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和劳动分工
通过前面的讨论,我们已经知道有两股强大的倾向力支配着所有的心理活动。这两股力量——社会感和个体对权力和支配地位的奋争影响着所有人的活动,并使人们在追求安全感和实现爱情、工作和社会联系这三方面价值的过程中产生复杂的情感反应。在接下来对精神活动机制的探讨中,我们必须非常熟悉这两股力量的定量和定性关系,借以理解人类精神活动的实质。它们的这种相互关系制约着个体对群居生活逻辑的领会程度,从而影响了人们从群居生活的必需要素——劳动分工中所能获取的归属感大小。
劳动分工是维持人类社会发展的关键因素之一。在某个时刻、某个地点,所有的人都必须做出相应的贡献。任何没有做出相应贡献并否认群居生活价值的人都是反社会的,都应该主动退出人类的生活圈。我们简单地将这些人称作自尊自大、满怀恶意、自我中心和搅事作恶的人,而更复杂的情况则包括各种怪人、游手好闲之徒和犯人。对这些人的公众谴责往往出于对他们行为的厌恶,认为这些人与当前的社会要求格格不入。
所有人的生存价值都必须由他们对待人类同伴的态度以及他们参与群居生活所必需的劳动分工的程度所决定。正是他们对这种群居生活的接受程度使得他们对其他人产生了价值,从而成为社会紧密联系中的重要一环。个体在社会中的地位取决于他们的个人能力。有很多因素一度使得这个简单的真理变得模糊不清,其原因在于对权力的奋争和对支配地位的渴望扭曲了正常的劳动分工,从而形成了错误的价值观。这种奋争和渴望歪曲了人类的总体价值模式,并为我们的判断失误提供了条件。
人性总是拒绝承担他们在群体中的相应角色,这已经对劳动分工造成了破坏。更深层次的问题源自人们的自私心理和对权力的过度渴望,即为了自私自利而不惜干扰正常的群居生活和工作。同理,我们的社会分级也给劳动分工造成了一定困难。个人权力和经济利益已经通过占领所有较好位置——即那些拥有最大权力的位置的方式干扰着劳动分工,这些位置只服务于特定群体,而不能用于这个群体之外的其他人。认识这些对社会结构产生影响的众多因素能够让我们明白为何劳动分工从来都不是一件一帆风顺的事情,各方面的因素总是会不断地干扰这种劳动分工,并试图为某一团体创造特权来奴役其他人。
人类分为男女这个基本事实导致了另外一种形式的分工。如果单纯从身体条件的角度出发,女性就已经被排除在一些劳动之外了,而男性也不会承担某些工作,原因是他们不能够完全胜任这些工作,而更适合干其他工作。这种劳动分工的过程应当遵循公平公正的原则。客观地讲,女性解放运动就已经采取了这种逻辑思考方式。劳动分工的目的不是剥夺女性的特质,或破坏正常的男女关系。在理想状态下,所有的人都应该有机会选择自己最适合从事的工作。在人类的文明进程中,劳动分工的发展要求女性从事某些工作,从而让男性能够在其他方面更高效地工作。只要这种现象是公平的,且不涉及能力或资源的滥用,我们就不应该对此作出过多的批判。
男性支配地位
随着我们的文化朝着个人权力方向的发展,特别是在某些渴望保障自身特权的个体和社会阶层的努力下,劳动分工已经开始形成一种特征性模式,并影响着我们的整个文化,造成了今日男性的价值被过分夸大的局面。劳动分工赋予了这种特权群体——男性——特定的优势,造成了劳动分工中男性支配女性的局面。进而,那些具有支配地位的男性控制了女性的活动,以至于男性似乎总是占尽好事,而女性却要做那些令人厌恶的工作。毫无疑问,现在的男性总是尽力要控制女性,而相应地,女性也一直对这种男性的主导地位感到不满。但因为男女这两种性别又不得不相互依存,所以我们不难理解为何这种持续的紧张状态引起了那么多的不和谐和摩擦。这肯定让双方都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中。
