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非、撒丁岛 1943年4月—1944年7月003(1 / 1)

当时我生病了,我几乎不能出行,我无法跟着你去朋友家,而你喜欢去那里度过你在这座城市居住的最后一刻。我为自己的虚弱感到自责,尽管我身体不适,我本该跟着你到非洲的。不过,我希望自己的声音、口味、气息会一直伴随着你,主啊,尽管我没什么东西可以献给你,尽管我一贫如洗,我还是希望可以延续烟花绽放的时间,去作画,去建设新世界,去创造神奇的幻影、全新的颜色、独特的音乐,把它们做成礼物送给你,哪怕之后就会死去。

我花了一年时间治好我的头部,在那次意外之后将其复位,消除对盗贼之夜的恐惧。很快就要一整年了,在此期间我全心全意地给你写情书,却根本没有送到你手上。我害怕迷失在风里,害怕像空中的烟雾般消散。在虚空中我应该去哪里寻找你?东尼奥,东尼奥,我再也承受不住了,但我又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做到。

没有你,我非常孤独,我的丈夫,但是我告诉自己,当你归来时,我会变得更强大、更健康,更有能力去爱你,把一切都给你。所以我在等待。你会看到你不在的时候我画的那些小东西。当阳光明媚时,我便感谢上帝,用如此美好的爱意,用对我丈夫无尽的爱意填满我的心。所以,我现在很幸福,我总是和你的照片交谈。

今天我很开心,我收到了你的电报,你告诉了我上校在华盛顿的地址。我会等到明天和他谈谈你的事情。这将成为我明天的幸福。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讲述战后我们未来甜蜜时刻的美好、希望与信仰。如果不是由于相信这一点,我肯定已经疯了,或者我会任由自己死去,被老鼠吃掉。今天我不和你说更多了,因为我希望这封信能够在今天发出(鲁肖老爹修改了我的信件,我很高兴没有把那么多错误发送给你。不过我认为,它们无论对邮局来说还是对我们的心灵而言都不算沉重)。我拥吻你,就好像一千只蜜蜂寻找最甜美的花朵去酿制它们的蜂蜜。

你的妻子

康苏爱萝

纽约,1944年4月初

我的小东尼奥,

我收到了你的电报,你说我在舍米德兰先生那里有一封信。

我非常惊讶地从电话中得知,他根本没有给我任何东西。他很亲切,但对我的要求感到非常意外。我道了歉,甚至今天我又给他寄了一封信,为我的电话骚扰表示歉意。在我看来这个冬天似乎可以把你带到这里来。我发自内心地期待着。快有一年时间没见到你了。此时此刻,你在哪里,我的丈夫?你知道,我不是很坚强。我害怕以某种不体面的方式耗尽精力。当我想说话的时候,我会谈论一部作品,谈论一种不断生长的痛苦。在这里我有东西可吃,还有一套舒适的公寓;说到底,我告诉自己,终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我会给你煮咖啡,我们会发生争吵,但我们生活在一起,阿尼巴尔也会重新和它的主人生活在一起。生活需要的东西很少,这是一种生活的艺术。我没法活下去了,东尼奥。我与一切都发生了冲突,甚至包括词语。我无法生活在那些文明人中间,而到了我这个年纪,我又不想试着去野蛮人中间生活,我想知道他们在这片大地上是否依然存在。因为正是那些文明人变成了野蛮人。我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在我心里,我到底是要加入野蛮人的行列,还是始终向往着文明人。我甚至再也无法谈论爱情,因为你离得很远,因为我对明天一无所知。我拥吻你,我的小东尼奥,我为今天的些许忧郁道歉,但是,每天站在一堵墙面前,整整一堵墙,这种民众的不解,这场闻所未闻的战争,对我的小脑袋来说实在太过分了。我希望你在你的大作中向我解释这一点。请告诉我,你的书进展顺利。请告诉我,亲爱的,你有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有没有认真照顾自己,是不是好好爱惜自己。你必须为我把这一切做好,因为我人不在,没法亲口对你说。快回来吧,我把你紧紧搂在怀里。

我的录音机卷筒质量非常糟糕。布楚小姐疯了,但还是要拥抱你。

你的

康苏爱萝

阿尔及尔,1944年春

康苏爱萝,我亲爱的小家伙,我的美国之旅还没有安排好。我非常非常伤心。

也许将来我可以回战斗机上执行作战任务。也许快了?

我收到了您的长电报,终于!这让我非常非常高兴。谢谢,康苏爱萝!

我用尽全力拥吻您。有人拿走了我的信。不要展示它,也不要在您的回信或回电中进行暗示。

您的

安托万

剑桥[56], 1944年3月25日

亲爱的东尼奥,

我不知道如何向您讲述我的痛苦,在远离您的地方生活和呼吸。我现在人在剑桥,要待上三天。我过来度周末,看望桑迪亚纳,顺便逛逛这个大学城[57]。主要是为了打发时间。

尽管我在严肃认真地作画,我却深感悲伤。我真希望自己在这个星球上的逗留期已经结束。亲爱的,您早已习惯了在没有我的情况下独自前行。而我,没有您,我的大树,我就干涸了。

您的

康苏爱萝

剑桥,1944年3月26日

明天,我就要回纽约了,回到我蓝色的笼子里去,我再也不喜欢它了,因为您未曾在其中歌唱!

我在这里过了两天,既不惬意也不难受。我又打发了两天没有丈夫的日子。我因为悲伤而变得病恹恹,我心想:是的,在任何时代,男人们总是在打仗,而女人们始终待在家里等待,等待岁月流逝。接着我又想到:也许我的东尼奥回来时,会变成一个讨人厌的东尼奥,会穿过我的窗户飞走。于是我哭了……但是,我的丈夫,我全心全意地想要你回来。你会回来的,你会善良的,你会用你的柔情治愈我的哮喘的。也许,我们在这片大地上做事的时间很少——所以必须全力以赴。哪怕你穿过大门扬长而去……但再也没有怀疑导致的折磨。我拥吻您,我爱您。

康苏爱萝

阿尔及尔,1944年3月30日

康苏爱萝,我的小姑娘,我的爱,这封信会很短,不过它很快就能送到你手上,快到仿佛我们待在一起,仿佛我们在长岛的大树下共同生活,噢,小康苏爱萝,仿佛我们开始一同变老,直到人生尽头。

这非常确凿,也非常强烈,康苏爱萝,我的柔情所系,这种可怕的缺席每天都让我更加靠近你一点,把我和你连在一起。为了让这个词脱口而出,我写得非常匆忙,因为我想道出本质。在上帝面前,您越来越像是我的妻子。永远不要担心任何涉及您的事情。小康苏爱萝的那些大焦虑都已经结束了。告诉我,小康苏爱萝,我的那些焦虑了结了吗?

