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春天的花在混合物中往往没有其他花香突出,但带着青香和一点儿与众不同的美,正是它们的魅力所在。藏在树林里的蓝铃、风信子和水仙,给你远离人群的感觉。
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被这些花迷住了,或者说这些花本身就迷人,才诞生了那么多故事:有英国春天森林的芬芳,也有古希腊魔幻而残酷的神话;尤其是水仙和风信子,讲述着命运多舛的爱情、黑暗的死亡与复仇。
潘海利根 蓝铃
Bluebel by Penhaligon's 1978
这支是玛格丽特·撒切尔(Margaret Thatcher)用的香水。如何解读这个事实,取决于你对历史的看法和你的政治信仰。这位铁娘子竟然选了这样一朵精致古雅(当然也真正美丽)的花作为她的标志(不过要记住,水仙的鳞芽与球茎是有剧毒的)。
玫瑰、仙客来、绿白松香和铃兰,接着是浅丁香和肉桂尾调,这种温和的英国香味是清脆而不可侵犯的,蓝色、干爽,仿佛韦奇伍德(Wedgwood)瓷器。
优联 哥特蓝铃
Gothic Bluebel by Union 2012
在另一个国家生活这么长时间,最终错过了什么?要说起来其实真的很奇怪。日本以美丽的春天著称——樱花、李子和野生鸢尾——但我仍不时地渴望隐秘的、蓝铃小丘的香味:十几岁的时候,家乡树林里有一片空地,我会肆意地躺在鲜花上,一边读小说一边喝啤酒,一边自私地吸入野风信子的怪味,一边用手压扁它们。
远距离,很迷人,这些花的香味总是有脂感的;近处闻,更复杂。哥特蓝铃,一个不列颠主题的香水品牌优联创造的迷人混合物,实际上包含了生长在诺丁汉郡维尔贝克修道院(Welbeck Abbey)的蓝铃精华,以及来自德文郡的紫罗兰叶,来自多塞特郡林地的常春藤。这支香水捕捉到了花的真实——不那么天真的现实感。
祖·玛珑 蓝风铃
Wild Bluebel by Jo Malone 2011
清晰、现代、空气感(绝对没那么野,尽管名字中有wild)的蓝铃。玛珑女士的古龙水是新鲜风信子和茉莉香,以清新的麝香“皮肤气息”为基础,配上柿子的创新味道。无可挑剔,适合现代社会日常使用——而不是其名字所暗示的古怪哥特腔调——可以预见的、平静的、童话般的结局。据说是梅根·马克尔(Meghan Markle),现在的萨塞克斯公爵夫人会选择的日间香水。
汤姆·福特 Tom Ford
暗影下的风信子
Ombre de Hyacinth 2012
绿色之花
Vert de Fleur 2016
暗影下的风信子,我第一次在巴塞罗那时用的香水;这座城市正好经历着8月的酷热。虽然我是个炎夏爱好者,但我必须承认,在圣家堂(Sagrada Família)外面,我几乎是360度被热化了。
当天晚些时候,好好洗了一个澡,在去往兰布拉大道(Las Rambla)散步前,我决定试试看这瓶香水,来自汤姆·福特的夜晚花园(Jardin Noir)系列。我很高兴地发现,它能改变旅行中的心情。一个新鲜、蓝-绿色调感觉的开场(风信子、紫罗兰叶、白松香、乳香),一种冷却血管的幽冥之力,把人带进世外桃源式的森林。现在这瓶香水有点难找,但类似的,同样突出了风信子气味(带着一个更挥之不去的香根草尾调)的是汤姆·福特的绿色之花。
古特尔 致爱
Grand Amour by Goutal 1996