所有的制度、传统观念、法律、道德和习俗都被拥有特权的男性所制定和维护,其目的是巩固男性的支配地位。这些制度甚至还深入到幼儿园中,对儿童的精神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儿童不必完全理解这些因素,但他们的情感生活却深受其害。这些观念确实值得深思,例如,当我们叫一个小男孩穿上女孩的衣服时,他立马会暴跳如雷。如果你不断纵容他的这种权力渴望,他终将明显地表现出对男性特权的喜爱,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能够在这种特权中体会到无处不在的优越感。
我们已经提到,家庭对儿童的培养很可能过分强调了追求权力的重要性。因为父亲通常是家庭里权力的代表,所以我们可以很自然地理解为何孩子会有维持和夸大男性权力的倾向。虽然母亲是孩子的直接照料者,但父亲来无影去无踪的特性却最能够吸引孩子的兴趣。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父亲所扮演的突出角色。他们时时留意父亲是不是起到了带头作用、安排了所有事情,并在所有场合都占据领导地位。他们看到了其他人是如何听从父亲的意见,以及母亲是如何询问父亲的意见。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父亲似乎总是最强壮、最有力的一方。有的儿童一味地仰望父亲,坚信父亲说过的所有话都是正确的;他们证明自身观点合理性的唯一理由就是“父亲曾经说过这句话”。即使在某些情况下,父亲也无能为力,但他像是肩负着整个家庭责任的重担,儿童仍然会认为父亲占据着支配地位。实际上,可能只是劳动分工让父亲能够更好地发挥自身所长而已。
就男性支配地位的起源史而言,我们必须意识到它不是自然产生的。它在很大程度上源自法律,后者是保障男性支配地位的必需条件。我们也可以推断,在男性地位被法律确定以前,必然存在着男性特权被弱化的时候。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在母系社会时期,母亲——即女性拥有支配地位,特别是在养育下一代方面。在当时,部落的所有男性都必须敬畏女性的崇高地位。有些习俗至今还保留着这种古代制度的色彩,例如,在一些文化中,在向孩子介绍陌生人时,总要在前面套上“姑姑”或“表姐”的称谓。从母系社会到男性支配社会的过渡中,肯定发生了许多精彩的故事。对此,那些坚信天赋男权的人肯定会大吃一惊:原来男性的权力并不是一开始就有,而是通过斗争得来的。随后,男性的胜利伴随着女性的屈服,而且,法律的发展史也证明了这个屈服的过程是漫长的。
因此,男性支配地位并不是自然发生的。已有证据表明,它的产生主要跟原始人的长期斗争有关,其中,男性作为战士而受到大家的认可,并最终依赖这种新的优越感获取了领导地位,将它服务于自身。这个过程不断地发展,男性逐渐控制了财产权和继承权。在前者中,男性通常都是财产的受让人;而后者又继续充当着男性支配地位的一种工具。
处于成长期的儿童无须阅读关于这个主题的相关书籍,或学习任何古代史,即可感受到男性是家庭里的特殊成员。即使在那些否认这种古老特权而追求平等的家庭中,它仍然存在。我们很难让一个孩子相信母亲所做的家务跟父亲在外的工作是一码事。
想象一下,如果一个男孩从一开始就生活在这种普遍的男性特权中,又会怎样?出生后,他可能会被灌注以极大的热情,因为相对于女孩来讲,父母经常更偏爱男孩。男孩可能从生活的每个方面觉得,作为一个儿子和继承人,自己拥有更多特权和更大的社会价值。偶然的发言和做事机会通常可以唤醒他对男性重要作用的关注。每次看到女性从事不体面的工作,他愈发感受到这种男性支配地位的魅力,而这种印象又会由于身边女性对男女平等地位的淡漠而得以加强。