我太急于详细讲述我的生活了。我生了两次病,现在还没有痊愈。我肚子很痛。以后必须给我好好治疗一番。就像在加拿大那次一样,康苏爱萝。不过,当我再次见到您时,我会非常开心,以至于我将一举治愈我全部的痛苦。

寄几本《小王子》给我,我连一本都没有收到过!我强烈希望不久之后能去美国待上几天。千万不要让我没了落脚的地方。如果我去待上八天,而您却离得很远,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像这样一口气把话说出来很难。为了和您谈谈这些,我需要深夜的安宁。这封用二十分钟写完的信比一通电话更加可怕。而我仅仅是想让您明白,我爱您。但愿您对此像白昼一般确定,仅是与您重逢时带给我的幸福感,这片大地上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比拟。

小康苏爱萝,您怎么会不知道:我已经当了八个多月指挥官了。华盛顿军事代表团的舍米德兰上校可以做证。这也许会让您迟点取到钱。您收到我的电报了吗?您有没有跟他要我给您准备的那封长信呢?那封信是我提前默默写好的,会把我心里的许多东西给您带去。所有这些人们发出却又没能抵达的呼唤实在是太可怕了!

康苏爱萝,我像需要面包一样需要您的来信。不要把我丢弃在沉默中。写吧,写吧……时不时它会送到我手上,那便是我心中的春天。

我的妻子,我用自己全部的爱之力把您抱紧在我怀中。

您的

安托万

安托万致康苏爱萝的信件:“康苏爱萝,我的小姑娘……”

阿尔及尔,1944年3月

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指挥官

法国联络科 军邮代号512 航空邮件(六美分)

我的小康苏爱萝,我的兔子,我的小家伙,你的信我一封都没有收到。不过似乎借用这个地址效果显著。把这个地址写在、记在每一本记事簿上,我重复一遍:

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指挥官

法国联络科

军邮代号512

航空邮件

(最好把这条写在最顶上)

六美分邮票

我只给你写一小段信,因为我有机会把它立刻寄出去。我恳求您给我寄十本法语版《小王子》。我一本都没有收到过,而我已经答应了几位同事要送给他们。

康苏爱萝我的爱,我病得很重。我摔断了一根脊椎骨,还发了一次非常严重的胆囊炎,就像在加拿大的时候一样。医生从各个角度给我照了X光。当我不舒服的时候,我就想起了你所有的体贴,当我生病时,我就想到:我有权喝草药茶,有权得到她的照顾,有权让她在我身边现身,因为我有一位妻子,因为我有康苏爱萝,她是我的妻子。现在我孤身一人,何时才能与她重逢呢?

出于同情,给我写信吧,写很多很多信,康苏爱萝,成为我的安慰吧。这个时代苦涩如斯!

啊,地榆花,我需要在树荫下写一本重要的书!此地给我的印象犹如一片悲伤的泥沼。人们仍然在含混不清地讨论着我去美国那几天需要担负的使命,机会没有彻底失去,但为时尚早,早得很!在这里,政治是如此费解,如此酸腐。上帝啊,这一切都缺乏爱意!

不久,如果我不久就能见到您,我就会忘记大地上所有的悲伤。

我把你紧紧抱在我心口。我不知道还可以给你写点什么,因为我永远收不到回复!但是我还是有许多话要对你倾诉,有许多东西要和你讲述。

你的

安托万

安托万致康苏爱萝的信件:“我的小康苏爱萝,我的兔子……”

纽约,1944年春

我的爱人,我的爱人,

没有您,我太孤独了。快点告诉我,在这次分别之后,我们永远、永远、永远不分开了。如果上帝让我们重聚,那就相依至死吧。

我非常悲伤,非常不幸。朋友们都说你根本不爱我!而我却傻傻地花费我的人生去等待您。我的人生,我已经把它献给您了。我只认识您。我只爱您。亲爱的,向我发誓,我的焦虑已经彻底了结了,了结了。您不应该畏惧任何限制(在这里是我的人生),无论是出于主观意愿,还是因为害怕某些朋友同样用谎言去伤害您。我正在和鲁日蒙一起写我的书[58],他帮我修改法语。他经常折磨我,但也保护我免受他人伤害。在这里,我找不到任何人询问任何事情。内莉和娜达的朋友任何事都不帮我。甚至麦凯太太都对德尼[59]说:“啊!如果安托万回来不受拘束地迎娶娜达就好了!”我到底应该怀着怎样的心情和他谈论我的痛苦呢?!德尼笑了,但有朝一日,你会来的,我的丈夫,你会把我带走的。有理的是我们俩。我爱你,请对你我都好一点。一想到你,我就再也睡不着觉了。你是我的爱人吗?我的心为你担心得滴血。

你疯狂的康苏爱萝,她非常乖巧

今天星期天,鲁肖带我去乡下和库尔南[60]医生一起共进晚餐。

想你,你的

纽约,1944年春

亲爱的,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通过法国联络处,信件很快便送达了。我带着希望把这张便条寄给您,您很快便能拥有我的这个小小记号了。我经常给您寄信,但也许是我的法语过于难以理解,别人都读不懂,于是我的信件就留在了路上……不过总有一天你会收到的,也许吧。

你无法想象我在这个大都市里究竟有多么孤独。幸运的是,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被家人或者忠实的朋友们包围的孩子。所以我知道如何与电影院、与年度大戏还有你的信件一起生活……我喜欢去乡下散步,这是我唯一的乐趣。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纽约弄了一套公寓。当我不得不离开比克曼广场35号时,我不太清楚到底应该做什么……少了你,我就完了,满是债务和药品……那些护士和医生把我的钱全都拿走了……我学会了,即便在病重之时,也不去找他们……我已经知道怎么给自己打针了……来对付我的哮喘。夜里,我总是雷打不动地在凌晨三点醒来,给自己注射哮喘药,然后想着你那里现在几点……今天早上我不是很阳光……白天很灰暗,尽管我给自己买了些漂亮的花,当我从第三大道午餐(在勒·莫阿尔餐厅[61])回来时,我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开心……也许我会去作一幅漂亮的彩色绘画,比我那个旧娃娃画像更加快乐。要是画得不好,我就去**躺着,再读一遍你的来信。亲爱的,我无比温柔地拥吻你。

你的

康苏爱萝

纽约,1944年4月21日

亲爱的东尼奥,

我从您那里收到了一张小小的信纸,我的爱人。我为您担心,为您参与的战争而备受折磨!东尼奥,不要把我独自一人丢在这个星球上。您知道,我的丈夫,这张小小的短笺是一封事务信函。我在纽约租的那套公寓让我很尴尬。有人要求我再签一年,从1944年10月到1945年10月。我没有签字的勇气,因为我孤身一人用爱意来布置这套公寓,就是为了您,为了等您!我在那里住得挺好,但我觉得它贵,而且目前在纽约根本没有空置的公寓。就像华盛顿一样!所以该怎么办呢?离开纽约,还是再签一年?我希望这封短笺能够及时送到你手边。我可以等到7月15日再签字,再迟就无权这么做了。每个人都在等着找公寓!我在承担风险。我需要你的建议,哪怕你的“同意”送到我身边时为时已晚!在这里我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昂贵了,我相信到处都一样。我不知道你对我们的未来如何计划。也许你自己根本一无所知。所有人的认知都不再清晰,就像你说的,大家都在摸索。我不知道如何摸索。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摸索。我勇往直前。不过多亏了上帝,我了解到,他赐予您的东西,没有任何人,甚至包括魔鬼,“能够”从我们这里夺走,只需要走到他身边,对他说:“主啊,帮助我吧,我无比贫苦,无比悲戚,无比丑陋。让我变美吧!爱我吧!给我恩典吧!”当有人全心全意把这一切对上帝诉说,如果他给予你生命,那么他的生命便会与“恩典”携手而来。于是,经过一千零一夜,我找到了你,在无数个没有为我准备鲜花的春天之后!而那些窃贼甚至直接偷走了我们花瓶的香气……但愿我无论活着还是死去都能盖满鲜花……

