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祭受到佛教影响而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但是,现在流行而且复杂的仪式背后,还保留着日本本土若干古老的习俗。我们将书本中的常识和学者的观点姑且放在一边,务必首先寻求在老人、女性和孩子之中流传的东西,因为我们的目标是过去的遗存,即无意识的传承,是在现今的普通教育制度下最早消失了的东西。正因为它是那些与此相关的散乱的、与文字无缘的资料,在那些识文断字的人们看来,这些事情无关宏旨而且是土里土气的。但是,正是这样,反而得以保存其古老的原貌。村民们通常也只是把这个当作本村独特的习俗。但是,我们一旦将这个和其他地方的例子相比较,便可以发现文化史上不可忽视的重要事实。
比如,“盆”的时候,人们会设立祭奠当年亡故者的祭坛,且将其装饰得非常华丽,这其中有一些稀松平常的事情,可以用来说明问题。比如,对大多数父母、儿女和兄弟都健康、近来没什么不幸的家庭来说,祭先祖是一件充满期待的快乐的事情。为了这个日子,要准备食物,打扫卫生,制作新的盛装;还要训诫孩子不要捕捉蜻蜓和蚂蚱,不吵架,不哭闹。很多家庭都会告诉孩子上面那些不能做的事情,因为这些都是“盆”的神灵所讨厌的。另外,“盆”时要停止工作,这个不单单是一种休息,也是一种守戒的行为。饲养牛马的家庭也要早早地准备好草料,“盆”期间不能外出割草,据说是怕伤及祖灵的脚,有人说实际上在十三日的迎接祖灵的前几天,祖灵就已经到了附近。如此说来,就有“割盆草”或“造盆道”的说法。大抵是七日或在这之前,村民们一同把下山的一段小路打扫干净,并除草,还要把墓地的杂草也清理掉。由此可知,人们认为,从山的高处到墓地这一段是祖灵往来之路,需要清理干净。
在前面,我将七月十一日的“采盆花”①的仪式,与正月的“迎松”②相互对照做了分析。原本祖灵到达的日期可能稍微早一点,十五日黄昏点燃的松火以外,还会有确认此事的前兆。大家都知道,京都松原的珍皇寺等用罗汉松的小枝来迎接祖灵,将其放在家的井里过夜休息。也有的地方日期不同,如稻荷山的验木、爱宕山的榴树,或是津轻岩木山的松枝,从“灵山”迎来神灵的方式都非常相似。有的时代,人们还会把桔梗紫色的花蕾、粟花黄色的花穗想象成祖灵所宿之所。更特别的,是在九州南端的乡村,有在“盆市”①时外出迎祖灵的风俗。人们向市街上熟稔的店铺借一个角落,“盆”用的东西买好了以后,举行一个简单上酒仪式,接着从这个地方迎接祖灵,将他们引入各家的“精灵部屋”。这些仪式仅限于所谓的“nizero”,也就是新亡灵的场合。东北南部的八户附近仍残留着年终岁末出来到诘町②迎接“御灵”的习惯。祖灵是在固定日期到访的,这一点各地相同,只有迎灵的做法是与时俱进的。其中,特别是在集市迎接祖灵这一点,我想今后的研究者会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