所有女性在结婚前都应该问未来丈夫的一个重要问题是:“你是怎么看待男性支配地位,特别是在家庭生活中的支配地位的?”但是,很少有人会问这个问题,更不用说回答了。有时,我们可以看到女性为得到平等地位所作的斗争,而更多时候,我们看到的是不同程度的妥协。相比之下,我们可以看到男性从儿童期就开始确信自己承担着比女性更为重要的角色。他们将这种信念看作权利,以男性特权的姿态应对生活和社会挑战。
这种关系滋生的每一个场景都被儿童悄无声息地吸收着。他们留下了关于女性本质的一系列印象,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觉得女性是低等的。通过这些事情,男性逐渐发展了鲜明的特质。在追求权力的过程中,他们认为目标毫无例外地都带有男性品质和思想。这种典型的男性态度明显暴露了自身来源。一些特定的性格特征被标记为“男性的”,而另外的则被标记为“女性的”——尽管客观上这种评价方法并不存在。如果我们在对比男孩和女孩的心理特点后发现了这种分化的倾向,那么,我们就不是在谈论自然现象,而是在探讨个体行为。他们的行为已经被引到一个很狭窄的轨道,且生活和行为方式也因为某些观念和力量而受到制约。这些关于权力的观念迫使他们在做事方式上做出改变。
“男性”和“女性”特征无优劣之分。两者都可以满足人们对权力的奋争。换言之,我们也可以看到所谓“女性”特征(比如,顺从和谦卑)的个体是如何成功地实现目标的。带有顺从性格特征的孩子所享受的优势有时候会使他们更易于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一般来说,复杂个体对权力的追求给心理学研究带来了更大的困难。
随着年岁的增长,男孩具有的男性特质逐渐固化。他的雄心以及对权力和优越感的追求毫无疑问都是与对男性支配地位的渴望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对许多渴望权力的男孩来说,意识到自己对男性特质的追求并不是最终目的,他们必须证明自己就是拥有特权的“真正男性”,而且自己必须拥有特权。他们完成这个目标的方式既可能通过提高自身实力,又可能通过尽力贬低身边所有女性的地位。在遇到不同阻力的情况下,为了实现各自的目的,他们要么负隅顽抗,要么诡计多端。
那些根据男性特征制定的标准经常被我们用来纠正男孩的行为。对男孩来讲,他也总是不可避免地按照这套标准评价自己。他反思自己的行为,并想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足够“男性化”,自己是不是“真正的男人”。我们今天所谓的“男性化”,说白了,就是纯粹地以自我为中心,体现了利己主义,带来的是一种优越感和对他人的支配感。它的实现主要依靠一些貌似积极的行为,比如:勇敢、坚韧、奉献、战无不胜(特别是相对于女性)、获得地位、荣耀,以及称号、反抗所谓“女性”倾向,等等。他们一直都在为个人优越感而斗争,因为获得支配地位就意味着拥有了“男性”品质。
在这个意义上,每一个男孩都尽力模仿他所见到的成年男性的行为特征,特别是他的父亲。这种人为的“伟大”错觉渗透着整个社会。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男孩就极度渴望保留个人权力和男性特权。这就是所谓的“男子气概”!在糟糕的情况下,它也就意味着傲慢和粗鲁。
成为一个男人能够带来非常诱人的好处。因此,如果看见不少女孩将变成男孩作为自己的理想或者作为一种高不可攀的愿望,抑或按照男孩的标准要求自己时,我们均不应感到吃惊。这种理想可能只不过是一种行为和外表的风格。在我们的文化中,不少女性确实想要成为男性!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发现,有的女孩刻意在游戏或活动中表现自己,原因居然是:“谁让这些游戏只允许体格强壮的男性参加呢?”这些女孩会爬树,更愿意跟男孩玩耍;她们避免参加任何“女孩”活动,将其视作一种耻辱。她们只能从男性主导的活动中获得满足感。我们应当理解她们这种对男性品质的偏爱,因为对优越感的斗争恰恰体现了我们所赋予的游戏意义,而不是游戏本身。