啊!我把你的电报弄丢了,你在里面同意由希区柯克预先给我三个月的房租。希区柯克想要看你的电报。我却弄丢了!事情就是这样。在旅途之中!我正指望着这三个月的租金,但我没有东西证明。你能把他要的东西寄给我吗?亲爱的!赶快,再给我发封电报吧。(我向您保证,我没有任何额外收入。在希区柯克那里没有拿到一分钱。他对于生意上的事非常严苛,他这么做是对的!他想要你的一份证明!)为了这件事还有公寓,给我写信吧。

你的妻子

惹人厌的康苏爱萝

我相信,住在酒店里我也可以活下去,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对我的生活做出的一切决定都会被我接受(除了希区柯克认为你不像爱你的妻子那样爱我)。

纽约,1944年4月25日

亲爱的,

我向您要一篇一瞬间不假思索写下的序言[62]。就像孩子们向苍穹讨要一颗星星。而如果星星坠落下来……

亲爱的,我请您作一篇序言,自从我发现自己和您融为一体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你身上的一切都让我中意。如果我也能让您那么中意就好了!如果上天帮助我永远不让您厌恶就好了!……您的朋友们徒劳地向我解释说,没有我您会更幸福,而我感觉自己比邦雅曼·贡斯当[63]《阿道尔夫》里的艾莱诺尔更加忠贞不贰。我知道,如果我死了,您会发现自己就像阿道尔夫一样,与那些对您来说无比陌生的民众打成一片。至于我,我属于你,你是我的国家,你是我的语言,你是我的骄傲!你现在是我的痛苦,将来则是我的快乐。哪怕我只用我的眼泪去爱你,我也永远快乐,过去也始终快乐!

今天我去圣帕特里克[64]领了圣餐[65],我是纯洁的,纯洁的,我的心灵是轻盈的,我确信这封复活节的信是有福的,它一定会送到你手上,就像我一样,总有一天会投入你怀中。而你也一定会回到我身旁。

我的丈夫,爱一个完整的生灵是罪吗?不,爱是神圣的……!我的丈夫,您爱我吗?是的我的帕普,啊,既然我给您带去光明,以此为您补偿战争给人类带来的无数忧虑。至于我们这些女人,我们不懂战争,战争让我们恸哭你们的伤口,你们的失踪……

我相信有一个把《奥佩德》搬上银幕的机会——所以那个小农场,是您的妻子送给您的。亲爱的,今天我有一句话要和您说,我已经净化了自己:告诉我,您不怨恨我与鲁日蒙如此相爱吗?您知道纽约是怎么回事。而且您的那些女性朋友都没有向我张开双臂。亲爱的,您知道我在巴比松广场以及中央公园的漂亮公寓里独自忍受过什么……当我没有朋友,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时,小鲁日蒙让这些日子对我来说变得稍微柔和了一点。所以公正地说,当您让我感到幸福时,我把他当朋友。他知道我爱您一辈子,就是这样。

您的

康苏爱萝

纽约,1944年4月27日

我的东尼奥,

我已经放弃动身去我家人那里,因为害怕我不在的时候你会需要我。在这里还能做点什么呢?我找到了一种治疗哮喘的新药,可以舒缓我的睡眠。

我的小丈夫,我不是很习惯使用这种信纸的尺码[66]。但朋友们向我保证,它送得最快。我请求您每周虔诚地给我寄一封类似的短信。我每周都会这么做的。我给您寄了两三封信。也许它们会送到你手中。我太需要您了,我的东尼奥,我的爱人。我在作画,但您的缺席让我感到无比悲伤。

康苏爱萝·德·圣-埃克苏佩里

纽约,1944年5月4日

亲爱的东尼奥,

您的来信让我非常开心,您在信里向我的新书表示祝贺,还告诉我您正在远离我的地方作战。我的爱意在等待着您,它会守护您,直到我们像阿拉伯童话故事里那样一同老去。如果我们深深相爱,善良的仙女会让我们保持年轻俊美。所以您看,我心中的主,我的丈夫,我们善良的仙女朋友的大门,我们美好时光的大门,都由您守护着。不要让窃贼溜进我们的家。他们会弄脏我们的房子。

亲爱的,我之所以能从头部受到的重击中恢复过来,仅仅是因为您不愿意我死去。所以,今天我也相信,感谢上苍!感谢您!您不仅不愿意我死,而且希望我为您而活,甚至想要我为您变成一朵漂亮的花。所以,我细心照顾自己,带着巨大的困难浇灌自己,我的丈夫。我想献给您一颗无比纯洁的心灵,由星辰之晶组成,好让您在撰写一本本巨著时文思泉涌,您会在其中向我解释世界的苦难,也许,如果我们足够睿智,您还会找到一种力量,去安慰康苏爱萝和她的世界。

您的

康苏爱萝

请告诉我胜利邮件是不是比平信到得更快。我给您寄出我辉煌的爱与希望之歌。

纽约,1944年5月13日

不可能找到小公寓被迫

再签约一年租金三千美金

不然就离开有机会租下鲁日蒙双层套间的一半

只要一千美金我觉得很合适

没人帮我搬家经济困难巨大

只有您我的爱人有权给我建议

靠我的收入无法维持房租他友善地庇护我

让我写完我的著作我发自灵魂地感谢您

给奥佩德作序我太孤独

来把我抱在您怀中尽快回复您的妻子

康苏爱萝德圣-埃克苏佩里。

纽约,1944年5月27日

我的帕普,

自从您离开阿尔及尔[67]之后,我对您便一无所知了。战争吸引了您全部的注意力,就像所有人一样。我不要求您让我放心,不要求您珍惜我,但至少写封信吧。我病了,为你的沉默而深感焦虑。我原以为“自己的痛苦彻底结束了”。和我讲讲话,东尼奥,你在我们之间打开的虚空与深渊真的很可怕。

我的小家伙,给我些信心,不然我就想早点死去。我的头脑运转不良。帮帮我吧,给我写信吧。还是说,再也没有写给我的信了吗?亲爱的,我拥吻您,我在受苦。我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快把您的臂膀提供给我,让我安静下来,成为您身上的一小块。

康苏爱萝

我还待在现在住的地方:比克曼广场2号。

阿尔及尔,1944年6月4日

途经阿尔及尔你的书信和电报是美妙的宝藏

再次成为飞行员离我的飞行中队非常遥远

亲爱的康苏爱萝多写点信

恳请您避免合租鲁日蒙的公寓

无限渴望与您重逢我的爱人

请一辈子相信我不久之后我就会回到您身边

康苏爱萝安慰您的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

纽约,1944年6月6日

我的宝贝,

我希望这封短笺能够快点送到你手中。我收到了你从阿尔及尔发来的电报。我很高兴自己的一些信件打动了你。今天,我要给你寄三封信。攻入法国本土[68]让我既激动又担心。我的丈夫,你在哪儿?这里入夏了,日子明媚。树木非常安静。夏天!

