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根据情况,只有“荒忌”之灵是选择不同时间,由不同的人在别的地方供养的。我认为这个正好和刚有人亡故的初次祭祀的习惯相似。但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一点。只是从现在的祭祖供品的做法里,能看到人们尽力从正月祭祀中将其分离出去的倾向,或者说原本有两个不同的仪式,但到后来似乎只能看到其合并后的痕迹了。
我们关心的问题是,“荒忌”期间,人死后多少年,才能作为家庭的先祖而受到祭拜?两者在过去有明确的区别,但是如今已经逐渐模糊不清,从这一点来看,它可能是“盆”祭的第三个变化。
在重视传统的家庭,“新盆”祭奠当年过世的亲人,不可能一年就结束。第二年同样的时间,还是会搭一个同样的祭坛祭祀,形式上多少会简略一些,但是和平常年份的祭拜方式会有所不同。但是
也有三周年忌①之后依然想要继续祭拜的情况。因此,我们也无法把三周年忌当作一个分界。即便有人把祭拜新过世的人和祭拜先祖的仪式放在一起,但是在“盆”的时候,浮现在人们脑海中的还是那些去世不久的亲人们。只要人们还怀念他们,这种祭祀就会相应地持续下去。把祭祀当年过世的亲人当作“盆”这个重要仪式的结果,就是追忆的对象自然会趋向和自己相近的死者,也就是晚近去世的人们。我觉得这也是和以前的先祖祭慢慢地变得不同的一点。
在奈良南部的吉野一带和大阪府南部的山村,“成为先祖”和我以前所介绍的有完全不同的意思。在这些地方,人亡故后一般过三十三年,也有少数地方是在四十九年或五十年的忌日,举行结束祭祀的最终法事。据说这一天亡故的人就变成了先祖。这样的做法,并不意味着把代代先祖合起来祭祀,三十三回祭之外的,如周年祭等的祭祀活动,还没有包含在这个地方的住民们的先祖的概念当中。北九州有的海岛上,人们认为三十三年的法事一过,人就变成神。土佐地区只有供奉御子神②的家主,可以把三十三年缩短到六年或者三年。也就是说,通过祭祀,死灵带有的污秽完全被净化,进而可以作为神而受到祭拜。据说在神职和巫女等的家里,那样的信仰古已有之。把年祭结束的日子作为被祭祀者变成先祖的日子,与那样的信仰应该是有关系的。
三十三年忌的法事一过,在日本东北有将被祭祀者的位牌放到河里漂走的习俗,比这个习俗更能说明问题的是南方诸岛的例子,如果把那各地细微的异同比较来看,就更清楚了。首先在冲绳的本岛,他们相信以三十三年忌为界,人的灵魂就会变成“御神”。而那个叫“御灵前”的“先祖棚”,相当于我们一般所说的佛龛,在老户家中,在屋子上方和这个“御灵前”并排,还会有另一个供奉“御神”的祭坛。据说在举行三十三年忌的法事时,人们会把“御灵前”的位牌上的文字铲掉,把其摆放到旁边的那个祭坛里。“御灵前”的供品和给活人的食物并无二致,而供奉“御神”则是每年两次在麦稻祭时做专门的素斋。在喜界岛①把先祖称作“uyafuji”,在“盆”祭的时候祭祀“uyafuji”虽然是一样的,但三十三年之后,所有先祖会被一起供奉,而在三十三年以前,是每个亡人都有一份供品的。
总之,经过了一定的年月,祖灵抛弃其个性而融合成为一体,虽然这个结论在日本的中央地带还没找到证据,但至少三十三年在这里是一个重要的界线。在各地基本一致的是,在终祭的日子,要立一个与之前木牌形状不同的大的“塔婆”,在日本的四国或中国地区则仅仅是用四方形木柱,再往东走会用“叶附塔婆”“梢附塔婆”或者“生塔婆”等,形状都是顶端使用留有枝丫的木头,很多和会津地区的“hotoke棒”类似。树种是松、杉、杨桐、杨,各地都有定规,如果偶尔使用的树木带有树根,在甲州地区说这是死者投生转世的印记。在青森多用没有树叶和树枝而只有两个树权的木头,也是说过了三十三年后,亡人又在某处转世投胎了。人们说立这样高高的木头是为了让子孙像树枝伸向天空一样繁盛。听说在信州的上伊那郡,有人说灵魂变成小鸟从这木头顶端飞升到天上,这或许是一种新的想象。死后是成为神,还是投胎转世,两者未必不能兼而有之。古人或许认为,人死后在一定时期内再没有出现在人间的灵,就会永远地变成祖神,守护着家或者国土。在三河①北设乐郡的山村里,有所谓的祖灵三十三年洗一次身体成为神的说法,他们有从河里捡回来一块枕石②,放在本姓氏神的供奉牌位旁的风俗。
总之,虽然这样的风俗到很久以后可能就不存在了,但是相当于年祭的吊唁仪式的灵魂祭拜,确是根植于我们民族中的固有信仰,这一点是我们以前没有想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