所谓的女性自卑感
男性已经习惯为自己的支配地位作出辩护,不仅声称这种地位是自然选择的结果,还认为正是女性的自卑感不可避免地造就了这一局面。这种女性自卑感的观点流传甚广,甚至影响了所有种族。此种偏见反映了男性的不安,它很有可能起源于男性对母系社会的反抗,那时正是女性的权力带来了真正的焦虑感。诸多的文献和历史记载已经提示了这一点。曾有一名拉丁作家写道“Mulier est hominis confusion”,即“女性是造成男性精神混乱的原因”。当时神学流行争论的一个话题是:“女性是否拥有灵魂?”随后,人们了解到这个问题的精髓在于女性是否为真正的人类。此后几个世纪的“猎巫运动”目睹了人们回答此类问题过程中所犯下的错误、怀有的恐惧和迷茫。那真是一个令人感到羞愧的年代。
女性通常被视为万恶之首,就像《圣经》里的原罪或荷马《伊利亚特》里所描写的那样。关于海伦的故事讲述了一个女人是如何令整个国家陷入混战并蒙受灾难的。所有传说和神话都要从道德层面上谴责女性的自卑感及其恶毒、表里不一、通敌背叛和变化无常,甚至“愚蠢的女性”也曾一度被用作法律案件的论据之一。所有的这些偏见都体现了对女性能力、工作和智商的贬低。各种文献、谚语、趣闻、格言和笑话都充斥了各种形式的暗含的诋毁。人们指责女性的恶毒、小气、愚蠢等行为。
男性也不顾一切地试图证明女性是低劣的。其中,比较著名的人物包括斯特林堡和叔本华,他俩坚持认为这种命题是正确的。于是,不少女性还真的承认了自己存在自卑感,使得事情进一步发酵。他们真是使女性屈服的高手!对女性及其工作的剥削被以下事实证明:在相同工作量下,女性所得的报酬通常比男性低。
通过对比两性在智力和能力测试结果上的差异,我们发现男孩在某些科目(比如数学)上显示了一定天赋,而女孩在其他方面(比如语言)具有更强的能力。男孩确实在传统男性职业相关的科目上显示出了更高的天赋,但这种能力差异并非不可逆转。如果我们更加密切地研究女孩的生活环境,将很容易地觉察到关于女性能力低下的说法只是一个谎言。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总是认为女孩不如男孩,只能做一些琐碎的小事。久而久之,我们将不难发现,女性迟早都会误以为自己的生活应该充满艰辛和一成不变,并承认自己实际上真的存在自卑感。受这种说法的打击,女孩开始对“男性”职业持有保守态度(前提是她真的有机会深入接触这个行业)。她认为,第一,自己不会对这些职业抱有足够兴趣;第二,即使自己对这些职业感兴趣,也会由于缺乏尝试的勇气和坚持的信念而很快地丧失信心。
在这些情况下,所谓的证明女性能力低下的论据看起来真实可信!有两个原因造成了这种现象。首先,人类的价值通常简单地由其商业价值或片面、自私的标准所确定,但这不足以解释为何个体的表现和能力会对心理发展产生如此深远的影响,并由此而引发了女性能力低下言论产生的第二个原因。我们经常会忽略这样的情况,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女孩的耳边就一直萦绕着偏见的声音,而它逐步地剥夺了女性对自身价值的认可,打击她们的自信心并破坏她们做有价值事情的希望。随着这种偏见的不断强化,加之女孩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女性屈服于奴隶角色,她很容易就会丧失生活的勇气、不敢承担生活的义务并在困难面前显得畏首畏尾。此后,难怪我们的女孩会变得那么没用和无能!
如果我们接近一个人,破坏她在社会关系中建立的自尊,让她在做事情过程中遭受无助感,随后摧毁她的生活勇气,最后,我们会发现她真的一无是处。这时,我们还敢声称我们根本没错吗?我们必须承认,正是我们造成了她的痛苦!