亲爱的,好好照顾自己。注意保养您的胃还有您的头颅。请不要把头往门上撞。我有点恐慌,因为我解除了公寓的租约,从今年10月开始。没有空置的公寓。上帝知道我要去哪儿。也许到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无论在哪儿,只要在你怀中,我就会感到舒心,我的大男孩,我的珍宝,我的爱人。

您的妻子

康苏爱萝

以下是我的临时地址,从6月15日至10月底:乔治湖/纽约州/罗伯特·莱维特先生家。

纽约,1944年6月6日

不久就是您的生日[69]了。

我想念您,我的宝贝。

我的东尼奥,我的爱人,

我今天深受震动,因为我们在美国这里了解到,(盟军)打进法国了。我的宝贝,我也想成为一名士兵,去帮助那些可怜的法国人。我想到了他们正在遭受的痛苦、担忧与期待。我想到了你,我的小心肝,我应该说我的大心肝。我给你写信,一如既往地含糊……其他朋友比我更加走运,他们的信件肯定可以抵达目的地。你发现了吗?我在好几封信里和你谈过,要你给希区柯克写个条子或者发个电报,跟他说一声,和我解释一下你的账目。你为什么不去做?为什么要对我隐瞒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对别的东西一无所求,只想让自己觉得能得到像你的妻子一样的对待。在我们的人生中经历了那么多悲伤的事情之后!我没法相信原因来自你。只要在你离开期间,你承认我是你的妻子,主啊,我有权这么做,我必须弄清楚。就算是为了做给我看。我对你的恳求全是徒劳,又或者,你根本没收到我那些信?还是说你对那些在我小脑袋里折磨我的东西不感兴趣?我呼唤生活的秩序,把东西理好。于是你看,正因如此,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留下我的公寓,因为房租无疑很贵,每个月二百七十五美元,我从今年10月起就解约了。我将住到酒店里去,在那里任凭餐馆、友人以及街道摆布……我会死于恐惧,因为自从头部遭受意外事故以来,我感受到的东西就多了很多,一切……于是我悲伤地想到:东尼奥希望从我这里得到美丽的花朵,但他并不照料我的根须。要是我知道自己只需多要一千美金,再加上我1945年的年金,我本可以留下我的公寓,就不必在9月底搬家了!我之所以和你谈论这一点,是因为秩序。今天整个世界正在错误地运行,那些哪怕手帕也能叠得有条理的人,也必须出来做事。我整个上午都在想:我必须好好整理我的房子,我必须好好整理我的灵魂还有我所有的思想。这就是我为什么和您谈论房子,我们的房子。我原本一直以为你回来会住进你的蓝房间。也许到10月我们就回法国了,上帝保佑!但我告诉自己:我丈夫必须带着他的录音机来创作,而且他的出版商也在这里。然后,你有可能非常疲劳,需要大量休息。那就必须在长岛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毫无噪声……你已经完成了你的战场戏份。你赢得了你的休整,而你的休整,依然属于工作。而你热爱你的工作,我亲爱的诗人。你会在我身边写出许多好书。

昨天,我重读了你在《战区飞行员》中写下的一句妙语:“我像一个盲人般行走,他的手掌把他引向篝火。他不知道如何描述篝火,但他却找到了。因此,也许,需要保护的人也是这样,他完全无法看见自己,但却在乡村夜晚的灰烬下,像木炭般持续燃烧。”

我的东尼奥,我的爱人,请相信我的爱,相信我想要庇护您的意志,这是为了您的花朵结出果实。我知道这很难!但只要您愿意变得明智一点!我们将因为您的收获而富裕!我们将感到自豪,因为我们履行了我们作为人类的任务。但是主啊,我再也受不了更多的怀疑了。

我对您的爱仿佛一片美好的土地般滋养着我。我不想知道您的那些朋友跟我讲了什么。我相信您,我相信自己可以让你幸福,我们会做到的,我的宝贝。我早已把自己的人生献给了您。即便您带着一条腿脾气暴躁地回到我身边,我也会给您讲各种有趣的故事。昨天,在读您的信时,我想到既然我的信件没有送到他手上,那么,等我6月16日抵达乡间之后,立刻动笔写几个日后会对他讲的故事。之所以写这些东西,就是为了在您悲伤难受或气急败坏时,可以给您大声朗诵,因为,在您心情悲戚的那一刻,现编是很难的!于是,我只需要把它们读给您听就行了,您会被感动,而我也不会在一些自己理解不了的事情面前那么慌乱了。因为当我不知道这件事、那件事到底为什么的时候,我就会叫嚷起来。我仍然在想:如果东尼奥真的爱我,为什么他最后几分钟跑去白痴拉莫特[70]家里?他原本可以把这几分钟花在我身上。为什么他弄出了那么大的噪声,导致我没法和他谈话?我还不知道……!这就是我只用一条腿走路的原因……但是您看,东尼奥,我会让您冷静下来的,我的宝贝。我会让您坐在您花园的树荫下,您将大有进展,而在此期间,我会为您准备一锅鲜汤,滋养你大脑中的流星。我的大人物,我的大丈夫,我想好好清理你的身心。我的丈夫,我曾经向你要求过这些,当时我非常年轻,非常疯狂,但这是真的。对我而言,你始终是我的丈夫,是上苍赐予我的,我必须用我全部的祈祷与灵魂去加以守护。而你,我的丈夫,你也一样,你经常护着我!我对你有信心,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如果我为你的一次或多次缺席而哭泣……那是为了更投入地为我们的下一个春天感到欢欣!你知道,大家都可以讲话,好的,坏的,关于你,关于我!我们将心满意足地抵达道路尽头。我们向左走了一点,像宝石一样被切割打磨,以便更好地认识我们,协调我们。

我想和你稍微谈谈我在乔治湖的房子。由于我的喉咙和哮喘,我必须到“山上”去。医生不希望我去海边(如果我有勇气,这个夏天我原本应该去墨西哥)。不过,一想到我会离你更远,我就动弹不得了,我害怕那些返美证件……所以我更喜欢在美国转转,从纽约出发坐六个小时火车。我在乔治湖发现了一座古老的贝文公馆,现在几乎已经变成废墟,但在我看来,它还是全新的,美极了,而在夏天,我过得不要太舒适!湖水可以给我沐浴。(如果照顾阿尼巴尔的老太太把它借给我,那么它就会过来守着我。这位夫人向我保证,等它回去了,如果你想要的话,就把它重新还给我。不过它被照顾得挺好,还给它配了一位阿尼巴尔夫人,所以如果你还没回家就把它重新要来,这么做是不对的!也许我会去她家里看它一两天。还有,它现在吃得很多,需要花很多钱!)乔治湖的房子离乔治湖镇有两英里(约三千米)。房东罗伯特·莱维特先生会把我的信件捎给我。他住在城里,他是地产商,出租许多房屋。今天早上我写信写得很费劲,因为我在维多利亚·唐杰家里和她的朋友们说了很多英语。(他们都对我很好。)我在她家过完了周末。她家的湖非常漂亮,但她已经决定来我乔治湖的老房子里看望我。我提前告诉她说,我没有仆人,什么都靠我自己做,但他们都非常高兴。我会给他们准备食物,他们则负责打扫房间。因为我必须画几幅画,动笔写几个故事,让你在发脾气的时候可以开心,动动情!等到以后就为时太晚了。女巫再也不想玩扫帚了,我就该变成一个悍妇……