雅辛托斯(海辛瑟斯,Hyacinthus),希腊神话中出名的漂亮年轻人,深受太阳神阿波罗眷爱。西风之神仄费罗斯也渴望他,不过遭到了拒绝。有天,阿波罗和雅辛托斯一起玩铁饼,仄费罗斯非常妒忌,在旁边吹了口气,然后铁饼偏离轨道,砸死了雅辛托斯。阿波罗拒绝让人把雅辛托斯带到冥府,他用爱人洒下的鲜血创造了一朵花——风信子。这份爱如此深刻;希腊甚至有专门纪念雅辛托斯的古斯巴达节日“雅辛托斯节”(Hyacinthia)。这是悼念风信子的仪式,是庆祝雅辛托斯作为一朵美丽的花重生的仪式,也是赞美太阳神阿波罗的滋养力量的仪式。这个为期三天的节日与大自然的复兴力量有关。我总是把这些花的香味和我的艾薇祖母联系到一起,她有个房间,每年春天从房间看出去,是开满了花的后花园:风信子从土壤中探出,香气熏得到处都是,以至于等到它们凋谢,我脑袋里依然充满这气味。从此,我便一直深爱它们。古特尔的致爱是关于风信子的美丽回忆,它毫不避讳地呈现出花朵的两面性,一点点的慵懒颓废,以及**裸的古典主义:玫瑰、百合花和金银花懒洋洋地散落在香脂中;这支香水就像一个房间,里面装满就要去见上帝(濒临凋谢)的风信子。
娇兰 爱之鼓
Chamade by Guerlain 1969
虽然最初的爱之鼓是绿调的风信子,但慢慢地,柔软的花香中调作为香水的中心发展起来——玫瑰、茉莉、丁香花和香料丁香,最终创造出华丽的、挥之不去的香脂、香草的粉感调子,我敢说这是最好的后调之一。毅然决然的性感,尽管外表大胆(爱之鼓的原意是“投降时刻”或“心脏的快速跳动”),但又极其女性化、诗意,好似无所不在。这支珍贵的老年份香水被我放在床边,很可能也是我最宝贵的财产。
卡朗 白水仙
Narcisse Blanc by Caron 1923/2018
水仙(narcissus)是大自然的麻醉剂(narcotic)。麻醉剂这个词本身甚至就起源于花,让人想起麻醉药(narco),还有纳西索斯(Narcissus),那个爱上自己倒影,赴水求欢溺水而亡的男孩。水仙被古人视为一种药物(如果剂量合理的话),是这里提到的所有花卉中最能让人神志不清的:强烈、强大的集中性气味——要是错食鳞茎,可能致命。虽然经常被说成是“更轻”“儒雅版”的黑水仙(Narcisse Noir by Caron),然而对我来说,这支白水仙洋溢着橙花、丁香,事实上它的表现更为强烈:较轻的尾调释放出生命,使它仿佛拥有了呼吸和情感。
爱马仕 沁蓝水仙古龙水
Eau de Narcisse Bleu by Hermès 2013
与被太阳晒得油光闪闪的其他同类水仙截然不同,这支蓝色水仙花像是一剂“清新解毒剂”。它有鸢尾、干草、紫罗兰、郁郁葱葱但不饱和的水仙,高冷,让人精神焕发。它拒绝甜味,如同邀请你在蓝色、冷静的环礁湖中自甘沉没。干净、令人愉快的“断舍离”以及奇异感。
韵律[13] 风信子石黄水仙
Jacinth Jonquil by Prosody 2018
闻到这支有机香水的中调,天然的长寿花(jonquil)原精,我才意识到这些有催眠作用的花——水仙、茉莉花和风信子——结合在一起是多么令人兴奋和头晕目眩。它让人想起一款老香水,娇兰午夜飞行(Vol de Nuit by Guerlain)里水仙萃取物的味道。一款大胆、感性的当代花香调香水,甚至带有一些腐烂、扭曲。
保罗·舒茨 厄洛斯之泪
厄洛斯之泪,也许是最不可思议的风信子香水,以人造金属花的“尖叫”开场,待它消失,呈现出绿橙和龙涎香的苦涩,直到最后,香脂、番石榴木和绿熏香之下,相当轻快、暗淡的劳丹脂浮现。几乎像由不协调的图样组成的混合媒介拼贴画——这个创新基于调香师在工作室里的偶然发现:小柑橘皮、风信子和日本熏香的混合。日本熏香来自京都三十三间堂(Sanju Sangendo Temple),它以1001尊观音菩萨像而闻名,据说在这些雕像脸上,你可以找到属于你自己的表情。
潘海利根 水仙
Ostara by Penhaligon's 2015
你在双车道上徘徊,孤独如云。周围是黄水仙(daffodil),这些英国春天时节里你无法避免的黄色花朵,用自己的颜色改变了乡村、郊区和市中心,改变了环形交叉路口和支路。慢慢地,你开始惶惶不安:总有那么多黄水仙在过分摇曳,让你觉得它们是联合起来对付你,像小说中的三尖树(trids)[14]……然而许多人喜欢黄水仙。潘海利根的这支香水,调香师伯特兰·杜乔福(Bertrand Duchaufour)成功地绘制了一幅骇人的、超现实主义的春季多年生植物肖像:从花粉的苦涩,到小鸭黄色花瓣的气味,再到蜂蜡味道的收尾。如果你渴望黄水仙,这支香水正如你所愿。