在我们的文化中,让一个女孩失去勇气和自信当然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讽刺的是,有些智力测试曾经表明了一个有趣的事情,即在14~18岁年龄段的一组女孩在才能和智商方面比其他任何测试组都要高,包括所有的男孩。进一步研究发现,这些女孩要么来自只有母亲挣钱的家庭,要么来自母亲负责大多数支出的家庭。这些女孩的家庭环境中只有少数,甚至没有存在女性能力低下的偏见。通过她们的眼睛,我们看到的是对母亲辛勤劳动的回报。她们的发展更为自由,也更为独立,丝毫没有受到男权社会难以摆脱的固执观念的限制。
如果还有人认为这种偏见就是真理的话,那么,很多女性已经提供了有力的反驳证据。她们曾经在广泛的领域获得了与男性同等的突出成就,特别是在文学、艺术、手工艺和医学方面。当然,与这些杰出女性相比,也存在同等数量的一事无成、无所事事的男性,如果将这些人作为证据(在这里不妨先假设这样),那么,男性也是低人一等的。
关于女性自卑感的偏见给我们带来的一个痛苦后果就是观念上的割裂:“男性”代表着有价值、强大、胜利和能力,而“女性”意味着屈服、奴役和依附。这种思想深深植根于人类的思想中,以至于我们文化里所有值得赞美的东西都隐含着“男性”,而所有没有价值或实际上被贬低的事情都带有“女性”的标签。我们都知道,如果告诉一名男性,他具有女性的品质,那么他会大为恼火;但如果告诉一名女性,她具有男性品质,她则会欣喜若狂。所有带有女性特征的东西都是低劣的。
进一步观察发现,那些所谓的能证明女性具有自卑感的荒谬论点的性格特征只不过是心理发展受到压抑之后表现出来的一些症状。我们不会高呼自己有能力让所有的儿童都变成“天才”,但我们一直会帮助成年人摆脱“没天分”的咒语。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我们从来没有这样高呼过,但我们知道有些人在这个问题上处理得很好。厄运总是偏爱女孩。在当今时代,还有谁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呢?此后,我们经常看到那些“没天分”的孩子突然变得才华横溢,看起来像是发生了奇迹一样!
否认女性角色
成为一名男性所带来的诸多好处给女性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发展障碍,以至于人们对女性角色普遍存在不满。女性的心理发展历程跟那些怀有强烈自卑感的男性及其所遵守的大多数规律一致。关于所谓女性自卑感的偏见给女孩的成长带来了不必要的沉重负担。
很多获得某种程度的补偿感的女性总是喜欢将自己的成功归因于性格和智商水平,但有时候也会承认是某些特权起到了重要作用。这充分表明我们在一个场合犯下的错误是如何影响其他场合的。这些“特权”包括特许权、义务豁免权及高人一等的享受权。以上说法可能有点儿夸张,但这基本上是所有男性在追求个人利益过程中具备的条件。乔治·桑曾经说过一句很生动的话:“女性的美德是男性的绝妙发明。”
通常情况下,在听到关于女性的陈词滥调时,她们的反应可以分为三种。第一种已经被我们讨论过:女性会朝着激进、“男性”的方向成长。她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精力,随时准备为生活的奖赏而搏斗。她想方设法超过自己的兄弟和男性同伴,经常参与男性项目,对男性主导的运动觉得兴趣盎然,等等。很多时候她总想避开所有关于爱情和婚姻的事情,一旦发现自己无法逃避,她可能会尽力表现出比丈夫优秀的样子,进而导致婚姻破裂。她也很不愿意做家务,这既可以通过语言直接表达出来,也可以通过声称自己对这样的生活感到绝望而间接表达出来。对这些女性而言,她们会在做家务上表现得笨手笨脚,借以证明自己的态度。