我的小家伙,我用上全部的手脚、全部的睫毛和全部的种子紧紧拥抱您,它们都想在您的处女地里生根发芽。

我收到了你的电报。一言为定,我的宝贝。我不会住到鲁日蒙家去。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也许10月会有公寓吧。就目前来说,完全不可能。纽约到处都住满了!甚至包括酒店!安德烈·鲁肖答应帮助我。愿上帝保佑您!我拥吻您。

您的妻子

康苏爱萝

阿尔盖罗[71], 1944年6月

我的爱人,我要把这封极其短小的信笺托付给一个即将出门的同事,他会帮我把它寄出去。我离你很远,我没法告诉你我现在人在哪里。不过,我又离您如此之近,您就住在我的心里,我的小康苏爱萝。

我成功地再次成为闪电战斗机驾驶员,负责法国本土上空的远距离拍摄任务。我急需去经历这个时代,但身份绝不是知性旁观者。我无比憎恨他们所有的大话,所有的论战,以及所有那些自命不凡的狂热情绪。面对他们提出的问题,他们完全没有身体力行。康苏爱萝,亲爱的小姑娘,我想我会付出一切。而且,参与真正的战争让我感觉自己绝对纯洁,它令我免于非得去体验那些通过仇恨与谴责口号而联想到的任何东西。我就是我所想的,如此而已。在这个黑夜的时代,我不怨任何人。如今人类完全无法想象那些明显的事物。他们在摸索。他们很不幸。生存本身,就令我免于在词语中过度迷失。

亲爱的康苏爱萝,我的爱人,万一我遭遇不幸,不要因为我做过的决定而怨恨我。我无疑是这个世界上驾驶高速战机作战的唯一“老”飞行员(“闪电”是世界上最快的飞机)。我坚持住了。不过我可能会在法国的某个地方收到上帝使的绊子。要知道,到时候我绝对不会有任何遗憾,除了让您流泪,或是再也无法保护我心爱的小姑娘。我没有其他任何遗憾,因为在这个充斥着仇恨和愚蠢的诉讼时代,我根本无事可做。你还记得你多么讨厌律师、诉讼代理人,讨厌证人们的糟糕信用,还有你在尼斯的房子被偷走时的纠纷和诡辩……因此,除了军人和园丁,今日之人也让我感受到同样的沮丧。为了不再听到这些费解的东西,你本可以抛弃你的房子。而我,我抛弃的是人生。康苏爱萝,我没有遗憾,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没有花园的园丁——除了您的痛苦,我一无所有。

康苏爱萝,我的心上人,成为我的花园吧。我必须在心中强烈地感觉到保护您的欲望,这欲望每天都变得更加强烈,让您绽放,在您美妙的诗歌中缓缓漫步。我需要您像飞鸟、朝露、清风还有所有那些在黎明时放声歌唱的事物般把我唤醒。康苏爱萝,康苏爱萝,我的睡美人,您让自己变得如此美丽,以至于我必须在这场百年战争之后回来把您唤醒。康苏爱萝,我的心上人,大声呼唤我吧。您还记得利比亚[72]的事吗?我回来救您了。我充满了园丁的自责……

我的花园,我清晨的闹钟,我的康苏爱萝……

您的

安托万

乔治湖,1944年6月22日

我的宝贝,

我抵达了属于我的湖,我今年夏天的湖。树叶尚小,还没有长大。春季还在本地盘桓,这里几乎是山区,大山!房子很漂亮,和小王子的房子一样舒适。但是你不在这里,我的大东尼奥。我心里想,他肯定会在秋天结束时到来。他会来找我的,我的丈夫。到时候湖水变凉了,但我们可以一起去划船。然后我叹了口气,有人把我从梦中拉了出来。我没有用人,必须自己做饭!东尼奥,完好无损地回到我身边吧。快点回来吧!我每迈出一步,都会告诉自己:是的,他会完好无损地回到我身边。我感谢上苍。

您的

康苏爱萝

我相信这封短小的胜利邮件寄过来会比平信更快。自从3月的那封信以来,我就没有从您那里收到任何信件了!这很让人难过!

乔治湖,1944年6月22日

亲爱的告诉我音信纽约州博尔顿路

洛克雷治公馆[73]我的爱人完好无损地回我身边

康苏爱萝圣-埃克苏佩里

乔治湖,6月底,你生日当天

1944年6月29日

我的爱人,

我清晨六点就醒了。我穿着睡衣跑到湖边,把双腿浸湿。水温正合适。苋红色的太阳从相邻的山峰后面升了起来。我在想你,我亲爱的。思念你、梦见你让我觉得幸福。尽管得知你是世界上最年长的飞行员让我害怕,我的宝贝,要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就好了!

我必须跑去村里的一个小天主教堂,每天早上七点半有一场弥撒,也是本地唯一的弥撒。天主教徒寥寥无几,天主教神父也屈指可数。我想去教堂里废弃的长椅上坐坐,今天是你的生日,这就是我能送给你的一切。所以我要跑回去,我的丈夫,我必须穿上正装,我只有半小时时间步行去教堂。

康苏爱萝致安托万的信件:“这就是我能送给你的一切……”

不久再会。如果我在这个星球上再也见不到您,请记住,您会发现我在善良的上帝身边等您,直到永远!

您住在我心里,就像植物生长于大地。我爱您,您是我的宝藏,您是我的世界。

您的妻子

康苏爱萝

乔治湖,1944年6月底或7月初

亲爱的,

我再明确和您重申一遍我的住址:“美国纽约州博尔顿路洛克雷治。”我的房子叫作洛克雷治。啊!东尼奥!今生今世我都等着您!我相信上天会把你的回归当成奖品送给我。还有一件事要澄清:7月15日是我签下公寓续租合同的最后期限,不然就得拒绝。我问你该怎么办。如果你愿意,我就把它留下来,尽管租金昂贵,再过一年非常困难。告诉我,我的先生,我该怎么做?我在这里开始休养了,就在湖边!但希区柯克一直在折磨我——他必须支付纽约三个月的房租——我来了这里之后,他要求我把你授权我向他索要三个月房租的那封电报交给他,但我把电报弄丢了。请立即给我发电。我再重复一遍:除了我的年金,我没有碰过他的一分钱。

