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明英宗年间起,大明官场上就多了句俗话:朝廷用人,多取仪表,也就是说升官要看颜值。明朝中期以后的各路名臣,比如揍鞑靼的王越,闹贪污的严嵩,抓改革的张居正,都清一色是美男子。套用周星驰电影里的常用台词,那都是“才华美貌集于一身”的人。
其中有一位命运却堪称最为奇葩,他身为明朝正德年间才华惊艳的美男子,却心甘情愿上了权阉的贼船,最后罪有应得。但此人作恶多端的人生里,歪打正着留下了一桩“功劳”,成了明王朝接下来治国安民的神器。如此奇葩的美男子,就是明朝正德年间的政坛强人:张彩。
1.曾是青年俊才
张彩,字尚质,景泰五年(1454)生于陕西定西一个普通的官宦家庭,作为家中长子,他一心一意往科举路上闯,闯到弘治三年(1490),36岁的他才考取进士,却也只是个二甲六十九名,分到吏部做了主事。除了“白皙修伟”的好相貌,其他一切都无比普通,他却早早心怀了个不普通的大梦想:位极人臣!
为了这个梦想,进入仕途的张彩拼命使劲,先卖力巴结顶头上司吏部尚书马文升,对这个弘治年间出了名的脾气硬为官清的能臣,张彩投其所好,别人几十天办不好的事,甩给张彩后,三五天就办妥。这种工作效率果然获得马文升青睐,没几年就官升文选司郎中。然后他在这个人人羡慕的肥缺上,多年如一日拒绝贿赂,甚至还因此被言官刘郄诬告,惹得马文升等老臣纷纷声援。这下张彩的名望更是唰唰上涨,成了朝野称颂的廉政标兵。
令朝中老臣们无比欣赏的还有张彩多才多艺的本事。别看他八股文写得差,文韬武略却不差,还常热心建言国事,连边关军备都心里门清,几次犀利评点国防军备,令久经沙场的老将都深深折服。当他被刘郄诬陷时,手握重兵的三边总督杨一清就隔空喊话:张彩在吏部干不下去正好,来边关接我的班得了。
就这样,入仕十余年的张彩,凭着各方面优异突出的表现成了领导喜欢、下属仰慕的男神人物。就在声望一片火热间,正德元年(1506)时,岁数奔五的张彩却忽见晴天霹雳:新皇帝正德帝登基,一出手就是官场大清洗,昔日用心栽培自己的老领导马文升悲情罢官,大太监刘瑾骤然蹿红,一跃把持朝政大权。自己苦苦经营的大好前程,眼看就要付之东流。
深受刺激的张彩在经过痛定思痛后,终于做出一个改变形象甚至人生命运的重大决定:再也不能这样活。
于是,当刚刚踩着一群文官爬上高位的刘瑾得意扬扬回府时,见到了一身盛装打扮的张彩登门拜访,喜得刘瑾当场蹿上前,抓住张彩的手:“子神人也,我何以得遇子。”遇见你,是老天对我的眷顾啊!
这番深情表白后,刘瑾在之后短短一年里,就给张彩来了六次提拔。张彩如坐火箭,从郎官快速升为手握明朝人事大权的吏部尚书,曾经贵为京城青年官员学子偶像的张彩,就这样摇身一变,成为凶残阉党的核心骨干。
2.明朝顶级流氓
刘瑾如此重用张彩,难道只是一见钟情?不论如何,事实证明刘瑾得亏结识了张彩。
这段时间,就是明代著名的刘瑾专权时期。新登基的正德帝喜好玩乐,国务全甩给刘瑾,刘瑾趁机兴风作浪,京城内外特务乱窜,很多忠臣良将惨遭恶治,全国上下闹得乌烟瘴气。其中有几件事还是张彩替他办到的。多年掌管吏部工作的张彩,对明朝文官集团的内部纷争早就烂熟于心。有他出谋划策,刘瑾果然如鱼得水,几个月间连拉带打,把京城各大衙门整得七荤八素。而且为了方便整人,张彩还弄出了严格的官员考核制度,专门用来打击异己。他这套制度多年后被名臣张居正认真学习,甚至还有很多原样抄进了《考成法》里。