这种人弥补女性缺陷的方式是做出“男性化”的反应。她一直都采取防备态度。她们被称作“假小子”“野丫头”“女汉子”,等等。然而,这些外号都离不开观念上的错误。很多人都认为这些女孩天生就具有某种因素,她的腺体分泌某些“男性”激素,引起“男性”的气质。但整个文明史表明,女性所承受的压力以及她们每天都必须接受的约束早已超过任何人的负荷,所以她们经常反抗。如果问为什么这种反抗会表现出“男性化”的特征,其答案是:因为只有两种性别。我们必须选择两种模式之一,要么成为完美的女性,要么成为完美的男性。因此,对女性角色的否认必然表现为“男性化”特征,反之亦然。它并不是由某些未知腺体的分泌物作用而成,而是因为再也没有其他可供选择的性别了。我们绝不应当忽视女孩在精神发展过程中所遭受的巨大困难。除非可以保证男女绝对平等,否则,我们不能强迫她们完全遵守男性社会的预期标准。
女性对不利言论的第二种反应就是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她们表现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适应、顺从和谦卑。从所有表现来看,她总是停滞不前,唯命是从,深感笨拙和无助,无法完成任何事情。她可能会表现出一些神经质的症状,以向世界表明她是多么软弱,渴望得到保护。从这个角度上看,很明显,她对自己在生活中扮演的角色仍然无所适从。她是自己“神经质”的受害者。“看着我,”她似乎在说,“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我病了,不能处理的事情,你不能怪我!”而正因为她“病了”,所以她才不能很好地做任何事情。这位女性的屈服、谦卑和自我否定跟反抗精神其实具有统一起源,就像前面那位女性大声反抗的那样:“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有的女性虽然不反对任何关于女性角色的说法,却痛苦地意识到自己必须过着低人一等、依附他人的生活——这是她们的第三种反应。她完全相信女性自卑感和男性优越感,很快就认同了男性的特权地位。她们纵情高歌,赞扬男性为实干家和成功者,要求保障男性的特殊地位。她们显然深感软弱,我们可以按她们的要求从以上活动获得回报和肯定中明白这一点。然而这种反应只是漫长报复计划的开始。她会把肩上的责任抛给丈夫,并站在一旁轻松地说道:“是男人的话,就把这个活儿干了。”
不管有多少人仍认为女性低人一等,我们都不能否认养育子女的大部分责任都只能交由她们来做。如果把上面讨论的三种不同反应的女性放到这个最为重要和艰辛的位置,她们又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呢?在这个关键位置,我们甚至可以更加清晰地分辨她们的不同行为。第一种女性持有“男性”观点,可能过度严厉和滥用惩罚,向孩子施加巨大的压力——当然,他们会尝试着逃避这些压力。这种抚养方法充其量只能将孩子训练成士兵一样,显然没有什么价值。孩子们通常会想,这样的妈妈实在太坏了。母亲常常带来恶劣后果。我们必须时刻警惕女孩对母亲的模仿,而男孩可能会一直逃避母亲。在拥有这种暴行母亲的男孩中,我们可以发现一些特殊的人,他们就像躲避瘟疫一样远离女性,或许不会再相信任何女人了。我们认为,这明显引起了两性分化。当然,还有其他研究者认为这跟“男女元素的失衡”相关。
剩下两种女孩就跟她们的父母一样没用。她们太过于优柔寡断,很快地发现自己缺乏自信,而且这种自信的丧失根本不可挽回。这时,母亲继续发怒、抱怨、数落甚至威胁孩子,做出要告诉其父亲的样子。实际上,叫来自己的男人,强迫孩子服从命令只会适得其反,显露出她们对自己抚养孩子缺少自信。她们不敢正视自己抚养孩子的责任,似乎在想尽一切办法证明只有男人才能做事情,包括抚养孩子。这些母亲简单地想要推卸所有抚养孩子的义务,转移给丈夫和教师,因为她们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承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