您的妻子

康苏爱萝

乔治湖,1944年7月初

凌晨四点

我的宝贝,我的黎明,我的白昼,

湖泊睡了。它和死亡一样安静。这是一种我们不了解的死亡。遥远的太阳在沉睡的水面投下细小的微光,形成了无比新颖的景致。由于哮喘,我三点就起床了!(湖水、松林尚未将其捕获。)我走到露台上,它看起来像是船头优雅的甲板。从那里举目四望,我看见三百座小岛隐现于湖面的雾气之中。你非常了解湖泊,也熟悉这种早晨的薄雾——在机场两三个小时才散。(我的丈夫,告诉我,如果我给您拼写“薄雾”[74]的时候用了一个m或者两个m,对您来说是不是一回事。)我也一样:我是全新的,亲爱的!我想要把我的发现画出来,固定下来,释放出来,把它尽可能完美地交给您,让您显得阔气,也让我们开心。我来和您谈谈我的甲板,我在上面给你放了一把用来度夏的椅子。没人能够坐在上面,因为我在椅子上放了一只漂亮的青铜鹰。它太重了,我的一位客人想把它移开、搬走,好坐到椅子上去。我的老鹰有一盏台灯大小,这位客人摆出了姿势,却没做好准备去承受它意料之外的重量。布莱斯·阿兰[75]肋部严重受伤——肌肉拉伤——他把我的老鹰放回了原位。(布莱斯写诗,介于拉尔博[76]与法尔格[77]之间。)

我是个话痨,我的爱人,但我怀着如此充沛的信心与丰富的表达力究竟在和谁说话呢?您经常带给我的礼物,就是倾听我的倾诉,然后在事后为我揭示我最精彩的叙述和风景。因为和我在一起,存在一种危险。我把一切都带走了,包括我看到的,我感受到的,还有我从事物中汲取到的,因为我总是担心丢掉了最好的。于是,在我略显拥挤的头脑里,我占有了一个世界。当我必须做出选择时,我从来没有心思和习惯把剩余的选项丢掉!在我看来,那些剩下来的东西,其实是某种更加庞大、更加陌生的选择所包含的记号和种子。从中我可以引出新的光线!因此,但凡我想要向别人展示我的宝藏,我很快就迷失了,非常快。而当我独自温习时,就好一些!只有在寂静中我才能对事物有所领悟。

提到我那只坐在椅子上的老鹰,相关探讨推进得十分深远。比如关于落空的努力——你以为重量很大,也做好了准备,结果物体很轻。这会让人受伤!(与老鹰相反,它看起来很轻,实则很重。)我们还谈到了“目的之道德”,作为写本新书的标题。鲁日蒙。

我刚刚看了纪德的《方舟》[78]杂志。与《新法兰西杂志》如出一辙。看到这些人依然在坚持同样的事情,真的挺好!我读了纪德的日记,里面谈到了法国,谈到了吉罗杜[79]在法国的最后几次演讲。纪德说吉罗杜的死使法国的天空变暗了!文学作品太多了!我希望自己不要太饶舌,因为我的信件会停在路上。负责审查的那些家伙会读到其中的内容,但我相信谈论文学并没有被禁止。

此外,你很清楚,我小小的脑袋里包含的一切,你了解我付出的汗水!亲爱的,你喜欢吗?真的吗?确定吗?我的宝贝,战争结束以后我们去哪儿?我想要一点点平静!我不想在喧嚣的街道上和你重逢,就像在波城那样[80]。你拥有属于你自己的场所。你不需要总是与白天的灰尘和烟雾混在一起。你独自开启属于你的一天,属于你的世界。你的源泉就在你体内。人生短暂。你必须坐下来,好好进行一番盘点,去教会别人,教会那些单纯的人,如何走正路。

唐杰一家已经走了。我很高兴,因为我在厨房里的活计变少了,不过我很怀念维多利亚,她经常和我一起游泳。现在,我一个人和德尼[81]还有布莱斯待在一起。库特·沃尔夫[82]一家将于下周抵达。你认识他,他的妻子海伦非常讨人喜欢。他在纽约经营着一家新出版社,非常有趣也非常聪明的选择。他要过来看我,因为他刚刚出版了我著作的英文版(法文版我是和布伦塔诺出版社签的约)。但这本书在他的衣服里!在他的床单里!我想跟你稍微讲讲我的小书,它已经有五百页打字稿了。我给库特·沃尔夫通读了一遍,还给希区柯克以及他的妻子佩吉读了一章。希区柯克也想要这本书。我给他读的时候还没有把法语改好,几乎还是布楚以及另一位秘书的语法。相比于布勒东,我更喜欢德尼帮我把它写成法语,因为尽管安德烈[83]是一位具有非凡天赋的诗人,但他和我们差别很大,和你差别很大,而你就是我。不过,小伙伴德尼总让我察觉到他的帮助!也许为了创作,就必须受这样的苦!也许他是对的!我想要不带刺的玫瑰!他还没有开始动笔润色删减。太长了!如果我孤身一人,无法获得帮助,我会自己做的!不过我有太多的自卑情结,以至于我绝对相信(违背自己的常识),我的书会因为一个作家的触碰,而变得非常美。而且我相信,尽管德尼和我在思想及诗意方面都存在巨大的差异,我相信他会弄出一本更简短、更扎实、更平衡的书。如果我不那么急于看到它出版,那么我会再等一等,然后按照我自己的感觉亲手去改。但是,自从我提及《奥佩德》以来,我已经孕育它太久了。你知道,《奥佩德》是一个好借口,去讲一些我们乐于对别人说的话,讲一些我们认为既新颖又有用的东西。我非常怕我的导师德尼。(你知道,如果我的书给我造成了太多麻烦,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出版。)我对德尼重申过这一点。如果不想弄,那就放手。总有一天,我会把它重新拾起来的。等你回来了,我们就去做些漂亮而简单的东西。《奥佩德手记》《康苏爱萝手记》。我有点累了!我在家中的大木棚里太用功了,不过如果我不这么做,我那些休息时间怎么打发呢?去哀叹战争!去哭泣我们浪费掉的时间,我们远离彼此而浪费掉的时间……我的东尼奥,我给您写信写了整整一个小时。我要睡觉了。明天是星期天,我会继续和您讲话,我的爱人。主啊!让我的丈夫快点回到我身边吧,我再也不想被他的遗忘摆布,不想受制于其他男性的担心与善意,他们不是他。这让我很难受,甚至包括从你之外的人手上收到一朵漂亮的鲜花!我得了哮喘,睡不着觉,到了饭点也没有胃口,给自己讲各种非常忧郁的故事。我对自己说:可怜的姑娘,你梦想着你的幸福,把你的梦收起来吧,因为人生对您可怜的康苏爱萝来说就是这样的!

康苏爱萝·德·圣-埃克苏佩里

乔治湖,1944年7月7日

东尼奥,

您看到我今夏的湖了吗?我有一条灰色的小船,但我还不敢像在阿盖那样独自泛舟出游。我刚刚在莱维特先生家里收到你的第一封电报。感谢给希区柯克致电。他还什么都没有跟我说,不过有了您的电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寄这张明信片完全出于偶然。如果它能送到您手上,看到我此时此刻就在照片上的十字处,一定会让您觉得很有趣。

您的

康苏爱萝

康苏爱萝寄给安托万的乔治湖明信片。

图片右下位置有一个“十”,标示了康苏爱萝的位置。

乔治湖,1944年7月10日

我的帕普,

我充满阳光的秀美树木,矗立着金色蜂群栖息的树墩,它们悄悄运用你的思想去酿制纯洁之蜜、真实之蜜。

我的宝贝,在我休息的时候、工作的时候,您就像这小小的工蜂,使我成了拥有一切财富的国王与王后。

我的爱人,我喜欢和您说话,喜欢给您写这些小纸片,它们飞向你的双手,就像你用大剪刀剪出来的小小纸飞机,把它们从窗口抛出去直至我手中。

我的丈夫,我再也没有收到您的长信。6月底到了乔治湖之后,几乎没有一片信纸送到我手中。我还给您发过电报。就是你生日那天。我的东尼奥!

