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作品的第一版在发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唤醒了人们对建筑学的兴趣。它的主要内容先前在《新精神》期刊上连载过,这些内容倏忽间变成了人们普遍谈论的话题。人们开始热衷于谈论建筑,这本书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反应。同样,在18世纪,人们也对建筑学产生了一种热情:达官贵人喜欢建筑学,比如布隆代尔·克洛德、佩罗,波希米亚人勾画建筑轮廓,以及圣丹尼斯的门、卢浮宫的廊柱,等等。整个国家遍布各种建筑作品,这些都反映了人们的精神追求。
而这本书的作用不同,它不仅对建筑师而言断言了这是建筑新时代的开始,而且对普罗大众更是如此。大众对象牙塔的话题失去了兴趣,他们不仅对别处体验到的舒适生活(比如汽车和远洋客轮)感兴趣,还突然对一种“新精神”有了浓厚情感。这种“新精神”来自何处?经过很长时间的酝酿之后,这种新事物的出现标志着新时代的发轫。
在这个荒芜的土地上,我们必须修建只属于人类自己的住宅,我们借此与带有敌意的大自然分隔开来,并且给普通人提供一个可居住的住房。我们有必要满足我们本能的渴望,好好利用自然赋予我们的能力。多么了不起的建筑师!这不仅仅是一份技术工作,它更是在盘旋曲折之中表现大众的心理渴求,它表达对事物的认知和了解。
因此,建筑是时代的一面镜子。
实际上,建筑艺术在每一所房屋和每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中都扮演着重要角色。它让宫殿坍塌,赋予时代新的姿态。
要为普通人以及所有的人研究住宅,如此才能找回人们的根基。做人的标尺、生活的必需品、功能的标准、情感的范围,全部都集中在这一个问题上了。这是最重要的,这意味着一切。这个高尚的时代在大声宣布:人们抛弃了浮华。
这本书写得辛辣、讽刺。怎样用一种优雅而超脱的姿态谈论建筑艺术,谈论包含时代精神的建筑艺术?在当下,时代精神仍然以行将就木的时代恶俗之物为借口,令人难以忍受。
因此,一切变得理所当然。为了摆脱沉甸甸的铅外壳,用各种镐工具用力敲打,击穿沉重的外壳。突破,这里那里一处处突破,这些就是窗户了,人们得以看见令人窒息的铅外壳之外的风景。穿孔破壁取风景,有用而有效的策略。我赞成这个策略,而这本来就是一个迫不得已的做法。
得知这本书要印刷第二次,我本来考虑进一步完善它,把穿孔破壁的效果扩大。但是,对这本书进行完善,无异于另外写一本书。我打算保留此版本不变,另外再写两本书,它们就如同此书的左右两翅。在《走向新建筑》再版的同时,它们将由同一个出版社出版,这两本书是《城市规划》和《今日装饰艺术》。去年,我已经在《新精神》上讨论过这两本书的思想。《新精神》把现代各种事件的许多方面并列放在一起,呈现了一个清晰、和谐而又令人信服的塑像。塑像的面部坚定、刚毅,唤起我们的同情,召唤我们的聪明才智和勤劳的双手。
《走向新建筑》出版只有一年,在这一年中,它走过的道路两旁见证了对此书的巨大支持,一旁是城市兴建的楼宇,另一旁,我们可以用那个讨厌的词语——“装饰艺术”来称呼。装饰艺术使我们发现,在我们的种种活动中,处处表现的都是一种亘古不变的建筑精神。我们满足于这种精神上的享受,并据此保持男性的尊严。
勒·柯布西耶
1924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