除了大扫**外,张彩还擅长“攻堡垒”。比如对付兵部尚书许进,此人不但是刘瑾政敌,更是为明朝收复西北失地的大英雄。正德帝做太子时就对他佩服有加。这个让刘瑾无奈的硬骨头,张彩却轻松编造了几条罪名,全是有鼻子有眼且犯了正德帝忌讳,果然气得正德帝立刻下诏,直接勒令许进退休回家,轻松给刘瑾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这几下漂亮动作后,刘瑾对张彩更是恨不得一天都离不开,官员去刘瑾家请示工作,经常在刘瑾客厅里站到头晕眼花,才看到刘瑾和张彩打着酒嗝儿,哈哈大笑从内室里手拉手出来。这俩人的关系,堪称是臭味相投。
张彩跟着凶残贪婪的刘瑾,办起坏事来俩人还很互补。比如卖官鬻爵,虽说是刘瑾想赚钱,可经营模式全是张彩创办,中央地方大小官职明码标价,就连“立刻当官”与“等几个月当官”都有不同的价码,给刘瑾带来了滚滚财源。
和爱财如命的刘瑾比起来,张彩的独家爱好却叫刘瑾暗称惭愧——好色。大权在手之后,曾经有好形象的张彩荒**好色的本性也开始暴露,风格更是突破尺度——就喜欢同僚下属的妻妾。抚州知府刘介求他跑官,他听说刘介的小妾漂亮,没收钱就给刘介升了官,然后笑嘻嘻进了刘介的内室,大摇大摆牵走了人家的小妾。更惨的是平阳知府张恕,就因小妾被张彩看上,结果惨遭张彩罗织罪名下狱,赶紧献出自家小妾才得以保命。比起刘瑾为了索贿能把穷官逼迫自杀的狠劲,这二人还真是一家人。
不过,别看沉迷于女色,张彩的脑筋却很清楚——自己的威风是因为依附刘瑾,而刘瑾要想权力稳固,除了排斥异己外,还必须干几件叫正德帝高兴的好政绩。于是眼看刘瑾越闹越不像话,张彩决定劝刘瑾做个好事——反腐败。
3.功过如何评说
作为明朝头号巨贪刘瑾的心腹,张彩能说动刘瑾主动反腐败?
一次闲谈的机会,张彩郑重劝刘瑾:你平日叫地方官年年给你送钱,可这些钱他们不会自己掏腰包,反而是打着你的旗号朝老百姓横征暴敛。收来的钱他们拿大头,只分你一丁点。你说你这么收钱傻不傻?果然一番话叫刘瑾大怒。正德四年(1509),所有来送钱的倒霉蛋都被刘瑾组团抓了。
打响了这第一炮后,刘瑾反贪立功的瘾头也上来了,张彩再接再厉,给刘瑾设计了另一大招:查盘!针对各地府库亏空的情况,派遣专人深度盘查,但凡发现贪腐行为,一律由贪污犯负责赔偿。不到一年光景,就给朝廷追回了之前八年的亏空,好些贪污犯更是家破人亡。这件事堪称刘瑾专权时代,他难得做的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但张彩没想到的是,整完了亏空的刘瑾,竟然不顾张彩反对,打算整顿军屯。可军屯哪有这么容易整顿?正如张彩预料,终于激出了安化王叛乱。待到平叛结束,独掌大权呼风唤雨的刘瑾被政敌张永、杨一清捏住了把柄,最终遭正德帝清算,被拉到刑场活剐而死。一代权阉,就此倒台。
作为刘瑾心腹,张彩也在刘瑾落马后被跟着关进牢狱,他不停地在牢狱中给自己喊冤,最终病故在狱中,时年56岁。但别看张彩的人生结束了,他生前的行为依然在之后的明朝不停闹出大动静。生前最后一年,他亲自策划的反腐风暴几乎把全国贪官扫了个遍,等于是给他陪绑。待到他死于牢中后,他的“查盘”等反腐妙招被明王朝从此照收,专用来恶治贪官。明朝隆万大改革时期,高拱、张居正等名臣更是专门翻史料,认真学习当年张彩的经验,然后掀起朝堂大整治,治出了“隆万中兴”的盛世风貌。
其实,张彩当年如果没有一身盛装朝着刘瑾屈身一拜,以他的满身才华,纵然不能位极人臣,也不至于死于牢狱。人生任何错都有救,可一旦三观错掉,哪怕有才如张彩,也必是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