我的丈夫,我需要您。我需要在您怀中入睡,充满信任与保护。我需要日日夜夜被您的柔情哺育。我渴望你的爱。我在这永恒的缺席中干涸了,又或者是因为我爱情的真相,祈祷与忠贞。你成了我的智慧。

东尼奥,我厌倦了无休止的祷告。我驼背了。我的膝盖不舒服。我在等待中衰老。我起身很费劲。我想要重新站起来,无比挺拔,无比幸福,因为你的爱意而受到祝福,越发美丽,跑过即将到来的季节,奔向和平之地,我的手握在你手中。

您的

康苏爱萝

我的宝贝,给我写信吧,哪怕是些短笺。也可以写胜利邮件。为了迎接您,我随时准备绽放。愿上帝保佑您,我的爱人!

乔治湖,1944年7月14日

我的小东尼奥,

我的湖非常漂亮,但有点淘气。我摔了一跤,右手着地,断了一根手指,彻底断了。不过它在两周内就会被修补好。

用左手给您写信很有趣。这是我这辈子用左手写的第一封信。不要摔到自己,我的爱人!

您的

小康苏爱萝

阿尔及尔,1944年7月26日

亲爱的小康苏爱萝,

莱曼[84]动身去纽约了。我在阿尔及尔碰到了他,我过来待上二十四小时。所以你会在三天之内收到我的一封信。这封信很短:这次外出在我意料之外。

亲爱的康苏爱萝,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路过北非。以下是一个军方的地址,有时候你必须把一封信寄两遍,因为有些情况下我没法去收取其他信件。不过地址不是很靠谱:这个军邮代号乱七八糟!

军邮代号99027

亲爱的,就是这样。我给这二十行字附上了一封信的开头部分,是我在飞行中队里写的。亲爱的,我在空中遭遇了许多意外,都化险为夷了:炮火,歼击机的追踪,法国内陆遭遇的故障,供氧机破裂导致的昏厥……啊!小姑娘,小姑娘,为了再次见到您,必须避开许多陷阱!

以下是我之前的信件:

阿尔盖罗,1944年6月底

这是一封三个礼拜之前的旧信。我把它附在我的短笺后面。我知道,在那之后,你已经得知我又上战场了,而且很频繁……我的小康苏爱萝,我的爱人,

发生了一些新的事情,而当我在电报里告诉你“我正在远方作战……”时,你没有理解。我再次驾驶闪电战斗机,在法国内陆执行拍摄任务。人们很想忘掉我的年龄,我是世界上唯一在四十三岁时参战的飞行员(很快就要四十四岁了)。而在这架如今得到充分改进后时速超过八百千米的飞机上,年龄限制是三十岁!

我想,如果我遇难了,会有很多人非常高兴。但是你看,我的康苏爱萝,我将证明,一个人可以热爱他的国家,从事最艰苦的作战任务,而不必成为法国人之间内战的支持者,不会指责所有那些艰难地试图从国家实体中拯救些东西出来的人是在背叛,也不会对政治领域的胡言乱语或者仇恨情绪产生任何兴趣。我的康苏爱萝,如果我遇难了,我只会因为您而难过。就像在利比亚一样。至于我自己,我不在乎。我当然有权利休息,因为这一切都不再属于这个年龄的我。既然我无法忍受在阿尔及尔这个可怕的垃圾桶里休息,既然我依然没有获准去纽约拥吻您,既然念出报纸上的大话无法满足我的良心,那么如果我不去从事最艰苦的工作,我就感觉自己什么也没做。然后,当我从一万一千米的高空归来,我会在您怀里,在我们的大树下,在您安宁的诗意中得到休息,又或者是在永眠之中,不过已经彻底洗去了他们污秽的凌辱。

亲爱的康苏爱萝,小康苏爱萝,为您的帕普祷告吧,尽管他蓄着长长的白胡子,身体也毁了,但他依旧在作战。祈祷的目的与其说是拯救他,不如说是让他感到安心,不用日日夜夜为他的地榆花忧虑,在他看来,他的地榆花似乎比他受到的威胁更多。我的小朋友,我多么爱您!

我不能告诉您我现在待在哪里。我们从意大利,从科西嘉岛和撒丁岛发起作战行动。人人都知道,所以我可以讲一讲。但我不能谈得更具体了。我只能和您描述一下我的屋子(最开始我住了一段时间帐篷),因为即便我描述了房间的所有细节,即便它非常容易辨认,我也不认为敌人读了我的信就能知道更多……内容如下:

噢,康苏爱萝,对不起!我的房间里没什么秩序。我有一张漂亮的纸板桌,上面有一个茶炉*,一个墨水瓶*(我在墨水瓶和茶炉边上画一个星号是为了记住一些东西),一些凌乱的稿纸*,书架上的几本书,有几本丢在了我的行军床底下,还有两双鞋。我还有一双出门散步穿的鞋子,一只放在行李箱上,另一只找不到了。我有一支平时用的钢笔,还有两支丢了。当我找不到那支平时用的钢笔时,我会狠狠下一番功夫,然后就会找到另两支中的某一支。(下次我就趁机顺便把另一只鞋也找出来,它要大得多,但我不能为了一只鞋就把屋子彻底弄乱。)

我还有一瓶古龙水,一盏电灯,一些治疗胆囊炎的嗅盐,六块肥皂,两条毛巾,三把电动剃须刀,其中一把已经坏了,被我当作另外两把的备用零件商店。这些东西都混在一起,你弄不明白它们的确切位置。我有四双袜子和两件帆布西装。两件睡衣,其中一件在洗。一双拖鞋,一条从来不戴的领带。应该就这么多了,不过我在找东西的时候往往会有惊喜。我会发现一些早就忘了的东西……

安托万致康苏爱萝的信件:“我的康苏爱萝,如果我遇难了,我只会因为您而难过……”

安托万致康苏爱萝的信件:“最后,我们还有一个……始终用不了的收音机……”

最重要的是,我还有一张康苏爱萝的照片,两副康苏爱萝的眼镜,一杆康苏爱萝的烟斗。这是一杆漂亮的烟斗,令人嫉妒。我每天点烟斗就是为了让人嫉妒,因为是康苏爱萝送给我的。这都是真的,康苏爱萝。出于柔情,我每天抽五六斗烟丝。但我其实始终不喜欢烟斗,真是遗憾。不过我终究会爱上它的,因为我爱你。

我还有许多蚊子、几只跳蚤和一只执勤的臭虫,只有一只臭虫。其他的都在别的地方忙。在我们的小房子里有很多同伴。

小房子离海二十来米,距离最近的村庄要走二十分钟。哦,康苏爱萝,放心吧:我们周围二十千米以内一个女人都没有。我们有一台淋浴设备,还有一个酒水充足的吧台。这样一来,从内到外都得到了良好的照顾。最后,我们还有一个……始终用不了的收音机。我这份旧信就是在那里写的。你知道,文中画的那些星号,是为了不要忘记向你讨要一个包裹,之后由莱曼给我捎过来:

*派克墨水五升

*五千页打字机专用纸,布楚小姐知道样式

*茶

*军用电灯电池

*二十本《小王子》(我求了你十次,你还没寄出来!)

