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文帝司马昱是个帅哥,也是个名士,喜欢读书,专心典籍,虽然为人通达,但无经世伟略。他现在虽然是坐在了皇帝的宝座上,但感觉如坐针毡,忧心忡忡,因为这个位置随时可能被桓温夺走。

咸安元年(371)十二月二十七日晚,天上的星星有异动,司马昱看到后十分不高兴。这天正好是中书侍郎郗超值夜班,他是桓温的大红人,司马昱就试探性地问他道:“生命的长短我并不在乎,只是近日发生的事情会不会再发生?”

郗超明白司马昱的意思,他回答道:“大司马桓温正在巩固社稷江山,准备再伐贼寇,收复失地。我用全家百余口的性命担保,非常之事不会再发生了。”

司马昱听了,才感觉稍稍安定。

之后,郗超请假回家看望父亲郗愔,司马昱让他带话给郗愔:“请转告令尊,家国之事,今天竟到了如此田地,我不能以法规制度来匡卫,羞愧、自责之心,不是用言语能够表达的。”说着说着,司马昱吟诵起庾阐(庾亮的同族)的诗,道:“壮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吟诵完,司马昱已经泪湿衣襟。

因为郗超和桓温关系紧密,朝廷文武百官对他也是又敬又怕。侍中谢安曾经与左卫将军王坦之一起去拜访郗超,郗超故意冷落他们,太阳都落山了还是没有接见。王坦之不耐烦了,起身想走,谢安对他说道:“你不能为了保住性命再多待一会吗?”王坦之这才止步不走了。

咸安二年(372)三月二十五日,司马昱派王坦之到姑孰征召桓温入朝辅政,桓温拒绝前往。

七月二十三日,司马昱感觉身体非常不舒服,紧急征召桓温入京,诏书上说:“我已经病入膏肓,请足下即刻入京,希望能见上一面,快来,快来!”一日一夜竟然连发四道诏书,但桓温依旧坚决推辞不肯来京,因为他一生谨慎,感觉只有待在自己的地盘上才是最安全的。

当年简文帝司马昱还是会稽王的时候,王妃王氏生了下长子司马道生和司马俞生,但后来司马道生不学无术,粗暴无礼,母子皆被囚禁致死。司马昱的妻妾还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但全都夭折了。接下来的十年,司马昱的各位王妃、姬妾都没有怀孕。

司马昱相当着急,找来占卜师扈谦占卜。扈谦说徐贵人能生男孩,后来徐贵人果然给司马昱生下了个孩子,但不是男孩,是个女孩,不过司马昱仍然很高兴,毕竟是生了。

他又找了个相面师傅来家里相面,让王宫里包括婢女在内的女人们集合,让相面师傅过目。一个又一个的美女从相面师傅面前走过,他一直摇头。一会儿,一个个子高高、皮肤黝黑的女子来到相面师傅面前,相面师傅顿时睁大了眼睛,兴奋地说:“就是她了!”

司马昱不认识她,问身边人:“这个丑女子叫什么名字?”有人告诉她,她叫李陵容,是纺织作坊的女工,被称作“昆仑”(马来人的意思)。

当天晚上,司马昱就和李陵容有了床笫之欢。李陵容几次梦见有两条龙枕在自己膝上,还有日月投入怀中,她意识到这是吉兆,就说给司马昱听,司马昱非常高兴,对李陵容也更加宠爱。后来,李陵容果然给司马昱生下了两个儿子,司马曜及司马道子。

现在,司马昱预感自己时日无多,就在七月二十八日下诏封十一岁的司马曜为太子,封司马道子为琅琊王,兼领会稽国。然后又下遗诏,遗诏上说:“桓温应依据周公摄政的例子摄政。”并说:“少子可辅者辅之,如不可,君自取之。”

王坦之手捧诏书,在司马昱面前撕得粉碎。司马昱无奈:“这个天下是我意外得到的,今天不过是还给桓温,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王坦之气愤地说道:“天下是宣帝、元帝的天下,陛下怎么能自作主张,拱手让给别人!”

司马昱恍然大悟,立即命王坦之修改诏书,说:“家国大事,要禀告大司马(桓温)后行事,像诸葛亮、王导辅政时一样。”

咸安二年(372)七月二十八日,简文帝司马昱驾崩,年五十三岁。

当时朝廷中很多大臣都是桓温同党,他们不接受司马昱立的继承人,要求让桓温来处理此事。尚书仆射王彪之声色俱厉地说:“天子驾崩,太子当立,就算是大司马也不会有异议!如果向他请示后再定夺,你们一定会受到他的责备。”

就这样,年仅十一岁的司马曜继皇帝位,史称孝武帝。

桓温本来是希望司马昱把皇位禅让给自己,如果不禅让,起码也得让他做摄政王,现在愿望都落空了,他非常愤怒。桓温怀疑这事是王坦之、谢安在幕后策划的,对他们怀恨在心。

朝廷再下诏令让桓温入朝辅政,桓温继续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