的人,一点点地卖出手头的盈余,为工商业提供了土壤。在这样的情况下,囿于农业国之名,欲以农业谋求贸易,是一件痛苦的事。其结果恐怕也只是国内外生产成本的差异变得显著,农产品的出口难以为继。无论多么重要的谷物,如果并非国际商品,就不必统一到中央市场,更何况那些全国各地均在种植、均在消费,有余之处与不足之地犬牙交错的产品呢?仅从节省运费而言,也需要尽量限制长距离运输。由于生产地的盛衰以及当年的经济状况,实际出现在市场的商品数量会有巨大的变动,这一点不难想象。而将这样的产品也与食盐、砂糖等工业品一样对待,希望在对总产值的模糊预测之上,以政府之手对交易加以调节,更只是贻笑大方的算术游戏。从农民角度来说,是对中央市场不必要并且过度的承认。
到底是什么力量将如此巨大的管理权交付给了中央,个中原因错综复杂,还无人能够明确说明。在食物供给手段尚不发达的时代,不让都市挨饿,是政治家的一种本事。正像近年的“米**”①所显示的那样,虽然运输方面的能力已经具备,但大资本采购、囤积的力量也在加强,轻微的欠缺依然会造成令人惊讶的价格飞涨,消费者身边威胁与不安依旧如影随形。所谓平均政策的必要性主要因此而生,但这应该由各个都市自主判断,不应以之限制全国的生产者。如果以都市处理供给过剩的办法来解救广大的普通生产者,那么其结果也许是无论何时仓库中都充溢着陈米,反倒期待着时不时出现一次歉收了。一方面想方设法增加稻谷的收成,另一方面却希望防止不过是其结果的市价低落,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一般而言,维持高价带来的利益难以惠及生产者,只是增加了交易的复杂性,强化了所谓投机的技艺而已。至少对于农村而言是有害无益的干涉,也是中央权力的不当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