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是最重视祖先祭祀的民族,关于这一点,穗积陈重①先生已有相关著述,海外各国对此也有所了解。然而,由于日本对民间祭祀的现状一直缺乏详细调查,因此,一般认为,我们对那些人们认为是古老遗存的习惯,或者可以说是珍贵的历史资料的了解还是很不够。对外国人来讲,能了解这些总比一无所知要强,但作为日本国民,我们应该知之更多更深。因为这些对我们的生活是不可或缺的。我们现在赖以生存的社会是在那些古老习俗和知识的基础上成立的,而且我们的思考方式也受到这些习俗和知识的制约。但是实际上这个古老的习俗也是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点点发生变化。从历史的角度看,它是与普通人生活密切相关的体验,也是我们今后前
①穗积陈重(1855—1926),法学家,曾任东京大学教授。
进道路上必须面对的难关。简言之,它是我们国民必不可少的知识。我的说明是否能完全解决疑惑姑且不论,那种不清不楚的状态是不能容忍的。
虽然我们很难做到一眼看出古今的差别,但在这些祭祀活动当中,“盆”祭中包含的诸多变化,是最易懂的。对这些变化,日本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各自的经验,也都抱有当时的真情实感。因此,如果从这个方面切入的话,由来不明的新年祭祀的源头,也有望得到破解。在这里,我再次将“盆”祭活动的新特征列举如下:
第一,为了祭奠“外精灵”①而做的hokai,是否来自外来宗教还无从知晓,它作为“盆”祭的条件,也作为一种准备或是附加的仪式,在其他的祭典中渐渐变得不被需要,这是一种变化。因此,十六日黎明的送灵仪式,虽然很华美,但是,感觉这种仪式和家族表达对逝者的爱已经有了距离,所谓的忌日的意义变得让人难以理解。
第二,要为“荒忌”②之灵举行不同的祭祀的动机渐渐变得不一样,人们不让刚离世的人的死秽靠近已经纯净清明的“御灵祭”,这种心情现在还可以从“荒棚”①的构造上看出来。人们或是将这个祭坛设在屋檐的一端,或是特意用当年的新竹做成柱子,将其用绿叶包裹,尽可能做到区别于平常的“魂棚”,这样的例子为数不少。后来,我们将这一祭祀活动当成法事那样举行,开始借助亲戚故交的力量,所谓“新盆”②的祭祀方式也因此盛行开来。恐惧死亡是我们的弱点,但毫无疑问,这种恐惧之心也是佛门渗透的机会。另一方面,和对待那些孤鬼游魂不同,人们对自家的祖先,则抱有一种必须好好款待的心情,特别是对骨肉亲人寄托的无尽哀思,更是助长了这一风气的盛行。“盆”的季节本应是将灌溉、除草等辛劳抛开,静静等待稻花盛花期的一段愉快休息的时间,而因为祭祀,却变成了一个寂寞感伤的日子,这不仅仅是因为季节的缘故。可以说是在那一天光顾的重要的来访者中,夹杂了对现世恋恋不舍的亡魂,人们逐渐把他们当成这个祭的中心的结果。如果将忌和祭结合起来思考,这恐怕也是近世的一个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