*十本《战区飞行员》

*十本《风沙星辰》

一把雷明登电动剃须刀,要最好的型号(其他的都被我弄坏了)。

亲爱的,就这样。我恳求您好好照顾自己,保护自己。我恳求您努力变得睿智、冷静、美丽。我全心全意地拥吻您,康苏爱萝。

您的丈夫

安托万

乔治湖,1944年7月30日[85]

您6月的来信让我喜极而泣。想要

用我的双手触碰您恳请您照顾我的丈夫

并把他完整带回我身边您的康苏爱萝德

圣-埃克苏佩里。纽约州乔治湖博尔顿路洛克雷治

1935年12月,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参加巴黎至西贡的长途飞行竞赛起飞之前。

[1] 1942年夏秋之际,安托万与康苏爱萝在长岛的诺斯波特度假,其间安托万开始撰写《小王子》。

[2] 1943年4月2日,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与五万名士兵一起登上运输船横渡大西洋,12日抵达直布罗陀,13日抵达法属阿尔及利亚的奥兰港。当时德国海军正在大洋上执行狼群式的无限制潜艇战,许多盟军的运输船都被鱼雷摧毁了。

[3] 安德烈·布勒东与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在政见等许多方面存在意见分歧。

[4] 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曾邀请布勒东共进午餐,但被后者拒绝了。

[5] 德尼·德·鲁日蒙(Denis de Rougemont):瑞士作家,据说是《小王子》的灵感来源之一。鲁日蒙1940年由于在报刊上发表了激怒德国政府的尖锐专栏文章,被派往美国,9月抵达纽约,之后与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成了好友。

[6] 勒内·勒·罗伊(René Le Roy):法国长笛演奏家,从1940年起定居美国。圣-埃克苏佩里夫妇经常参加他在纽约举办的音乐会。

[7] 乔治·古尔维奇(Georges Gurvitch):纽约社会学研究所负责人,该研究所在当时得到洛克菲勒基金会赞助,得以聘用一大批从法国本土逃往美国的学者。

[8] 索尼娅·瑟库拉(Sonia Sekula):瑞士女艺术家,1936年移居美国,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与布勒东夫妇等超现实主义者过从甚密,女同性恋者,精神状况很不稳定,曾有过多次轻生之念。

[9] 当时康苏爱萝遭遇了抢劫,头部受到重击,导致卧床不起。

[10] 安德烈·鲁肖(André Rouchaud):安托万与康苏爱萝的朋友。

[11] 让-费德里克·卡尔莱·德·拉·罗兹艾尔(Jean-Frédéric Carlet de La Rozi re):法国前内政部长。抵抗运动期间频繁来往于北美和北非。

[12] 指鲁特西亚酒店,巴黎左岸最著名的大酒店之一。

[13] 摩洛哥东部城市,位于摩洛哥与阿尔及利亚边境,1943年6月2日起安托万进入了当地的美国空军基地,练习驾驶洛克希德公司生产的P38闪电战斗机。

[14] 1941年1月,维希政府任命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为国会议员,这件事被美国报社得知,1月30日在《纽约时报》中进行了报道。1月31日安托万立即进行了澄清,公开拒绝了维希政府的这一任命。而布勒东以为安托万的辟谣是别人代笔的,他本人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一任命。二人因此发生了一系列口角。

[15] 乔治·佩利西耶(Georges Pélissier):阿尔及尔本地医生,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的朋友。

[16] 《柯力耶周刊》是一本由彼得·柯力耶于1888年创刊的美国杂志。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的《致一位人质的信》预计将以“致一位朋友的信”为题在周刊中登载。之后单行本由布伦塔诺出版社于1943年6月推出。

[17] 语出《新约·马太福音》第五章第十三节:“你们是大地之盐。”

[18] 阿尔贝·德·彭通·达梅库尔(Albert de Ponton d Amécourt):法国飞行员,1941年5月26日抵达美国。

[19] 《头目》是《堡垒》最初的标题,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在小说正式出版之前的数年时间之中经常喜欢把其中的片段朗诵给他的朋友们听。——原版编者注

[21] 阿尼巴尔是安托万和康苏爱萝在纽约养的一条狗。[20] 佩根·古根海姆(Pegeen Guggenheim):著名艺术品收藏家佩吉·古根海姆与法国作家劳伦斯·瓦尔的女儿。1942年,佩吉·古根海姆与马克斯·恩斯特结婚,1946年离婚。

[21] 阿尼巴尔是安托万和康苏爱萝在纽约养的一条狗。[20] 佩根·古根海姆(Pegeen Guggenheim):著名艺术品收藏家佩吉·古根海姆与法国作家劳伦斯·瓦尔的女儿。1942年,佩吉·古根海姆与马克斯·恩斯特结婚,1946年离婚。

[22] 指哈得孙河岸。

[23] 马塞尔·维尔泰斯(Marcel Vertès):法国画家,匈牙利裔,“二战”期间流亡美国。

[24] 指1943年在布伦塔诺出版社出版的《致一位人质的信》。

[25] 此处可能指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的美国经纪人马克西米利安·贝克,以及内莉(埃莱娜)·德·沃盖。

[26] 阿尔及利亚法国海军司令、海军少将雷蒙·费纳尔的妻子。费纳尔少将被吉罗将军任命为驻华盛顿的海军专员,负责在美国与美国海军合作武装三百艘舰船。

[27] 三重奏成员分别是美国钢琴家西德尼·福斯特、法国长笛手勒内·勒·罗伊和匈牙利小提琴家雅诺斯·舒尔茨。——原版编者注

[28] 康苏爱萝和朋友们租的房子就是安托万创作《小王子》时住的地方——位于诺斯波特的贝文公馆。

[29] 大意为:“亲爱的,请把你的来信地址改成第五大道和第四十四街交界处的银行。”

[30] 指西尔维娅·汉密尔顿(Silvia Hamilton),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在纽约认识的婚外女友。

[31] 乔治·迪亚兹·德·桑迪亚纳(Georges Diaz de Santillana):意大利历史学家,自1936年起定居美国,在麻省理工学院任教。

[32] “四根刺”的典故来自《小王子》,是小王子爱上的那朵玫瑰身上的四根刺。

[33] 夏尔·波德莱尔和纪尧姆·阿波利奈尔都是法国著名诗人。

[34] 美国著名女舞蹈家。

[35] 新罕布什尔州位于美国东北部,毗邻加拿大的魁北克地区。

[36] 雅克·希弗兰(Jacques Schiffrin):布伦塔诺出版社编辑,负责过《致一位人质的信》的相关出版事宜。

[37] 法国中部省份,鲁肖的老家。

[38] 让·塞兹内克(Jean Seznec):法国学者,战争期间任职于哈佛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